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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毒杀汪精卫

大小特务都是身怀绝技的专事暗杀行动的人员。为了实施这次暗杀他们曾研究过在食物中放毒,在洗漱间放置毒药等方法,但一一都胎死腹中。

清晨,阳光透过翠绿的纱窗,映在陈恭澍的脸上,他正在焦虑的想着如何才能刺杀成功,完成重任,烟头已经遍地都是了,手上仍然夹着一根刚点燃的烟。

对面坐着余乐醒、王鲁翘和岑家焯。

陈恭澍猛吸了几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重重的踩了一脚后又用脚捻了捻,重重的吐出最后一口烟雾,终于开口道:“如今,我们已准备就绪,上面也有指示,让我们有所行动,依我看来,我们执行制裁的手段,不外这么两种:一是使用‘有声武器’,也就是直接用枪击杀;二是使用‘无声武器’,也就是说用板斧等格杀或者是用毒药毙。今天让几位来,就是商议一下我们该如何采取行动。”

余乐醒道:“我主张用毒攻。”

王鲁翘抢着道:“我看还不如真枪实弹地干,杀也要杀个痛快。”

余乐醒不以为然地看了王鲁翘一眼道:“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们都应该有个同样的计划,我们不能逞匹夫之勇,为图个痛快利落,而打草惊蛇,贻误时机。”

王鲁翘不屑地道:“就算用毒,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一旦失利,还不是照样打草惊蛇。”

余乐醒道:“难道你怀疑毒药的药性吗?”

王鲁翘不无肯定地哼了一声。

余乐醒拿出专家的架子也哼了一声道:“我也不想浪费时间去跟一个外行解释问题。”

王鲁翘又道:“就算你的毒药能毒死一头大象,还得看你怎么才能把药塞进它的嘴里。”

余乐醒反问道:“我不信你每天不吃饭?”

陈恭澍截下二人的话头道:“你们先别争,具体采用哪一种方法,我们还要依实际情况而定,用毒失败也有过前例,但以狙击的方法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二者互有长短,但只要运用得当,都一样能发挥效力。”

余乐醒道:“用毒攻我想也是戴老板的意思,我来之前,戴老板就一再嘱咐我要帮你们做好这件事儿,现在药品也运来了,我想我们不妨试一试。”

其实其他人又哪会想到戴笠派化学博士余乐醒来的目的。

陈恭澍无声地点了点头。

王鲁翘见余乐醒搬出戴笠坐镇,也不好明言反对,但心里仍不以为然,道:“就是用药,也得想法把药送到他嘴里去呀。”

陈恭澍道:“鲁翘兄说得有道理,这就要看我们有没有这个机会,能不能制造这个机会,乐醒兄,依你看呢?”

余乐醒“嗯”了一声,搔了搔头,显然这方面他是个外行。

几人中只有岑家焯始终一言不发,不置可否,散会后陈恭澍征求他的意见。

岑家焯摇头道:“我看恐怕是白费心机,因为如果不能得到汪家的内应,是很难做到好的,可是要想从汪的家属仆从中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那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你看呢?”

陈恭澍苦笑着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转身回房,心想,哼,热中此道的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许念曾对这件事怎么想呢?

“我看这样做最好,不论结果成败,顶多只能引起一些猜测,绝不致惹出太多麻烦。”

陈恭澍坦白道:“现在只是机会问题。”

许念曾自告奋勇道:“我会替你们寻找机会的,你们先做好一切准备。”

许念曾的反应对这个计划的实施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余乐醒也干得兴致盎然。

余乐醒为坚定陈恭澍的信心总不厌其详地说明研制成功的药品。说话时一脸郑重。陈恭澍也耐心地听他道:“已经实验过多次,性能和效果都非常的好,只要能够使对方吸收,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说着余乐醒从包里取出一个纸匣,打开后,里面有三个贴着A、B、C标识的玻璃瓶,里面都是无色液体。

他拿起A瓶,拔了塞子摇了摇,解释说:“这一瓶装的是主体药物,另两瓶则是配料,用的时候,要看目的物的不同,视情况差别随时调配剂量之轻重,这种液体,无色无臭,也没有沉淀物质,可不能凑近鼻子去闻,那也会中毒。这种东西如果注射到体内,一滴便足以致人死命。”说完又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原处,又补充道:“曝光或着热会减低药效。”

正说话问,方炳西走进来对陈恭澍道:“刚才许先生来电话叫你过去一下。”

陈恭澍道:“好,我马上去。”

许念曾一见面便迫不及待地告诉陈恭澍:“有一个送面包的不知能不能加以利用?”

