接下来几日,北堂迟遇都化身一个厨子,一日三餐倪叶叶变着花样提要求,虽说点的都不是什么大菜,但做起来也甚是折磨人。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往外送,一个买寿衣的人都没有,整日这般入不敷出,他捂住心口,心疼厉害。
这般总是倒贴银子也不是办法,可偏生这倪叶叶又在他想发火的时候极为有眼色,洗菜劈柴烧火,做的极为妥帖,偶尔还帮北堂迟遇扎上两个纸扎,做的也是有模有样的,除了不掏钱,也挑不出什么大错。
导致他每天只能看着倪叶叶唉声叹气,感叹道:“老汉这寿衣坊究竟何时才能有生意上门啊?”
这又不是你的老本行,何必这般感叹?倪叶叶被靠着门框,这城中住了一些华国人,但仍是空荡得很,卖的菜也不多。就这么坐着,一天之中除了巡逻的士兵也见不到几个人。
“没有生意,乐得清闲不好吗?”倪叶叶如此问道,死去的华国人被辰国士兵草草埋了,辰国人这缩头乌龟当得委实值当,不过伤了一些士兵,却杀了多少华国士卒,君王无道,朝廷内乱,便是这般任人欺侮啊……
“好好好,好个屁!”北堂迟遇痛心疾首地说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平日里吃吃喝喝哪个不花钱?眼看着夏日到了,该换个舒服点儿的料子,这不又得花钱?”
倪叶叶不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眯起眼睛享受着温暖的阳光,随口说道:“我看你那寿衣倒穿的极好,你若心宽,不妨多穿几日,也算是省了不少银钱。”
无论北堂迟遇怎么明着暗着相逼迫,倪叶叶就是一个子儿都没有吐出来。他吵得倪叶叶头疼了,她便抡起拳头揍上他一顿,一日便好,就是免不了疼痛。
于是乎,北堂迟遇再次暗中咬牙,只见那人随口说道:“今日不想吃什么油腻的,做条糖醋鱼,再拍上两根儿黄瓜便好。”
纵然北堂迟遇内心满是不甘,仍是不情不愿起身,取了菜篮子出去买菜,临走还不忘嘱咐倪叶叶道:“好生看着店面,指不定就有生意要上门了。”
一语成谶,倪叶叶面上有了几分灼热,觉得日头偏大,便收了东西转身回到屋子中。她把寿衣坊的门虚掩着,想着灶房里柴火用得差不多了,又抱出一捆放到院中,手里拿着铁菜刀去砍柴。
这北堂迟遇委实抠门了一些,天天要用柴火,都舍不得买一把看到,整日拿着一把菜刀劈柴切菜,刀头都磨得钝了,还是用磨石打磨一番,继续用着。
倪叶叶扶正柴火,往菜刀里面灌了一些内力,一刀劈下去,木头碎裂成几块儿。她说什么都不会拿自己的轻水浣纱来砍柴的,实在是浪费。
她甩了甩手,不过砍了几块儿木头,菜刀刀头再次变钝了。倪叶叶心中吐槽道:抠门儿的老头子,买把菜刀也挑便宜的,这么不好用!
她再次扶正木头,正欲一刀劈下的时候,便听到那寿衣坊破门被推动的声音,紧接着窸窸窣窣纸扎被碰撞的声音。
不是老头子,那人把那些纸扎宝贝得紧,怎会舍得碰上?难不成真的有客人上门?倪叶叶手持菜刀,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几名面带斗笠的男子走入院中。
为首的公子面上戴着面具,又隔了一层面纱,神情看不真切。一身雪白素衣,墨线勾勒脖颈和袖口,显得那人肩若刀削,腰若约素,立在一处便如那高山白雪,清雅中透着几分凛冽。
倪叶叶右手的菜刀落下去,将柴火劈开,碎裂成几截,四散开来。她弯身剪下,抬手捋了捋鬓间的发,笑道:“竟是真的有生意上门。”
她穿着粗布衣衫,颜色是最普遍的灰棕色,布料粗糙。因嫌弃这天气热,便把袖子挽起到手肘,露出白玉般的手臂,纤细柔弱,却能轻易劈开柴火。足下踩着一双灰色的布鞋,上面沾染了浆糊和木头屑。
一看便是穷人家的孩子。倪叶叶此刻用得是一个病弱公子的面皮,微微一笑,眼睛挽起,面上笑容也多了三分无力,她笑问道:“客人可是要买些寿衣?”
那人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好似直接穿透她那层虚假,看穿了那藏在面皮下的容颜。
慑人的冷冽,太过平静反而显得压抑……倪叶叶心“咯噔”一下,心道:完了完了,生意是来了,小王八蛋太子的生意,哪个不要命的人敢做啊?
这北堂迟遇死到哪儿去了?不会是见了这君凛,就吓得扔了他跑了吧?
“你在这一处算做什么?”君凛垂落的手指微微一动,只见他袖子浮动,好似清风拂过,倪叶叶未曾劈完的柴火尽数碎裂,炸裂成细小的柴火,四处飘落。
那人声音如同寒冰冷冽,他隔着面纱,冷冷看着倪叶叶问道:“一个劈柴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