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凡瞄都没瞄他一眼，四下看了看，一把牵起晴儿的手道。
“晴儿，既然没有野狗叫唤，那跟我回房吧。”
“小少爷您来了……”这时候看到从下凡，晴儿自然倍感亲切温馨，眼泪忍不住哗啦啦又流了下来。可她也知从小凡并无权柄，怎愿让他受到牵连，遂柔声道：“小少爷您先回房，林总管还有事交代奴婢做。”
“哪个是林总管？”从小凡装模作样到处看。
“小人便是。”林总管强忍怒气道。
“哦？”从小凡一拍额头，恍然道：“刚才就是你在房外叫唤啊？”
“小人没……”
林总管肺都快气炸了，但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憋得脸红筋涨，活像一只红脸猴。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没法说……
从小凡这话就是个套儿，林总管若答不是，那就是欺瞒主子；他若答是，那自己就成了从小凡口中乱叫唤的野狗，怎么答都是错。
看他这般模样和窘态，婢女下人们都觉心中畅快，暗想小少爷虽然无力帮晴儿改变厄运，但怎么说也算帮大伙儿出了口恶气。
“林总管。”从小凡一挥手，大模大样道：“我要让晴儿留下，所以不管你有啥事交代她做都不必了，下去吧！”
“恕难从命！”林总管微躬身，毫不客气答道。
“你敢抗命不从？”从小凡怒道。
“嘿嘿！”林总管阴笑道：“小少爷您初进府，有些事还不知道。家中立有规矩，内府事务有专人打理，主子也不能妄加干涉的。”
“哦，你就是大舅委任打理内府事务的人？”
“不是不是！”林总管吓了一跳，忙道：“小人只是受命二主母，代为管理内府大小事务。并非家主委任，小少爷您千万别误会。”
从家的家规之严，完全是参照当年的从家军。
府中职位也是一样，冒领之罪当诛，林总管冷汗都吓出来了，连忙搬出主子当救兵。
“二主母？”
从小凡似乎有些犯迷糊，歪头念叨：“大舅舅是家主，大舅娘自然便是大主母，二舅舅……不是失踪很多年了吗？这二主母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妈呀，这小土鳖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再这么算下去那还得了……
林总管刚才只是冒冷汗，现在则是头皮发麻，一颗心都快吓得跳出来了。
从家规矩，唯直系子弟的夫人，才能被冠以“主母”二字。
之前堂上的细眼男子从显贵，乃是旁系子弟，贵妇华淑是其娘子。一般来说，从家子弟称堂老爷、堂夫人即可。
只不过因为近年来，在朝为官的从显贵权势渐涨，日趋没落的从家又有不少事需他帮忙，所以才登堂入室，命下人们都唤他二老爷。
从显贵由堂老爷变成了二老爷，华淑也就顺理成章变成二主母。
这在从家是公开的秘密，可家主都没吱声，下人们自然不敢多提一句。
现在却被从小凡当众挑了出来，林总管只要答错一个字，便难逃替死鬼的命运，他自然是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六神无主。
所幸林总管读过几年书，又在从家呆了多年，熟识各项家规的由来，脑中急转之下，总算想到对策，一昂首，气势凛然道。
“主子们的事小人不知，但主子不得干涉内府事务，一切须照家规行事，乃是老太爷亲自颁下的严令，还请小少爷您慎重行事。”
靠，小看瘦皮猴了……
从小凡不由窝火，他出房之前，其实已经算计好了。
倘若在西荒，对付林总管这种小人，从小凡有千百种手段可令其生不如死，可如今是在上京、在从家，他又初来乍到，不便为所欲为。
所以从小凡打算唬弄过今日，便请从悦馨搞定晴儿的事，其他容后再说。
他没想到林总管竟搬了老太爷出来镇场子，一时也不禁有些犯愁。
人人都知，从家虽有千年根基，但真正让从家的声誉地位扶摇直上，名扬大陆的，还是昔年的大晋第一军神，如今的从老太爷。
对外，从老太爷是从家上下的定海神针，号令万军，震慑宵小！
对内，从老太爷的话就是铁板钉钉，不容置疑的家规。
而且据传如今的从家家规，乃是从老太爷接任家主大幅修改后订下的，无人敢违逆。
“你说是便是么，本少爷不信！”从小凡决定耍横了。
他本来就是捅烂天不补的西荒野小子，天上地下，唯敬从悦馨一人。
既然从悦馨早前也说过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还管得了这许多。
“小少爷。”晴儿怕他惹祸，惶然道：“这条家规的确是老太爷当年订下的。”
“你这丫头忒也多嘴！”从小凡无奈摇头，恨恨道：“张口闭口家规，难道家规中就没有一条可以让主子决定下人归属的么？”
“有倒是有一条……”一名瓜子脸婢女接了句，很快又没了下文，神色略尴尬。
“啥条款，快说快说。”从小凡连声催促。
“从家家规第七十四条，家中的主子们，若是对府中婢女又或仆从很满意，都可替其赎身，继而获得全部拥有权，数量不限。”
“这意思是说……”从小凡猛瞪眼，表情古怪道：“用买的就可以了？”
“是。”
瓜子脸婢女不明他为何如此反应，又道：“不过奴婢听辰婆婆说过，因为担心男主子们随意纳妾，所以当年老太君逼着老太爷加了一条，将我等的赎身价位提高了十倍，还要外加入府以来的各项费用，所以……”
“所以咋样？”
“所以这一条家规虽然制定多年，但还没有一位主子用过。”
“为啥没用？”从小凡呆呆问。
“因为……”瓜子脸婢女俏脸一红，羞道：“因为我们太贵了呗！”
“贵？”从小凡心下早乐开了花，表面却装作紧张问：“有多贵，比如晴儿这样的？”
“小少爷。”一直冷眼旁观的林总管忽的插嘴道：“内府名册就在小人身上，这个问题，还是由小人来回答您更为准确。”
“你说。”从小凡当然知道林总管没安好心，但说到钱财，他还真没啥担心的。
林总管暗自冷笑，心想你个小土鳖，还以为上京城是西荒那等穷僻之地么，待会儿听到数目保管吓傻，我看你怎么收场，哼！
他从袖中掏出一本厚厚的名册，又装模作样翻了几页，大声念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