“这个送面包的是个本地人,每天早晨替面包房为订户送面包。哪一家都可以订,如果我们要订,只要在市区以内,当然也可以叫他按日送来。如果需要每天送两次,我想他一定更欢迎。”

“这倒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是汪公馆也订了一份,这一层你们可以去查查看,如果没有问题,是不是可以动动脑筋,我想应该可以用得上的。”

陈恭澍道:“那我们怎么与送面包的搭上桥呢?”

许念曾又道:“你们如果有意一试,去和曾先生谈谈,便可以找到这个送面包的了,因为他家里就订了一份,已经有很久了。”

陈恭澍答谢道:“打扰许先生了,我先回去研究一下,再找曾先生商量,我先告辞了。”

辞别了许念曾,陈恭澍马上找到余乐醒,告之一切。

余乐醒肯定地道:“依我看这条路一定行得通。”

陈恭澍道:“目前首要问题是怎样才能把带毒的面包通过送面包的那个人,送到汪家去。”

余乐醒手捏下巴想了一会儿道:“最好是‘掉包’,如果是掉包不成,可以对送面包的进行收买。”

陈恭澍摇头道:“这就要仔细斟酌了,一来收买的希望不大,即使是收买成功,事后也有线索可查,跑了和尚跑不了庙,麻烦会很大;再者万一送错了人家,岂不殃及无辜,打草惊蛇。”

余乐醒道:“那我看就用‘掉包’法吧,用我们的人顶替那人去送面包。”

陈恭澍点头道:“要不就这样了,我们绝不可假手别人。”

陈恭澍接着又提出一层顾虑道:“即使把有毒的面包送到汪宅,谁能保证只汪精卫一人食用,弄不好会有很多人遭殃。”

余乐醒不以为然地道:“我看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你先叫人弄几个面包来,咱们不妨先试一试。”

陈恭澍只得依照许先生所言,去找曾先生,问明面包店的所在,托魏春风代为洽定。

果然,第二天魏春风拿回一大堆各式面包。送走魏春风,陈、余二人便躲进浴室里进行可行性试验。

余乐醒取出一瓶药水,拿注射器吸了一点对陈恭澍道:“你把面包拿稳。”接着慢慢注入面包里面。看他的面色好像不太成功。

余乐醒拿了那个面包道:“等一下我们再切开来看看有没有变化。”转身到客厅去了。

陈恭澍冲余乐醒问道:“我再来试试那个毒面包好不好?”余乐醒在客厅中答道:“可要小心,千万不能溅到身上,以防发生意外。”

陈恭澍拿起余乐醒用过的注射器,吸了一点药水,毕竟是个外行,笨手笨脚一下把针头滑偏,药水没注进去,却反射了回来,可能是心理作用,感到脸上溅上了药水。

吓得陈恭澍慌忙丢下针管,扭开水龙头,弯下腰去,闭上眼睛,再从头下一个劲猛冲。虽然干的是不怕死的工作,但真正到了性命交关的时候,还是禁不住紧张失态。

冲完之后,又暗自咬了咬舌头,依然有痛觉,这才心安不少。

一回头见余乐醒站在门口,想是适才的丑态尽为他所见,不由得尴尬地一笑。

余乐醒微笑着点点头叫陈恭澍到客厅去看那块注了药的面包。

余乐醒道:“注射后虽有异样,但一般观察不出,只是沾药液的部分略呈现淡黄色。”

陈恭澍道:“既如此,我们就尽快付诸行动吧,以免夜长梦多。”

初春3月,河内已是满城春色,路边的花开得也正是时候,风吹过,送来花香阵阵,其中还夹杂着面包房里传出的烤面包的香气。

余乐醒和魏春风就站在街头。

他们等的人终于出现在面包店的门口,推着一辆送面包的车子。

就在这时,一辆车子从巷口转入,停在那个面包车之前,从车中下来的赫然便是曾庆英,他同那个送面包的伙计说了两句什么又指了指车子。那个伙计点了一下头,回身转入店中。

曾庆英见他进了店,回身向隔街的余乐醒、魏春风招了招手,二人迅速提着已注入毒药的面包奔过去,在车上找到标有高朗街27号字样的盒子,把准备好的面包换了进去,又迅即溜开。又过了一会儿,才见那个送面包的人从店内出来,手里又提了一盒面包。

余乐醒和魏春风二人驾着那部福特轿车暗中跟上了送面包的车子。

终于来到高朗街27号的门口,二人见那伙计提着面包进了汪宅,不禁相视一笑。

可谁知过了一会儿,那个伙计,又把面包原样提回,二人相顾愕然。

事已至此,只得由魏春风负责把那盒带毒的面包截下处理掉,回复陈恭澍。

余乐醒精心策划的“面包”计划就此流产了。

谁又能想得到,偏偏那天汪精卫不吃面包,而把它退回来呢?是有所发现呢?还是巧合?如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点儿吧。

余乐醒仍不死心,一个用毒气毒杀汪精卫的计划又悄悄出笼了。

这个方案的产生始于许先生带来的一条消息:“听说最近汪宅需要一个水管修理工去修自来水管。”

余乐醒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喜上眉梢,跃跃欲试地道:“这可是个好机会,这次一定要好好把握。”

陈恭澍道:“乐醒兄,你说咱们该怎样利用这个机会呢?”

