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姜虽则心下着急,但也知此事急不来,便也就安然地在亭子里坐着。渔子溪的景色确实是很不错的,虽然是刚开春,淙淙的水流早已解冻,一片片呼啦啦地划过底下的小石子,溪流澈净,像世间最美的童话。
亭子离小问他们不远,耳畔依然能传来他们的声音——
“阿池,为什么半天了我的钓竿还没有动静。”
“那是你方法不对,你看我我都钓好几条了。”
确实,桑塘的鱼篓里已约莫有五六条,但个头都不大,拿来烤倒是刚刚好的,小问堵气似的别过头去,继续她的瞎钓。桑塘哼着欢快的小调,未几,又一条鱼上了钩,小问仍倔强地握着竿,眼神偷偷瞄着桑塘的姿势有样学样,桑塘也不揭穿,任由她去……
那张写有杏花弦外雨歌词的纸片好巧不巧出现在渔子溪,被黛清拾到,又戏剧性的发展到现下的境遇,这真的是偶然还是另有深意?
苏问姜想,既然出现的地点是渔子溪,那么这个地方或许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姐姐快来,阿池要开始烤鱼了。”
思绪被小问突如其来的声音打乱,苏问姜无奈的笑了笑,起身朝他们走去。
“姐姐,阿池会灵力,而且不弱,我看着他燃出一团火焰将百却拾来的枯木枝点着。”小问的声音在她脑海中想起,苏问姜脚步略顿了顿,小问倒也不尽然那么无知,桑塘目前不知是敌是友,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桑塘其实是有意试探小问,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两姐妹的来头不小,看小问对他能使用灵力一点都不惊讶,就像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样。
桑塘无比娴熟的对烤鱼进行一系列加工,不一会儿,香味伴着滋滋的烤鱼声蔓延至鼻侧,勾动了苏问姜一直以来欠缺的食欲,脚步也不自觉加快了些。
“姐姐,给,快尝尝”
还未等苏问姜走近,小问便拿着刚烤好的鱼献宝似的递至苏问姜跟前,苏问姜接过,在鱼背上轻轻地咬了一小口,鲜香四溢充盈舌尖,入口柔滑。最神奇的是,不知道桑塘用了什么手法,整条鱼都是入了调料的滋味,从尾部到头部,味道有细微的差别,越吃越是回味无穷。
小问看着苏问姜吃的开心,很是得意,“姐姐,这条鱼是我亲自钓到的哦,我自己都没能舍得吃呢。”
“是是是,姐姐知道小问最好了,快过去吃吧,小心等下一条不剩哦”
小问冲她吐吐舌头,“姐姐,你也快来。”
桑塘正又烤好三条,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他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他之所爱本就在红尘烟火,一茶一饭尽是滋味,冰冷倾轧的朝堂非他所愿,只是生为局中人,便要担起局中事。
“苏姑娘觉得在下手艺可还过得去?”
苏问姜道:“明知故问”
桑塘满足地笑笑,拿起最大的一条给小问,“拿好了,小馋猫”
小问可不会跟他客气,一把拿过在嘴边吹了吹,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眉眼含笑,桑塘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眼里有醉人的温柔。
苏问姜对此不置一词,感情这东西她不懂,缘来缘去,随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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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蓝紫色家常服的女子眉眼与黛清有几分相似,不过她更多了几分温婉与坚韧,若要说黛清是一朵小白花,那她就是一朵明媚的向日葵。
她也不过二十岁的光景,是一个女孩子最好的年华,不得不说渔渡村是个善良的地方,两个失怙的弱女子安然地长大,还有一家糖果店可供傍身。
苏问姜和小问到达徐记的时候,饭菜刚好都上了桌,在冬日里腾腾地冒着热气,食房的门一关,温馨感扑面而来。
阿贝和王翁也在里边,苏问姜心想,黛清的姐姐倒是个细致周到的人儿。王翁冲他们锊了锊胡子,笑呵呵的模样,阿贝从椅子上跳下,“苏姐姐,贪吃姐姐”。小问朝他做了个鬼脸,眼神立马在桌面上移不开眼,苏问姜抱起阿贝,这小孩子,软软的带有奶香,可爱的紧。
抱在腿上坐好,苏问姜捏捏他的小脸蛋:“你不是和王翁去观棋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呀?”
阿贝奶声奶气地道:“黛清姐姐路过的时候看到了我们,然后说中午你们要来这里用午饭,就叫我和爷爷也一起来,然后我们就来了”。
苏问姜点点他的额头,“真乖”
小问在一旁可酸了,姐姐尽顾着那个臭小子,阿贝回她一个鬼脸,席面上笑意融融。
螺清布好碗筷,说道:“苏姑娘,小问姑娘不必客气,黛清说你们是她的恩人,那么也是我的恩人,都是些家常饭菜,还请莫要嫌弃。”
“自然不会的,多谢螺清姑娘款待。”
话还未落,小问就已经跃跃欲吃了,又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饭后,黛清把那张纸片递给苏问姜,没人注意到王翁的眼神在看到时一闪而过的惊诧,互相道别后,一起回了王翁家。
府衙内,轻佻的少年褪了笑意,墨发素服案上作画。画中是两个粉衣女子,更高的那个只有背影,清瘦孤绝,如九天仙子,不染凡尘。矮一些的那位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烤鱼,美滋滋的,眉眼弯弯笑得开怀,煞是可爱,与旁边女子一对比,更多了几分红尘烟火。
桑塘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指尖不自觉抚上画中小问的眉眼,忽地一愣,自己这是在做什么?苦笑一声,小心翼翼地把画卷好,似要将记忆封藏。
他望着窗外,眼神没有波澜,“还有几日起身?”
千落皱了皱眉,“三日”
复又接到:“属下原以为,殿下作这画像,是要查明她们身份来历,可看来并非如此,能否斗胆一问殿下待如何?”
桑塘讥笑道:“我待如何?只是觉得两位小姐姐长得好看,画来时不时看一下,千落连这点自由都不给我吗?”
她的眼神黯了黯:“是属下僭越了”
桑塘疲劳地挥挥手,“下去吧”
他凝视着卷好的画卷,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微闭了眼:还剩三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