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堵在医院后楼的角落,苏锦锦背靠一堆废弃的医疗设备,当真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面前的三名壮汉身高腿长,全身长茧般壮实,绝不是李胜那种推一指头就倒的怂包。
小老鼠不由得心生畏怯,就算鼠尾尚在,她也打不赢。
更何况从高楼逃蹿下来,摔得她筋骨酸疼,真动起手怕是十招也挺不过去。
苏锦锦摆拍防御架势,虚空演了一套螃蟹拳:“要杀我没那么容易,有本事就来试试!”
三名壮汉面面相窥,为首者发话:“我们不是杀手。”
“那你想干嘛?劫色!”双手护在身前,苏锦锦私心想着晚节不保,偏嘴上强硬:“欺辱妇女最可耻,等被抓进牢房,其他犯人也会鄙视的。”
三名壮汉惆怅摇头,整个一戏精附体,莫非她有被害妄想症。
先前发话的人冷笑一声,打量战战兢兢的苏锦锦:“你怎么不说我们是贩卖器官的?”
小老鼠一屁股坐地上,扯开嗓门嚎得惊天动地,抱臂看热闹的壮汉们齐刷吓出一身激灵。
这下惨了,碰见变态了。
逼进死路,反而升起苏锦锦的斗志。
回身想找件趁手的武器自保,抬眼瞥见门上三个大字——太平间,瞬间提神醒目。
哭腔里激出一吓嗝,苏锦锦彻底哭岔气,连藏尸的地点都选好了。
三名壮汉特别后悔,为两百块钱接这么一单苦差事。
眼见哄不住苏锦锦的哀嚎,为首者急着打电话求助,其余两人上前捂嘴拦手,生怕被人听见。
裸露在外的眼睛充溢泪水,苏锦锦绝望地双腿翻腾,硬生把地面刨出半米深的土坑。
迟迟,永别了!
“大姐,你别叫了,我是在医院门口趴活的出租司机,”为首的壮汉半鞠下腰,双手合十作揖:“这两位兄弟是送外卖的,我们不是坏人。”
在胸腔里酝酿一次高调嚎叫,试图穿破医院的墙壁,争取求借机会。
被司机的哀求一顶,苏锦锦硬憋回嗓子,噎得直翻白眼。
捂嗓子轻咳,小老鼠半哭半嚎:“坏人又没写脑门上,怎么确定你不是?”
司机欲哭无泪,恨不得马上回车,把“优秀驾驶员”的证书捧过来。
眼见苏锦锦越哭越来劲,把人引过来还真说不清楚。
司机急中生智,把粗糙的手掌伸到对方面前:“你看,我手心全是老茧,杀人放火也不用随时握方向盘吧?”
苏锦锦猛吸了一口气,眼珠上下飞转。
面前的男子脖子粗肚子大,常年抽烟的指头蜕变成焦黄色,掌心的老茧估计用刀都刮不下来,是典型的司机特征。
抽吸几下鼻子,身边都是炸鸡和排骨汤的味道,还真是外卖小哥。见苏锦锦不再折腾,两名男子连忙松开手,理亏地站立一旁。
“现在生意如此艰难?”揉捏拽疼的手臂,小老鼠抽泣着反驳:“等客人和送饭的工夫,你们还出来客串劫财。”
“你是不知道,我拉一天客人才挣几百块,扣完油钱和车份,连口好饭都吃不起。”司机都有职业病,一提生活艰难就止不住话匣子:“难得碰上有人出钱抓人,好事可不是天天都有。”
身旁的两名壮汉轻咳,示意司机闭嘴。
苏锦锦眨了眨眼睛,面上尽是惊恐之色:“你还说自己不是坏人,这叫绑票!”
“别瞎扯,有绑票就收六百的吗?”司机鄙夷地摇头,说得理直气壮:“医院青天白日的,她能对你做啥事?”
小老鼠把嘴巴张得奇大,两名外卖小哥惆怅捂眼,司机大哥太实在,连佣金也抖出来了。
司机人傻嘴又松,能被几百块钱认真完成雇佣人物,自然也能被更高的金额收买。
小老鼠有急事在身,决心破财免灾。
把全身摸索个干净只翻出两百多块,还都是黄绿色的零钞,外加五六枚钢镚。
这点钱还是逃跑之前,从方贤的西服口袋里搜刮来的。
“大哥,这点心意你们先收下,回头我给你们再转两千!”高举一堆凄凉的赎金,苏锦锦笑得溜须拍马:“我有急事,你们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零星钱财进不了司机的眼,反倒把他的八卦心激起来了。
左右雇主没到,将近两米来高的汉子席地而坐,反复打量苏锦锦:“你这丫头到底做什么阴损事,让人恨到咬牙切齿,非抓你不可?”
“你问我,我问谁?”苏锦锦气到嘴角抽搐,泄气地把零钱铺散在腿面:“我平时最爱做好事,扶老奶奶过马路、帮走失儿童找妈妈,没事还喂喂流浪猫狗,坚决不踩绿地花草。”
把鬓边的碎发敛起来,苏锦锦说得楚楚可怜:“大哥,你们行行好,放了我吧。”
明艳的眼珠一飞,激得司机心头泛暖,嘴也软乎:“你一个小姑娘,确实不像坏人。”
“大哥别犯糊涂,她心里没鬼,何必用钱贿赂我们?”外卖小哥不受美色诱惑,连忙拉住司机:“等雇主来问问,谁知道这女孩是不是小三?”