余乐醒道:“上次我们用毒药未能成功,这次我们就用毒气。”

陈恭澍问道:“哪来毒气?”

余乐醒从箱子里拿出他的又一件“法宝”。

那是一个金属圆筒,体积不大,手大的可一把握住,上面有个盖子,旋开来,又有一个扣紧的覆盖,掀掉后顶端有许多小孔,看上去倒像厨房里装胡椒的调料瓶。

余乐醒一面抚弄一面解释给陈恭澍听,道:“这也是液体,有极大的挥发性,通热挥发更快,吸人体内,可由休克导致死亡,如果放置在浴室内,而又是洗热水澡,挥发得就特别快,那就更见效果。”

陈恭澍“哦”了一下道:“乐醒兄是说把这个东西摆在汪家的浴室内。等汪一洗热水澡,就从此出来了?”

余乐醒道:“当然没那么简单,如何才能把这个东西放进汪精卫的浴室,应该是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

陈恭澍道:“你说利用这个机会,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

余乐醒点点头道:“这个办法我早就有所打算,只是考虑把这个东西放进比较困难,便没有提出来,现在不是有机会了?”

陈恭澍一笑道:“你是说要咱们冒充水管修理工,混进去安放毒气瓶。”

余乐醒道:“就是这个意思了。”

陈恭澍下决心道:“好!就这么办。”

由于这次行动的人员中大多不懂越南话和法语,所以陈恭澍又想起了魏春风。

这时魏春风也正走在春风中,仿佛与春风溶合为一体,名是春风,人如春风,从他脸上的笑容不难想象他心情何等高兴。

谁有了阮小姐这样的女朋友都会高兴的,更何况她就在他身边。

曾先生其实不是个不识趣的人,可还是迎了上去。

魏春风见是曾先生,便上前打招呼道:“曾先生,你找我有事吗?”

曾先生向阮小姐点头问好,对魏春风道:“陈先生有急事儿找你商量。”

魏春风道:“那好,我现在就过去吧。”

说完转身走到阮小姐面前用越南话低声嘱咐了几句,便同曾先生上车直奔河内指挥所。

阮小姐立于风中,长发在风中飘起。

雨后,清晨。

陈恭澍望着魏春风穿着一身工作服,背着工具包出发,毫无由来地想笑,却笑不出。

魏春风是河内土生土长的,完成这项任务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但陈恭澍总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究竟不妥在哪里,自己也说不清楚。

将近中午时候,魏春风才赶回来,一切都非常顺利。

余乐醒也为自己计划的“成功”暗自高兴。

可是意想不到的是,几天过去了,却没有一点动静,汪精卫活动如常。

原来他们的计划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说重要,其实也很平常,按原计划是汪某洗澡时中毒,可是他要是不洗澡呢?药水终有发挥殆尽而失效之时。

这个道理太平常,也正是太平常,才容易被人们忽略。

他们事先真的没有想到,汪精卫夫妇竟然三天没有洗澡。

1939年3月29日的凌晨。

陈恭澍接到命令,“立即对汪逆精卫予以严厉制裁。”陈当即回电,并召集同住的七人,传阅命令,分派职责,严告各位处于战备状态下,听候召令。

分派完毕,天已微明,陈恭澍与方炳西又驾车往许公馆去见告许念曾。除去情理与道义上的因素,这次行动的善后工作还要多多仰仗许念曾,当然有通知他的必要。

许念曾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并不觉得如何突然,就此表达了他自己的见解,他道:“如果以除害的法律观点来说,这当然是无可奈何中的一种制裁方法,若是牵涉政治纠纷上去,这并不是一个最明智的解决办法。”

陈恭澍加重语气肯定道:“汪的事情,绝不是一个单纯政治上的问题,而且还牵涉到国法的问题,很明显的,他是在两国交战状态中,背叛了自己的国家,而通敌谋和。”

陈恭澍这话很显然是努力增加这次行动的正义性。而这并不是他们谈话的重点,许念曾只希望他们做得干净利落,千万不能拖泥带水,不要给他多添无谓的麻烦。

陈恭澍临行请教许念曾:“上级既然下达了制裁令,我已经大致决定就在这两三天之内采取行动,在时间上不知道适当不适当,许先生如有什么指教的地方,请明白见告,都可以商量。”

