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彻底打垮从家!
蔡环当然没有这个本事,淮广宇文氏也没有,即使从家已没落多年。
但某个大人物可以。
至少蔡环认为凭其拥有的权柄和势力,有很大可能做到。
背叛从家,加入宇文氏一脉后,这位大人物曾亲自到府,与蔡环有过一次长谈。
大人物表达的意思很明确,很清晰。
如果蔡环有办法,能让从浩然或从之凯兄弟其中任何一人暴怒,率领从家私军在上京闹事,那么他便可借机发难,彻底打垮从家,令其永世不得翻身。
这个结果,自然是蔡环最想看到的。
不过,当时因为深知从浩然一向大局为重,沉稳谨慎,蔡环直言很难做到。
大人物并没逼他,只道任何时候,这个承诺都有效。
蔡环记在心里,也一直在暗中观察和等待。
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四大门阀都拥有私军,号称大晋第一家的从家,自然也有。
兴许是从家军的威名太盛,又或实力太强,为了避嫌,从家五万私军,四万派往各州郡马场,留在上京城中的,只有一万之数。
蔡环很了解从浩然的为人,因此也清楚地知道。
在外,从浩然最看重的,便是维系如今从家生存大计的各州郡马场。
在內,从浩然最在乎的,就是城中各处产业,以及八宝坊的一百多从家老兵。
倘若各地马场和城中所剩不多的自家产业,以及八宝坊众人一起出事,纵使隐忍谨慎如从浩然,也会暴怒非常,热血上涌。
再加上脾性爽直的夏月兰在旁推波助澜,从浩然必定愤而反抗。
如今的从家,一代二代或凋零、或散落、或失踪,三代子弟又还没成长起来。
从浩然真要反抗,就只有动用城中的一万私军。
大晋虽允许从家和四大门阀拥有一定数量的私军,但同时也有两条严令颁下。
第一:各家私军,唯有在家族遭到匪人袭击时,才能出动,不可攻击民众。
第二:任何情形下,各家私军均不能与官兵对抗,违之以叛国罪论处。
尽管如此,律法严令总不乏例外的时候。
大晋立国以来,各地的门阀世家,动用私军的次数并不少。
只要没有伤及大晋根本,历代晋帝大多睁只眼闭只眼,仅事后施以责罚了事。
毕竟拥有私军的豪门世家,几乎每一个都势力庞大,富可敌国。
真要惹急了,悍然反抗,对大晋的国力、国运都没啥好处。
但这次不一样。
尽管新帝心意莫测,蔡环知晓有那位大人物在其中运作,从浩然或从之凯一旦动用私军破局,就一定会被扣上叛国之罪,遭到皇家强势镇压。
现在的从家不比当年。
哪怕最终从老太爷忍不住出面干涉,也顶多能保住从浩然或从之凯二人。
从家承继多年的私军权限,无疑会被收回。
从家军已解散多年,如果再失去私军,无疑元气大伤,真正变成徒剩虚名的空壳。
想到这个结果,蔡环就兴奋难抑。
淮广宇文氏的人脉和能量,俱非同小可。
出面刁难从家各州郡马场的官员,全是宇文氏一脉的人;请出战兽殿和阵堂这两个超然机构的名师出手,下令收监从长顺等悦部旧将,指使谭族派人增援等,均为宇文氏之功。
蔡环的身份和能量,自然差了许多。
但他以前做盐商的时候,城中三教九流的人认识不少。现在又有守御军千总的身份做后盾,加上身家富绰。全力运作之下,亦办成不少事情。
贿赂卫监司,将从家在城中各处产业悉数查封。
找人投毒八宝坊,再串通京兆尹中旧友,抓捕八宝坊众人押往天栏暴晒示众。
做完这些事,蔡环才暗中通知那位大人物,声称一切已经就绪。
得到那位大人物的肯定回复后,他终心中大定。
赖以存活的马场,忠义旧部、仅剩产业、老弱残兵……
以上每一种,都是从家、从浩然不容触碰的底线。
蔡环很有把握,只要收到消息,从浩然、夏月兰和从倩若,都会飞速赶回应对。
鉴于宇文氏这次亦罕见表露出破釜沉舟的决心,双方全面开战,在所难免。
一旦开战,孤立无援的从家,唯出动私军一条路,到时……
哈哈!
蔡环觉得一切都很完美,整个计划可说毫无破绽,想到就忍不住开怀大笑。
他打死都没想到,形势的发展,从一开始,就完全脱离了掌控。
首先,宇文氏带领谭族、费族全面狙击从家的消息传开后,身为家主的从浩然不止没有加急赶返上京,更连一纸手书都没有传回来,仿佛毫不关心一样。
脾气耿直的大主母夏月兰,五小姐从倩若,同样奇怪地毫无反应,消息全无。
等到第三日结束,依然如此,蔡环不由抓狂了。
从家到底是要闹那样?
总不成真的打算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从小凡那个小屁孩一力应对吧。
不可能,绝无可能!
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从悦馨身上。
蔡环猜测,从浩然夫妇和从倩若没赶回上京的原因,只可能有一个……
从悦馨!
他们相信以从悦馨的经验的智谋,应该能处理好这次事端。
咋说这次金额高达两亿两千万金的的债务纠纷,是由从小凡引发的。
从小凡是从悦馨的义子,压制这个西荒小土鳖不要乱来,没人比她更合适。
想明白,至少是自认为想明白其中因由后,蔡环一点也不开心。
他反而感到很是沮丧,很是恼火。
功亏一篑啊!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从悦馨这个变数。
现在一切都泡汤了。
从悦馨开口,从小凡再是蛮横,再是霸道,也多半不会违逆。
如此从家和宇文氏就能达成某种协议,暂时化干戈为玉帛,没可能再开战。
而在蔡环算计中,从家和宇文氏全面开战,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缺少这个环节,从家便不会动用上京的一万私军。
从家不动用私军,那位大人物也没了借口动手镇压,从家自然不会有甚事。
从家没事,倒霉的就轮到自己、轮到蔡家了……
坐以待毙不是蔡环的风格。
他也不会傻得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淮广宇文氏身上。
叛者恒叛之!
有史以来,每一个门阀之主,豪门当家,都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是以从昨晚开始,蔡环即秘密行动,开始为跑路做各种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