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一支笔写意春光,折一枝桃花点亮漫山的火光,若青鸟不传云外信摇着铜铃滴答,唱一阙谁人归家?
苏问姜一病便是七八天,到了夜间不住地咳嗽,辗转难眠。生病真是怪折磨人的,总有一种自己是不是下一刻就要魂归西天的感觉,总结起来就是:或是不想活了,死又不敢死。
宫里也意思性的送了许多药材与补品,谁也不曾想过,古都的使者居然也是会生病的。
小问那日苏问姜去潮晏楼后不久就醒了,醒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喝了熬好的粥,也不与旁人说话,自己一个人静静坐房里等苏问姜回来。是以,当接触到苏问姜那具发烫的身子时,她才知道姐姐病了。
忙不迭的又是亲自煎药又是贴身照顾不让旁人插手分毫,把苏问姜弄得哭笑不得,生个病而已,至于这么紧张兮兮的嘛。
小问怎能不怕,上一回就因为姐姐生病,给了春分那小作妖可乘之机,差点就灵力尽散了,她怎么可能允许类似的事情发生!
端起药碗,热腾腾的药汁散发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味道,小问苦着脸,大义凛然地喝了一口,然后砸吧砸吧嘴,从桑塘手中胡乱抓起一把蜜饯就往嘴里塞,眉头还不住地皱起,这种场景众人早已司空见惯。
“姐姐,你可要快点好起来,这药实在是太苦太难喝了!”
“嗯,我会的。”
后面几日,病情逐渐好转,谁都不约而同地没有提前落水一事,往事随风,不过如此。
“后日是清明,令使在雨花台”
“雨花台啊,我没记错的话,清明典嗣就在雨花台,到时候我们想要结契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雨花台是建在内权河上的一座石台,平常看普通至极,可一旦下起雨来,石台边缘便竞相绽放桐花,然那些花是摘不得的,据说每开一朵,便是有人已经轮回往生,故而每年清明典嗣都是在此进行。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势力盯着我们,结契一事,需得寻个由头混淆视听。”
“那姐姐,我们要怎么做?”
“乾桑雨花台年岁久远,且空间不是很大,清明时节凉气重。那时够资格去雨花台观礼的只有皇室成员及朝中有名望的大臣,我们身为古都使者,被邀请前去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但是就近况而言,我们连桑橙都对付不了,更遑论暗中的力量?”
“所以我们只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小问道:“也就是说,在此之前,姐姐你的病是不能好喽?”
“嗯”
“药还是得照常喝?”
“做戏的做全套嘛”
小问一脸生无可恋……
“好了,逗你玩的,我们去潮晏楼‘避难’吧”
说来这病来得也是真的及时,病是真病,谁来探查都一样。至于病因,对外都说是东栏湖里有东西,不小心着了道,信或不信,就留给那些别有居心的人自己揣测了,反正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说的也不尽然是谎话。
“叩叩叩”
门外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行了个礼恭敬道“小问姑娘,贵妃娘娘遣婢前来给您和苏使送前往雨花台观礼的请柬,还请两位届时赏脸前来。”
小问装作一脸不耐,看也不看那请柬一眼,摆摆手道:“我姐姐现在还病着,那什么观礼谁爱去谁去。”
她面有豫色:“这……”
那一边,小问已经把门关上,她只好悻悻离开。
“还病着?”
金凝听完禀报,轻嗤一声,随手把请柬扔在一边,她们倒是会躲懒,也罢,她们去或不去,于典嗣并没有多大关系,发请柬也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
落霞宫
黑衣人道:“你怎么看?”
“苏问姜得病一事是真,但时至今日也应该好得七七八八了,但她却称病不去雨花台观礼,这其中必有猫腻!”
“若她真是病得起不来床呢?”
“那又怎样,好生盯着就是了”
“对了,东栏湖我们的人探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们……在撒谎”
“左长老,何不亲自去看看?”
黑衣人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桑橙看着自己艳红的指甲,喃喃自语:“苏问姜,你想要做什么呢?”
继续“病”着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必须吸引住他们的视线,不能让他们注意到雨花台,明里暗里都有人盯梢,走是走不得的,不过……
他们却忽略了一点——潮晏楼
他们进不去,故而在那里离开,惊动不了旁人,除非……灵力极高
若是旁人发现令使都是需要重新结契的,那么纷争抢夺必不可少,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只能冒险,在典嗣未开始前,完成结契。
马车上的铃铛叮叮作响,一路响到潮起潮落,海晏河清。
各方探子回信:两位使者,已去往潮晏楼。
说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纵是猜测纷纭,也不会料到她们只是需要一个契机,毕竟谁也不会想到,这两位使者实际上灵力并没有多强。
前几日成天都有隆隆的闷雷,天空微沉着脸,雨将下不下。
入夜,紫色的闪电划破天际,仿佛把天空戳了道口子,雨滴滴答答地落下在雨花台,桐花盛开在台上,像暗夜里燃起的火光,映得谁眉目清冷?
子夜临,从远方奏起无声的笙箫,吹进了不知多少寂寥。
雨花台上,两道纤瘦的身影并肩而立,这些石台上的桐花说到底也是沾了清明的灵气,结契后,怕是这雨花台从此只剩雨台,再无花祭。
“岁时,寂!”
小问随意坐于台上,雨滴落不到她身上,“姐姐,一个时辰”
“好”
苏问姜意念一动,眼前一个大胖娃娃长得甚是憨态可掬,活像年画里的童子。腰间别着一个酒葫芦,此刻正躺在一朵硕大的桐花上睡得香甜。
只有一个时辰,顾不得它会不会不开心有人打扰它睡觉,先吵醒再说。
手中一道流光飞出,牵引着桐花往岸边移动。它一醒来,桐花化作衣裳把它包裹在内,茎叶则化作扫帚拿在手里,胖依然胖,但已是五六岁男童模样,发上还簪着一朵桐花,幽怨地瞅着苏问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