许念曾想:“没有什么了,自然是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当晚,陈恭澍又派唐英杰、张逢义去做最后一次侦察,唐英杰有飞檐走壁之能,做侦察工作最恰当不过。

陈恭澍觉得这一夜特别漫长。拂晓前,唐英杰回来报告道:“我去过了,是在张逢义的监督下进行的。我在楼顶停留了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夜里开着灯的还是三楼的一间,不会错,他就住在三楼。”

于是,高朗街27号三楼的那间卧室,就成了这次行动的最后目标。

陈恭澍、王鲁翘和余鉴生三人正吃早饭问,魏春风风风火火地跑进来通知道:“汪家正在打点行装,有全家外出模样,还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一分钟后,许念曾也来电话称:“他偕同家属准备午前动身到打叻去,是否在那里住几天或者转道西贡,就此放洋,此刻还弄不明白。”

汪精卫去打听干什么?是走漏了风声惊动了他?时间紧迫,陈恭澍也不及细想,立即召集众人下达命令:“张逢义、唐英杰、陈邦国、陈步云各自携带武器,集合待命,准备出发。”

陈恭澍又对魏春风道:“春风,请你回去联系当地运用人员,不露痕迹地守候在汪的寓所附近,无论发现任何举动,务必火速电话传讯,拜托。”

之后又同王鲁翘检查了那辆轿车,加足了油,以备使用。

上午10时,魏春风打电话来通知道:“有两部黑色大轿车,已经从汪家大门开走,我如果判断不错,看样子是朝红河大桥那个方向驶去。”接着又道:“看见了,有很多人,他们两夫妇都在内。”听得出他正在一边打电话,一边监视。

陈恭澍立即带唐英杰、张逢义、陈邦国、陈步云跳上车,向红河大桥追去。

一路上几人沉默无言,无形的重压和紧张封住了他们的口。

车抵红河大桥时,偏巧遇到整修桥面,所有车辆单线通行,过个桥用了十分钟,张逢义急得不由连声骂。

过了桥,陈恭澍加大油门,连越数车,飞驰向前。

是日晴空万里,目能及远。走了一程,终于在八九百米的前方发现了目标,两辆黑色大轿车停在路旁。

目标渐渐接近,渐渐清晰。一辆车前座上探出一支手臂,后座窗子没有开,阳光反射也看不到什么。

陈邦国建议道:“那两个家伙一定在那两辆车上,咱们冲过去,拔枪就打,干完了再说。”说着就要起身行动。

余鉴声伸手按下陈邦国的肩膀反对道:“不要胡来,还是判明车子上究竟是些什么人,再决定下一个步骤,才比较妥当。”

陈恭澍道:“好,咱们把车子开过去,看个究竟再说。”

陈步云及时提醒道:“我们要当心对方有保护他们的警察。”

陈恭澍加快车速从那两辆车前飞速而过。他要把住方向盘,不便扭头看,嘴里提示道:“注意看清楚。”

车速太快,交叉的一瞬,如浮光掠影,但这已足够。他们要知道的已清楚了:两部车上共有九个或十个人,汪逆夫妇和曾仲鸣均在其内,其余几人均不识。

阵恭澍问道:“其他几人可有警探?”

几人异口同声道:“那几个人不像是警探。”

忽听得陈邦国大叫一声:“赶紧掉头,他们跑了。”

陈恭澍紧急刹车,这时车已越过数十米,掉转车头时,那两辆车已飞驰而回。

“追。”陈脱口而出。

载汪的车居前,另一辆居后,速度也快,双方距离逐渐拉长。

陈恭澍想,经过大桥时,车总会慢下来,到时一定能追上。

时不利兮!谁知巧事连连,就在桥边追上之际,汪精卫的两部车刚通过,啪,绿灯变红灯,给隔住了。

陈邦国又发牢骚道。“我说冲上去就干多省事,这不是找麻烦吗?”

陈恭澍也有点气急败坏,但多少还存在一点追上他们的希望。

别说,还真给他们发现了目标,可路上车辆特别拥挤,可望而不可及,只有尾随的份儿。那两部车果然又回到高朗街。

几人一路穷追,落了个徒劳往返,铩羽而归。更加暴露了身份和意图,打草惊蛇。

大家从河内桥回来,懊丧已极,既不想休息,也不想吃东西,话也不多说一句,只是越想越窝囊。

目前最重要的也只有汪精卫动态情报这一点了。陈恭澍请王鲁翘把魏春风接来,又联络方炳西,请他与许念曾保持接触,以多了解汪精卫的动态。

午后,艳阳高照。王鲁翘领魏春风和阮小姐一起进来。陈恭澍把魏春风拉到楼上,大概说了一下刚才追汪的经过后便要求道:“春风,你要尽最大努力用一切可行的办法,盯牢汪家的一举一动;你那位阮小姐如果可以帮忙,再好不过,由你去托付就是,至于……”想是要许什么愿又说不出口。

魏春风何等聪明,不待他说下去,便毅然道:“只要我能力所及,一定会用心去做,但得报效国家,绝无任何要求。”

面对这个青年,陈恭澍真的有一点敬佩他了。

当天下午4时,魏春风打来电话,急火火地道:“他们夫妻俩,正站在门外的草坪上边说话,好像在争论什么,你看怎么办?”

