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宁蜷缩在麻袋上,睡得酣畅不知世间年月。
苏锦锦试图挣脱铁链,颓废地发现除非把爪子剁掉,否则瘦成肉干都逃不出去。
一小时前,迟乐铭发布现场直播,着实把喻宁吓一跳。
机场有他的内鬼,国内航班根本没有迟乐铭的登机信息,人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当迟乐铭面对镜头承认罪行,被警察当场拷走时,喻宁开心得满地打滚,活脱脱是个疯子。
举着手机凑到苏锦锦面前,喻宁的笑容癫狂又狰狞:“你不是说迟乐铭有办法扭转乾坤,他怎么当场认罪了?”
靠在墙壁喘粗气,苏锦锦萎靡地紧闭双眼,无论迟乐铭做出任何决定,自己绝不背弃。
苏锦锦还在徒劳挣扎,山洞口泻下细微亮光,一个身影摇着晃往下移动,双脚绵软无力像踏在空中。
半长的头发里惨白着一张脸,演聊斋都不用化妆了。
苏锦锦诧异,不过大半天工夫,白纤怎么憔悴成这样?
被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扰醒,喻宁本想发一顿脾气。
见来人是白纤,喻宁怒挑的眉梢瞬间平复,嘴角轻扬起笑意:“来得有些晚了。”
白纤的脸颊瘦筋筋地没肉,全靠里面的骨架支撑面皮,然而这张面皮苍白中微微泛出蜡黄,木然得全无生气。
呆板的眼球向四周转动,声音也是万念俱灰地冷:“你找我来做什么?”
“迟乐铭杀了你丈夫,苏锦锦害你女儿受惊吓,以至导致病情加重,现在我给你个机会,可以亲手报仇。”
喻宁站起身,将一把锋利的匕首送到白纤面前。
白纤的脸因为努力呼吸,越发精疲力竭:“你让我杀人?”
“我是在帮你,如今你名声扫地,就算对媒体苦苦哀求,也不会有人给诺诺捐半毛钱。”
喻宁将匕首塞进对方手里,飘忽不定的声音透着蛊惑:“杀了苏锦锦,我立刻安排诺诺到国外就医,还会提供一大笔钱财,足够你们母女一辈子衣食无忧。”
白纤拿着刀犹豫不决,被喻宁推搡着身体,颤巍巍地往前踉跄。
“瞄准她的脖颈大动脉,手腕轻轻一划,”喻宁贴在白纤耳畔,舌尖顶着牙齿嗜血蛊惑。
“白纤,你摸着良心自问。对诺诺的病情,从最初坚守到现在的极尽利用,你尽到多少做母亲的责任?她病情加重,难道不是因为你强行抱出来遭受风寒?”
一连串的责问脱口而出,苏锦锦越说越起劲:“将来有一天,她知道妈妈是一个杀人凶手,又该怎么面对你?”
听到女儿,白纤的手脚颤抖成糠,瘫软地跪在地上。
“苏锦锦,你真擅长抓人的弱点。”喻宁怒不可赦,薅起白纤的衣领,狂声灌耳:“迟乐铭杀死你老公,你除掉苏锦锦,让他也尝尝锥心之痛。天经地义,你女儿只会为你拍手叫好!”
白纤茫然地抬头,嘴唇嘟囔着:“你那么恨她,为什么自己不杀?”
“因为我发过该死的誓言!”绝望地紧闭双眼,喻宁仰天长啸:“杀了苏锦锦,你就能得到一千万,我只要她的骨灰!”
白纤重新抓起匕首,雾蒙蒙的泪眼被贪欲笼罩。
苏锦锦绝望地闭眼,当身前的所有人都想置你于死地时,哀求只会令他们越发残忍冷酷。
迟先生,对不起,到底没和你走完这一生。
“住手!”
原本守在洞口的两名保镖,被人大力踹进洞。
迟乐铭同幻象的数名保安赶到,众人皆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隔着昏黄灯光对望,苏锦锦特别想感谢上苍,至少在死前还能见到迟先生。
喻宁的保镖寡不敌众,揉搡着嘴角的血迹,倒退至喻宁身边。
喻宁惊讶得睁大下巴,像半截木头般戳在原地:“迟乐铭,你不是被抓了吗?”
“你看的视频是假的,是我让纪燃专门为你剪辑的。”眼神闪耀着光芒,迟乐铭嘴角勾出一丝轻蔑:“目的就是麻痹你,争取营救时间。”
话虽简单,施行却难如登天。
还是林奶奶出面,调用了省城两名电脑专家,专门设置了一个钓鱼网站,发布虚假视频。通过大量排查循环播放视频的IP地址,才锁定了藏人地址。
喻宁对他恨之入骨,一定会反复观看迟乐铭的被抓视频,泄气解恨。
再者,正常人谁会在偏远冷清的山洞上网?
“迟乐铭,你够狠。”喻宁笑得无可奈何:“为了挖出我,不惜当众承认罪行。”
迟乐铭的眼睛,一刻不停地注视着苏锦锦。唯有嘴角微促的喘息声,暴露其内心的焦灼。
细微的动作,偏生落进喻宁的眼:“这样也好,让你亲眼目睹苏锦锦的死。白纤,还不动手!”
站成泥塑木雕的白纤突然发难,将锋利的匕首架在喻宁的脖子上。
两名保镖一时不查,再想营救也来不及了。
喻宁微抬双手表配合,心里拨打着算盘:“白纤,你是不是糊涂了?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我很清醒,要不是你在电视采访前,制造机会给诺诺看视频,她怎么会当众指认迟乐铭杀人?”白纤的嘴唇颤抖,双眼喷射出火焰:“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们母女,诺诺病情加深,都是你害的!
