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打听这个做甚？”掌柜的一脸警惕地看着易亦。
“我是那位医者的助手，之前有事在路上耽搁了，现在才来与他们汇合。”
“你一张嘴说了可不算数，有证据吗？”
“我叫易亦，你跟他们说一声就知道了。”
“行，你在这里等着。”掌柜的说完，叫来一个小二替自己看着柜台，自己则转身上了楼。
不一会，掌柜的就下了楼，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翠绿色衣衫的妙龄少女，正是刘忆。
“易亦！”刘忆一看见易亦，眼睛就亮了起来，欢叫着，乳燕投林一般扑向了他。
“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她抱着易亦的胳膊。
“刘老和许姐呢？”
“他们去南城门那边治疗患者了，大概傍晚回来。”
“那你呢？”
“我留在客栈里负责准备药材啊，每天捣药累死我了。”
“原来那位老先生就是在南门那边治疗瘟疫的医者！”一旁的掌柜，惊呼道。
周围零散的食客听见这句话，也讨论了起来，不时投来钦佩的目光。
“说起来那位医者真是厉害啊，医术高明，药到病除不说，诊费也只是随便收几文钱，比那些趁火打劫的庸医好上一百倍。”
“不过听说他过几日就要深入南蛮去治疗瘟疫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唉。”
“那些燕国的官老爷，只知道骑在咱们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南蛮瘟疫这么久了也不见有什么动作，还派兵把灾民们都堵死在了南边。”
“这瘟疫的事谁说得准，万一把瘟疫带到了北边去，咱们可不就遭殃了吗？”
“我听有个从南蛮回来的人说这次的瘟疫可不一样，那些尸体都不会腐烂呢。”
易亦听着食客们的交谈，眉头紧皱了起来，低声向刘忆询问道：“现在南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刘忆原本眉开眼笑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松开易亦的手臂，说道：“上楼去再告诉你吧。”
随即，二人踩着楼梯向楼上走去。
上了楼梯，一道厚重的棉布门帘挡在面前，他挑开门帘，看见后面是一条走道，一进入走道，一股浓重刺鼻的药材味扑面而来。
“爷爷把这一整层都包下来了，这一间用来存放药材，这一间用来熬药，这一间用来安置病人……”刘忆一边走一边介绍着这里的情况。
“最里面这一间就是我和许姐姐的住处啦。”刘忆停了下来，打开门走了进去。
易亦跟在她的身后，看见地面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研钵、舂桶，房屋一角堆放着研磨好的药粉。
刘忆走进房里，拿出一根药杵和一个大号的研钵递给了易亦，指了指一旁堆积如山的药材，说道：“喏，把这堆药都磨成粉，我跟你说一下南蛮的事情。”
易亦愣了愣，接过了药杵，忙活了起来。
刘忆也没闲着，在一旁用一个碾槽研磨着药材。
“南蛮那边的情况好像很糟糕的样子，”刘忆的语气有一些黯然，“根据南城门外的那些灾民们说，他们逃亡的路上就没见过几个活人，经常是一个部落一个部落的，人就没了，尸体死后也不会腐烂，有些还会在夜里跳起来袭击活人。”
“所有地方都是这样的吗？”
“差不多吧，那些灾民是从四面八方逃来的，但每个人都这么说。”
“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易亦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南蛮已经几乎没有活人了，那刘老是怎么打算的？”
“爷爷说这都是他的错，所以无论如何他也得去亲眼见证，哪怕能救到一个人也是好的。”刘忆叹了口气，“但其实不全是爷爷的错。”
“那些受了瘟疫而死的人，有解脱之法吗？”易亦换了个话题。
“应该是有的……”刘忆话未说完，就听见了走廊上的一阵脚步声。
“爷爷他回来了，易亦你待会问他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木门被推开，徐翠微抱着剑走进了房里，脸色有些发白，看上去很是疲惫。
“呀，你小子回来了。没受什么伤吧？”她笑了笑，却有些强颜欢笑的意味。
南蛮瘟疫的惨状，冲散了重逢的喜悦，易亦也是笑不出来了。
“路上你们有遇到追兵吗？”他问道。
“有几个一品的武者，都被我收拾了。”许翠微冷冷一笑，“要不是我突破到先天境界了恐怕还真着了他们的道。你呢？”
“和卫重光打了个照面，不知为何他没有对我出手。”
“没有必要了吧，这件事很快就会天下皆知了。”
“刘老他人在哪呢？”
许翠微指了指隔壁的屋子，“有一个病人。”
易亦跟许翠微和刘忆说了一声后，便出了门，到了隔壁的房间前，敲了敲门。
不一会，门便打开了，刘老看见易亦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易小子，回来了啊，回来就好。”
说完，刘老就转身进了屋内，但并没有把门关上。
易亦走进了屋里，在房屋的正中央有一副床榻，一位妇女正半坐在上面，伸出一只手让刘老把脉。
妇女面无血色，头发披散在肩上，眼睛里布满血丝，没有丝毫光彩，像是一颗玻璃珠，苍白的皮肤下不时有黑点浮现。
刘老正把着脉，妇女忽然剧烈地咳嗽了了起来，一次比一次剧烈，连带着星星点点的黑血溅在了被褥上。
刘老见状，左手并指，在妇女左肩、肋下、乳间各点了一下，妇女的咳嗽停住了，刘老也收回了把脉的手。
“刘大夫，我的病……还能活多久？”妇女的声音沙哑而虚弱，说话间吐出一股腐臭之气。
刘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尽快安排好后事吧。”
刘老此时脸上充满了自责的神色，和之前诊治病人时的熟稔截然不同。
“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哪还有什么后事需要安排，”妇女的语气沉痛，“只是有一件事情要拜托您。”
刘老点了点头。
“等我死后把我烧了吧。”
“虽然老头子我治不好你的病，但让你死后入土为安还是能做到的。”
妇女眼中燃起了一丝神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