陈恭澍道:“你先走开,我来看看。”

当即召王鲁翘、张逢义开车前往,谁料等他们赶到又是踪迹杳然,扑了个空。

事情糟到这步田地,大多数人都有些冒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陈恭澍决定就在当晚进行一次突击性的强攻。

“鲁翘、鉴声、英杰、邦国四人进入宅内,邦国兄勇猛强悍,为开路先锋,英杰紧跟其后,引导上楼,你熟知地形,足当此任;鲁翘为主、鉴声为辅,二人同力执行锄奸,彼此接应,互为掩护,逢义、步云二兄在外巡逻以为哨戒。”

分派已毕,只待夜幕降临。

星河半转,已近午夜。一辆福特轿车在高朗街左侧的一条巷道中停下来。

王鲁翘等几个人还不曾跳下车,突然两个越南警察从暗处冒出来走到车前,叽叽咕咕不知说些什么,又打手势,这才明白是叫他们不可在此停留。

当此进退两难之际,魏春风及时出现了,也没多问,拉着两个警探走向暗处,嘀咕了几句,然后跑回来问:“你们身边带钱了吗?”

陈恭澍伸手把口袋里的钱全掏出来。魏春风数了数道:“都给他们算了。”

这才算把那两个警探打发走了。

高朗街27号笼罩在一片榕树和椰树之下,夜风吹来,有如群魔乱舞,阴森恐怖。

陈恭澍仍在车中接应,六人摸到后院门边,门是关着的。张逢义要破门而人,被余鉴声拦住,道:“不能弄出响动,英杰,你先进去设法把门打开。”

唐英杰身一纵,攀住墙头,翻身跃过。摸到门边,见门不仅上了栓,还加了把锁,试着扭了扭,没有动静,低声骂了一句:“格老子,这帮龟孙子。”

忙从墙头窜出头来示意。墙外陈邦国领头一一踏着张逢义的肩头翻过来。留张逢义在后门边,陈步云游于巷道之间以为呼应。

后院与后门之内的小院隔了一道门,是通向目标的唯一途径。陈邦国推了推门,又转了转门球,不见动静,也不多加思索,抽出腰问事先备好的板斧,连劈带砍,又用脚一踹,门果然应声洞开。

这一声巨响显已惊动汪宅的人。

王鲁翘气势如虹,不待唐英杰领路,率先手持武器冲上楼梯,余鉴声、唐英杰紧跟其后相继登楼。

陈邦国则是以攻为守,留在底层,掩护上楼,守住出路。这里刚定下神儿来,忽然发觉有人推开房门,探头偷看。陈邦国一时情急,抬枪就射,嘴里喝道:“再出来老子可要真揍了。”对方果然惊叫了两声,缩了回去。

忽然,陈邦国眼角瞅见一个黑影奔向车房躲进车下,陈邦国抬手一枪,只见火星飞迸,显然没有打中。

王鲁翘飞步上了二楼,楼梯口灯还亮着,他伸手把灯关掉,转上三楼,猛然间一个年轻人从楼梯后钻了出来,同王鲁翘打了个照面,双方各自一惊,王鲁翘见对方空手,稍稍放心,小声威胁道:“不要喊叫,赶快回去,小心崩了你。”也不顾那人反应,登上三楼。

王鲁翘到了三楼,手扶栏杆往下一瞄,见余鉴声已站在二楼楼梯口,问道:“看见那个人没有?”余鉴声摇摇头。

王鲁翘见无后顾之忧,大胆奔向右首靠前端的那间主房,推了一下门,推不动,后退两步,借着那股冲劲,一脚踹去,还踢不开。

情急智生,回到楼梯口,示意将板斧传上来。唐英杰三纵两纵把板斧带上三楼。

随后余鉴声也跟上来,叫唐英杰下到二楼警戒。同王鲁翘合力劈掉房门中间的一块木板,探手摸着里面的门球转了好几次,还是打不开,显然是上了锁。

此刻门板已漏了一个大洞,王鲁翘蹲下身子,歪头朝里一看,灯光照射下,只见床铺底下趴着一个人,而且是个大男人,上半身蔽在床下,腰背双腿全露在外。

王鲁翘先入为主的意识作用,立即判断,这个人就是汪精卫。

当下也不迟疑,举枪便射,一连三枪,眼见那颗颗子弹洞穿那人腰背。

王鲁翘站起身来,又踢了一脚门板,骂了一句“他妈的”。对余鉴声道:“完了,撤!”

