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人。”从小凡笑了笑,“至少在你找到蔡环对质前,秦二当人证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洪宇阳无奈道,随后抛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给曹向卿。
曹向卿脸上早前那种意气风发的表情,早已荡然无存,变得比锅底还黑。
“秦二都可作人证。”从小凡一指堂下的黑脸官兵,“他们自然就更没问题了。”
“从小凡。”曹向卿冷声道:“你不要混淆一谈。本师爷刚才已经说过,这般胆小鬼在天栏被你强逼威胁作证之事,有数万人都亲眼看到,与人品无关。”
“本少爷没说他们人品有问题。”从小凡摇头道:“曹师爷,你终究见识太少啊!”
“胡说!”曹向卿怒道:“本师爷寒窗十年,阅文万卷,论见识怎么也比你强千倍百倍!”
“从小凡,堂上论辩不是斗口舌,不可随意污蔑曹师爷。”
“曹师爷乃是老相爷门生,才识出众,人人皆知,从小凡你最好慎言,哼!”
“太过无理,此子实在太过无理……”
从小凡还没开口,堂下一帮三品官员已经纷纷出言呵斥,态度严肃。
若干年来,东耀大陆纷争不断,战伐不休、
大晋以武立国,无论民间还是朝野,原本历代都是重武轻文的。
直到最近这二十年,大晋周边异常平静,一场十万规模以上的中等战役都没有。
无战役,各部武官几乎都无所事事,等同闲置。
朝野的文武之争,便是因此而起,并且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时值如今,以太师蔡梁和丞相高致远为首的文官,无疑已经占据绝对的上风。
朝中文官们的地位日渐高涨,眼高于顶,傲气愈盛,最听不得贬低之言。
尤其话还是出自从小凡这么一个西荒小土鳖口中……
从小凡理也没理堂下官员,冷冷望着曹向卿道:“说你见识太少,狗屁不懂你还不服气是吧?你读那么多书,难道不知军中行动,无论大小,均必须有盖了官印的文书手谕的吗?”
曹向卿一怔,旋即脸色大变,霍然转眼,死死盯着堂下的黑脸官兵。
“不用看了,曹师爷。”黑脸官兵本就是市井出身,性子粗直,今日屡屡受气,早就窝了一肚子火,怒瞪曹向卿一眼,大声道:“你刚才口口声声说,我等是因为贪生怕死,才集体做假证。却不知我等每次行动,均有蔡大人的手谕为凭。”
“这便是蔡大人几次发下的手谕。”黑脸官兵从怀中掏出几张绢纸,上前几步,啪的一声砸在台上,道:“上面时间、地点和官印一样不缺,曹师爷你尽可自行查验!”
曹向卿捡起仔细看了几眼,脸色愈发阴沉,却始终一言未发。
黑脸官兵退到堂下,犹自余怒未息,牙齿咬得嘣嘣响。
看到这等情景,所有人顿时心知肚明,数百官兵所言多半是实话,并无作伪。
同时也表明,从小凡呈堂的人证没有问题,至少是找不到漏洞。
“曹师爷。”从小凡直视曹向卿,“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哼,权当你呈堂的人证没有问题,但物证一关,仍是不足取信于人。”
“为何?”
“从小凡,你自己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心中没数么?”
“难道真要本师爷当堂抖出来才肯认输,哼!”曹向卿傲然哼道。
“不用哼哼。”从小凡笑道:“本少爷还真不知做了啥见不得光的事,你只管抖。”
“你这是耍无赖……”曹向卿恨恨道,心头极度窝火。
从小凡掠夺了蔡家多年积蓄,甚至把蔡府也占为己有的事情,消息早已传遍。
不久之前,他刚刚收到一条隐秘而又可靠地传讯。
从小凡已经吞并了费族的庞大产业,费族族长费长清则跟蔡环一样,消失无踪。
曹向卿暗忖,从小凡肯定是依样画葫芦,暗中灭杀费长清,侵吞了费族产业。
只不过夺人家财,人所皆知,必须斩草除根,毁尸灭迹,以免事情败露。
在龙蛇混杂,暗流涌动的上京城,此类事时有发生,并不罕见。
但因为死无对证的缘故,这类事根本就找不到任何证据,基本都是不了了之。
从小凡对付蔡家和费族,显然都是用的这种永绝后患,残暴又贪婪的方法。
知晓内情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否则也不会背地里都称其为小魔王了。
曹向卿自然更清楚,所以才会反将一军,用此点制衡从小凡。
道理很简单,灭族夺财这等事,有违伦常大义,没人愿意公诸于世,遭人唾弃。
他没想到从小凡竟然无耻狂妄到如斯地步,仗着已经毁尸灭迹,死不认账。
偏偏曹向卿确实拿不出证据来反驳,至少现在拿不出来。
不行,绝不能让小魔王得逞!
曹向卿脑中飞转,很快有了主意,装作无比愤慨、无比痛心地道。
“从小凡,你不要再在这里演戏了!”
“本师爷早就收到消息,蔡千总和费族长都被你残忍地杀害,毁尸灭迹!”
“不止如此,杀害他们之前,你还施以酷刑,逼迫他们欠下所谓地认罪书和财产转让书。企图以此逃脱罪责和公然侵吞二家辛苦积蓄多年的财产和物业。”
“此等行径恶劣之极,简直天理不容,人神共愤!”
“洪大人他执掌京兆府多年,一向公正廉明,从无错判冤案。”
“今日曹某代他审案,又岂能陷他于不义之境。”
“纵使丢了官职,纵使有违晋律,我也绝不让你这残暴小贼奸计得逞,哼!”
曹向卿这番话说得抑扬顿挫,激昂凛然,脸上的表情神态,亦配合得天衣无缝。
再加上从小凡离开天栏后,并没如宣扬的一般到卫监司,而是出人意料地杀到了蔡府一事,堂外有不少民众也知道,一时间都有些半信半疑了,开始小声议论。
堂下的一干三品官员,更是各个义愤填膺,纷纷仗义出言。
“青天白日之下,我大晋皇都之內,竟有此等事情发生,实在罪不可赎!”
“太过分了,太残忍了,此事必定要查个清楚明白,不可姑息。”
短短片刻间,堂上形势乃至人心所向,似乎俱一下陡然逆转!
刚刚还理直气壮的黑脸官兵,秦二,堂上的皇甫耀星,堂外依旧心向从小凡的民众们,还有林西和十名状师,各个均面面相觑,忐忑不安地望向从小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