“你应该感谢我。”喻宁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丝毫没有谎言被识破的尴尬:“没有我,你永远不会知道,是谁杀了你丈夫?”
白纤痛苦地摇头,成串的眼泪模糊视线:“混蛋!到这时候你还在骗我。我老公根本就没死,迟乐铭那一刀根本没伤到要害。”
笑意凝结在脸上,喻宁一双眼睛直勾勾地射过来。凉得白纤毛骨悚然,手不自觉向上一抬。
喻宁白皙的脖子,瞬间划出一丝血色。
见到血迹,白纤强撑着咬牙:“他把衣服和证件放在一个快死的流浪汉身上,躲在法国娶妻生子逍遥快活,他不要我们了。”
喻宁丝毫不理会伤口,秀气的眉头轻挑:“如此低劣的谎话,你也信?”
“迟总把那混蛋带回国了,我和他对质过!”白纤的脸猛然贴近,吓得喻宁不自觉眨眼睛:“直播时,他当着沈城几百万人亲口承认,是你托人到国外奔走,用钱收买他躲起来,借机陷害迟乐铭杀人。”
仿佛被人从万丈悬崖上扔下来,喻宁双脚飘忽落不得地,一股挫败怒火,从脚底直窜到头顶。
计划得天衣无缝,谁想反被迟乐铭设计。
前有桃颜胶弄虚作假,后有买通人证陷害好人。
沈城媒体直通全国,叔叔一手闯下的喻氏,算是彻底毁在自己手中。
“喻宁,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只要你不伤害苏锦锦,我答应放你一条生路。”
迟乐铭的话句句如雷,透出一股言出必行的气势。
两名保镖期许地看着喻宁,别再做困兽之斗。
喻宁的眼仁闪烁着少许调皮,声音夹杂一丝玩味:“哎,看来我没得选了。”
话音刚落,喻宁把头迅速向一旁偏,堪堪躲开白纤的钳制。
不等众人回神,右手五指快狠如钳,向白纤持匕首的腕间拧去,纤细的手腕适时地发出清脆扭断声。
白纤疼得把嘴唇咬出血,跪地蜷缩成一团抽搐。
喻宁眼疾手快,接住跌落的匕首。
全程不过几秒,等众人反应过来,匕首已经抵在苏锦锦的脖颈上。
喻氏的两名保镖愣神,喻总平日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女气样,谁能料到他身手不弱?
几秒工夫,迟乐铭已如离弦箭,奔到山洞正中央。
“迟乐铭,你再往前一步,苏锦锦漂亮的脑袋,就要搬家了。”一条蹭破的血痕从苏锦锦的脖子蜿蜒而下,喻宁冷笑着警告。
“你想怎么样?”
迟乐铭紧皱着眉头,牙齿咬得死狠,勉强定住心神。
甚至不敢多看苏锦锦一眼,狭小山洞弥漫的血迹,激得他心头抽搐般的疼。
喻宁的脑袋暂时清醒,然而被恨意灼烧,着实清醒得有限。
如果条件允许,他很想把山洞封闭,把二人吊起来毒打,或是扒皮去骨,怎么泄愤怎么来?
如今被人围困山洞,身侧的两名保镖最多掩护逃跑。
想让他们帮着干杀人放火的事,估计不是光靠钱,就能收买的。
喻宁绝望地叹了口气,山洞过分隐蔽,连自个的退路都绝了。
“你跪下磕头,我就考虑放了苏锦锦。”
脑子里有无数个声音在叫嚣,喻宁不知如何收场,只想在迟乐铭身上找痛快,践踏尊严。
脖子上挨一刀,苏锦锦说话就连带着抽痛:“迟迟别跪,他就是个疯子!”
喻宁疯癫起来可谓心狠手辣,一指头戳在苏婷婷的脖动脉上,硬是让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苏锦锦的脸呛得血红,“荷荷”地直喘粗气。
“你别伤她,我跪。”迟乐铭的声线吊得都颤音了,左膝微低作势就要往下跪。
喻宁露出一排白牙,笑得得意忘形:“这就对了,苏锦锦为你抄袭的事向我下跪。你这个当老公的,总不能落后才是。”
小老鼠的眼泪哭成一条细线,不争气地挥洒。
迟乐铭的脸上丝毫没有愤怒或屈辱,眼神里流露出心疼。
苏锦锦看着大咧咧,其实脊梁骨里傲气十足,让她下跪比杀了她都难。
为护自己,她到底承受了多少屈辱?
“你以为自己赢了?简直可笑。”迟乐铭单膝杵地,瞥了喻宁一眼:“只要锦锦平安,跪几下算得了什么?最多膝盖脏一点。”
迟乐铭缓缓下蹲,另一只膝盖距离地面还有半尺时,突然被喻宁喝止住!
“让你下跪确实怪没意思的,”喻宁见迟乐铭毫无羞愧,清秀眼眸闪烁着异样光芒:“你用地上的玻璃碎片把脸划花,我就放了苏锦锦。”
“喻宁,你这个疯子!”苏锦锦猛然爆怒,拖拉着铁链向前奔出半米远。
将脸抵在喻宁的匕首上,苏锦锦叫嚣:“我的脸给你划,动手啊,你不是最想看见我痛苦吗?”
喻宁神经质地后退数步,猛地揪住苏锦锦脑后的头发,嘴角勾出弯弯的弧度:“别急,等会跟你算账!”
“你不配拥有我小叔叔的脸,”喻宁的眼眸凶残冷酷,死死盯着迟乐铭手里的玻璃碎片:“还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