陈恭澍等在车内只不过几分钟时间,却好似过了很久。不明事态进展,更是忧心如焚。

其时已过午夜,陈恭澍开着车在附近兜着圈子等候接应退出的人员。

约摸过了两三分钟,突然发现王鲁翘双手插着口袋,从一条巷子中转出来。陈恭澍嘎地刹住车,王鲁翘也已看见,奔过来跳上车。

二人开车又转了一圈,可一个人也没接到,这时只听得警笛尖鸣,警车呼啸而来。二人不敢再逗留,驾车返回寓所。

路上,王鲁翘交代了一下经过。陈恭澍顿时如释重负,这是受命执行此案以来最为兴奋的一刻。

二人回到寓所,静待其余五人归来。过了七八分钟,唐英杰和陈步云二人先后回来,其他三人却是毫无音信。

陈步云提议道:“我出去找找看。”

陈恭澍拦住道:“我看不必了,该回来都会回来,现在到哪里去找?外面情况如何我们也不知道,弄不好反而坏事,一动不如一静,还是等一等好。”

凌晨5时许,电话铃响起。

是许念曾,他劈头就道:“你们搞错了!那人好好的一点事情都没有,受伤的是曾仲鸣……”

王鲁翘问了句:“什么事?”

阵恭澍轻描淡写地答道:“打错了。”

许念曾又接道:“有三个人被逮去了。”陈恭澍知道是余鉴声、陈邦国、张逢义三人。许念曾在电话里沉默了良久叹道:“唉,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

戴笠接到行动失败的消息是否也会发此感慨呢?

这次行动自始至终是由他亲手或幕后操纵的。博浪一击,误中副手,戴笠当然没有想到这次曾仲鸣的被误刺,更加快了汪精卫投敌卖国的步伐,促成了汪伪政权的建立。

戴笠怒火渐息,眼望窗外。

窗外,西风萧萧,春水犹寒。

汪返沪后,戴笠接二连三的派自己的亲信去暗杀汪精卫,但最终都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1939年5月,戴笠闻知汪精卫已抵达上海,并与以原中统特务丁默村、李士群为首组织的汉奸特工组织合流,知道仅靠上海区从外围狙击一时难以得手,决定另辟蹊径,派遣军统特务戴星炳利用过去是“改组派”的关系,打入汪精卫身边,伺机下手。

戴星炳奉戴笠命令,经香港到达上海,佯装投靠汪精卫。但因戴星炳原在改组派中的地位不高,投汪后并不能得到重用,因而难以与汪接近,加之汪此时经两次暗杀,早成惊弓之鸟,处处严加提防。结果混了半年多,工作并无进展。戴星炳感到再这样混下去,对戴笠、对蒋介石都难以交代,于是写信建议汪精卫,说他可以回广东策动张发奎、李汉魂、邓兆龙等原粤系将领投汪。其本意原是想借此抽身,向戴笠交差。但戴笠并不肯放戴星炳过关,他决心刺汪成功,代价再大也在所不计。于是决定增派军统局书记长、凶悍的大特务吴赓恕亲率10名特务,随戴星炳秘密返沪,实施刺汪计划。

戴星炳第二次重返上海,吴赓恕等人也先后潜赴上海,开始工作。按照戴笠对戴星炳、吴赓恕交代的新计划,如果刺汪行动一时不能得手,可以先打击其他仅次于汪的大汉奸。于是戴星炳、吴赓恕决定先取伪上海特别市市长傅筱庵。但因事机不密,戴星炳被76号逮捕。丁默村、李士群了解到他的身份后,决定通过他与戴笠联系,目的是使76号与军统暗中携手合作。戴星炳答应了丁、李的要求,并给戴笠写信,军统局也复函同意。但复函中通过粗细笔划的运用,另给戴星炳秘密指示,命令他伪装合作,寻机除去丁、李,加紧除汪。丁、李破译此信后,恼羞成怒。当即将此案密报汪精卫,汪对戴星炳的“背叛”极为痛恨,大笔一挥,立即枪决。戴星炳成了刺汪行动中第一个被处死的军统大特务。

二次刺汪行动流产后,戴笠并没有因此而放松部署,仍然电令吴赓恕,要他继续活动,伺机刺汪。吴赓恕是军统内资格很老的大特务,因其骄横凶狠,很受戴笠器重。这次领衔出征上海,曾发誓不取汪精卫首级决不回重庆,戴星炳一死,他就积极活动,多方打听,终于找到在伪维新政府当科员的老同学陈承纶,再谋刺汪的对策。因汪精卫在广州农运所任教官时,与陈有师生之谊,吴便威逼陈承纶利用与汪的师生关系去接近汪精卫,伺机在汪宅或办公处所安放定时炸弹或下毒,置汪于死地。

陈承纶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小公务员,根本无胆量去谋汪之头。但吴赓恕的心狠手辣、凶野蛮横的威名使他亦不敢拒绝吴的要求。他考虑再三,为今之计只有让汪精卫来对付吴赓恕,自己好从中脱身。于是,陈承纶将此事经过向汪全部密报,由汪交76号设计将吴逮捕,立即枪决。吴赓恕成了刺汪活动中第二个丧命的军统大特务,第三次刺汪行动随之失利。

吴赓恕的死讯由军统上海区报告戴笠,戴极为伤心,同时也更加激起了戴对汪的报复心理。为此,他重新调整部署,一方面派智勇兼备的军统行动专家、河内刺汪行动组组长陈恭澍接任上海区区长,以加强对刺汪行动的领导;一方面用内外结合的方法,在上海建立北极冰箱公司,作为刺汪行动的密点和联络站,通过该站再收买随王天木投汪的76号第二处专员、原军统特务诸亚鹏,四谋刺汪之策。整个行动由北极冰箱公司经理、军统特务陈三才指挥协调。考虑到汪精卫此时出入都乘坐保险汽车,戴笠还为陈三才配备了2枝穿甲枪,以作狙击汪的汽车之用。这件案子本做得极其机密,戴笠也寄予厚望,不料被军统特务吴道绅出卖,结果陈三才被捕,诸亚鹏供认,所有刺汪行动计划、文件与枪支弹药全部被抄,陈三才也被76号结案向汪具报。第四次刺汪行动也半途夭折。

四次刺汪行动都以失败告终,但戴笠仍然铁了心要取汪之头。他总结了多次失败的教训,决定再次变换部署,挑选一名能够接近汪精卫的壮士或侠客,在汪接见时,不须借助凶器或毒药,只凭拳脚功夫,当场取汪之命。这样既能通过汪处警卫人员的严密检查,又能简化步骤,迅速实施刺汪行动,减少在长期准备过程中暴露行迹的风险,经过戴笠饬令军统行动处多方寻找,居然物色到一名理想的行动人员。此人名叫黄逸光,广东人,其手腕力量极大,据说曾打死过1只老虎。平时从事童子军活动,抗战前组织徒步旅行团,自任团长。到南京后,当时任行政院长的汪精卫曾接见过他1次,并合影留念。

黄逸光受命后,当即带着照片到南京晋见汪精卫。此时汪已“还都”南京。因多次破获军统组织的刺汪案件,汪早已“成精”,保护更加严密。自改组派分子戴星炳因刺汪行动案被枪杀后,更是对前来投靠的各种故旧亲朋严加提防,防止他们是戴笠派出的刺客。现在黄逸光仅凭当年1张发黄的照片便要求晋见,汪当然不会放心,于是先秘密派76号特务调查一番,果然从他下榻的中央饭店房间里搜出4英寸穿甲手枪1枝,达姆弹10发,照相机1架,小型电台1座及密码本。据此,76号特务将黄逸光当即逮捕,并从黄逸光身上搜出一包毒药。原来,黄虽然带了枪支弹药,但按照戴笠的交代,并不想使用。按原计划只想利用与汪的同乡和故旧关系,在汪接见时,只凭巨大的臂力将汪掐死。万一自己脱身不了,就当场吞药自杀。汪精卫闻报,毫不迟疑地批示枪决。黄逸光成了刺汪行动中第三个丧命的军统特务。此时,陈三才尚关在监狱中,汪精卫一时无暇顾及。岂知关了一段时间后,陈三才的家属贿通汪精卫的连襟褚民谊,要他向汪进言,开释陈三才。岂知褚不提还可,一提反倒提醒了汪精卫,他当即从一大堆文件中,找出76号上送的那份报告。这时的汪精卫,早已铁了心,杀人也早杀红了眼,凡有刺汪行动的人,决不宽恕手软。于是当即在报告上立批“着即枪决”4个字,陈三才成了刺汪行动的第四个牺牲者。

从1939年5月到1940年的1年时间里,戴笠为刺杀汪精卫,又连续五次组织行动,不但投入了很大精力和物力,而且连损4员大将,仍然寸功未建。这使戴笠不得不承认汪精卫确是条很难对付的老狐狸。戴笠虽然对汪恨之入骨,必欲啖之而后快,却又无可奈何。终于在计穷力竭之际,决定将刺汪行动暂时放搁一边。这是戴笠自出山以来所受到的一次最惨痛的失败,比起张超被政学系人物陈仪所杀,还要刻骨铭心。蒋介石对戴笠组织的刺汪行动屡屡不能奏效,深感失望和不满,对军统的行动效率大加斥责,所幸这期间戴笠依靠杜月笙的神通,分化汪伪集团,策动高宗武、陶希圣出走成功,颇有战功,故蒋对戴未予深究。

高宗武、陶希圣都是自认为帮助汪精卫策划“和平运动”有大功的人,在汪精卫“组府”分赃的过程中,高一心要当伪外交部长,陶自念当个冷衙门的教育部长总是差强人意的。但是,“组府”的名单敲定后,汪只给高一个伪外交部次长的位置,给陶一个伪宣传部长。为此,两个人愤愤不平,认为给汪运筹帷幄,冲锋陷阵,出了这样大的气力,竟不能谋到一个像样的部长当当,不免心怀抑郁,感到当汉奸也当不出一个名堂,只好动动别的脑筋吧!

恰在此时,杜月笙在香港接受了戴笠要他在汪伪集团中物色对象,伺机进行策动投蒋的任务,也在暗中对高、陶动足了脑筋。担任杜月笙与高、陶之间联络任务的是徐寄纲和黄漱初。徐与杜都是当时上海市商会的常务理事,两人交情非浅。上海沦陷后,杜、徐先后赴港,黄与徐一为梁启超的进步党人物,二为温州同乡,三为商界搭档,因而私交甚笃。而黄漱初与高宗武、陶希圣都是小同乡,且与高宗武有师生之谊。杜月笙受戴笠之托,商之于徐寄纲。徐遂引黄见杜,3个人密商结果,认为可以利用黄漱初到上海策反高宗武、陶希圣投蒋。杜当即将此事通过军统香港区长王新衡电告戴笠,由戴笠开出条件或价钱,好使黄到沪活动。戴因此时在重庆一时不得脱身,故请杜到重庆面商。杜到重庆后,与戴笠商量的结果,认为最好还是由黄先到上海探听高、陶的口风,如他们愿意回头,则可以先开出价码,然后再由戴笠报告蒋介石批准。杜一听亦认为言之有理,于是在渝停留3天就匆匆返港,然后先从自身腰包里拿出一笔活动费垫上,送黄漱初上了去上海的豪华客轮。

黄漱初在上海活动了半个月,劝其回头。高、陶早有悔意,所虑的是头上已有了一顶大汉奸的帽子,回到重庆时会受到惩处。其意也就是要蒋、戴表态,必须先给他们把那顶汉奸帽子摘掉。

杜月笙对此事无权裁处,电告戴笠,戴请示蒋后,蒋嘱戴邀杜赴渝面商一切。于是杜月笙第二次飞渝,蒋听完了杜的详细汇报后指示说,只要高、陶脱离汪伪集团,可以既往不咎,要官做,就给以相当的工作,愿出国考察就给资出国,一切由他们自己选择。如果他们能将日汪密约带出,另有重赏,蒋并叫财政部长孔祥熙发给杜月笙港币10万元,作为策动高、陶的活动费和补助高、陶的生活费。

黄漱初第二次去上海转达了蒋的指示,并表示一切由杜月笙担保,同时又将蒋给的10万元港币,每人给了4万元。1940年1月初,正当汪精卫赴青岛参加与伪南京“维新政府”及伪北平“临时政府”会谈将南北傀儡政权合流时,陶希圣、高宗武携带汪精卫与日本梅机关秘密签订的《日华新关系调整要纲》,乘船到达香港,受到杜月笙等的欢迎。杜月笙当即吩咐王新衡用电报向戴笠报告,并由香港区派专人将密约送往重庆。经戴笠报告蒋介石同意,将密约在香港《大公报》上公开发表。陶先在香港居住了一段时间,在日军攻占香港后赴重庆,被蒋留在身边工作,不久因替蒋起草《中国之命运》而再获蒋之青睐。在陈布雷自杀后,更做了蒋的亲随,跟着到处跑了。而高终不敢回重庆,由蒋发给美金5万元,带着爱妻逃往美国。杜月笙策动陶、高出走有功,由蒋发给奖金法币20万元,另由戴笠发给王新衡等香港区内承办人员奖金港币5千元。

陶、高的拆伙使汪精卫的“还都”黯然失色,汪为此痛心至极,大骂陶、高卑鄙无耻。而戴笠也稍解心头之恨,蒋也由此而减轻了对他的斥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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