小老鼠气得牙根痒痒,正牌老婆被人堵在医院死角。嚣张小三搂着她老公,在楼上哭得梨花带雨。
苏锦锦冲到三人面前,指头杵在对方鼻尖上,喊得理直气壮:“哪个小三不是穿金戴银,见过像我这么寒酸的吗?”
司机年纪不轻自是有妻有子,可怜两名外卖小哥连女朋友都没有,哪里晓得小三是什么样?
一身滚满尘埃的职业套装,外加蹭掉漆皮的高跟鞋,妆容虽被汗水泞花,勉强能看出不是浓妆艳抹之流。
司机平日见人识物,早练就一双慧眼。苏锦锦像极了突遇紧急状况,临时离开职场的白领。
莫非真是雇主胡说八卦,小丫头才是苦主?
“姑娘,对不住,反正人马上就来对峙。”司机一个头愁得有两个大,索性客气到底:“若你真是清白无辜,我们哥几个在这,断然不让你吃亏便是。”
若是平日无事,小老鼠陪他们聊几小时也不心疼。
接到赵平云的来电,荒唐的内容惊得她吓出一身冷汗,必须马上找到迟乐铭才行。
“不管你们说得多冠冕堂皇,限制人身自由便是非法拘禁。”苏锦锦的眼眸沉得像寒冰,双手把零钞抓得咔咔作响:“甭管是六百元,还是六百万,警察可不听这一套!”
眼神一瞪,小小的身姿平添几分厉色,激得三名壮汉往后一退,包围圈露出一块微小空隙。
苏锦锦把笑意掩藏在嘴角,脚下一滑从缝隙蹿出去。司机反应过来提手便抓,堪堪在西服的下摆划过,落了一空。
细尖的高跟鞋磨得脚后跟生疼,苏锦锦咬牙玩命,硬是跑出百米短跑的速度。
耳边狂风呼啸,胸腔里往外翻咸甜滋味。
再快点跑过拐角,就能看见医护人员了!
美好的愿望总易落空,拐角处闪现的身影把苏锦锦吓得一惊,想止步也晚了。两人撞了个满怀,双双跌落在地。
吐掉口中的腥甜血沫,苏锦锦恼怒回身,对上一双清汤寡水的眼睛。不禁气恼地叫嚷:“你派人拦截我,就不怕迟乐铭知道?”
来人撞得心口生疼,不发一言喘粗气。追赶而来的外卖小哥连忙上前搀扶,帮着踉跄起身。
“苏锦锦,事到如今你还敢嚣张。”迟藻藻轻露牙齿,夹出一丝嘲弄:“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向家长解释虐待儿童的事吧。”
“什么,这小妮子打骂小孩?”司机诧异地重复,眉眼间充填几分厉色。
孩子是家里的宝贝,当家长的累死累活,就是为给孩子挣一份好的生活。多狠的心,才能对奶糯的娃娃下手!
司机心头生厌恶,搀扶苏锦锦的手便重了些,捏得小老鼠直龇牙。外卖小哥从一开始就觉苏锦锦不是好人,不心虚跑什么?
看她受挫解气之余,恨不得上去帮衬一脚。
“苏锦锦,你也有今天。”迟藻藻摆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掏出钞票,说得双目含情:“难得几位大哥心存正义,不然就让你溜走了。”
接过粉红钞票,外卖小哥喜得双手互搓:“哪里的话,这种女人早该有人教训。”
“我呸!三个大男人被几百块收买,欺负我一个弱质女流,也好意思说成路见不平?”苏锦锦挣不开司机的束缚,单手指向迟藻藻:“我没时间陪你疯,姓温的女人不是好东西,识相的赶紧让开!”
司机闻声,疑惑地转向迟藻藻。
说好是虐待儿童的坏女人,怎么又跑出个姓温的?
鲜红指甲在肋下狠掐一把,迟藻藻硬挤出几滴眼泪。
柔弱得让人恨不得拦在怀里,好好怜惜一番:“几位大哥,其实她是我大嫂。”
一语惊得男子面面相觑,敢情人家是亲戚,这是闹哪出?
“都怪我大哥当年一时糊涂,与别人有了孩子。我大嫂不能生育,知道我大哥有私生子,闹出好大脾气。”
迟藻藻哭得梨花带雨,根本不给苏锦锦反驳的机会:“她不依不饶,还把我苦命的侄子打到昏迷不醒。”
苏锦锦空张大嘴巴,意外地发现,根本无法说出一个字!
司机和外卖小哥听及此,大概明白这是一场婚内大战。连忙将纤细的手腕捏得更紧,生怕苏锦锦再暴起伤人。
不是无耻的小三,也是个极端危险的妒妇。
没听到苏锦锦的反驳,让迟藻藻疑惑又开心。
窃喜之余,不忘继续扮柔弱、泼脏水:“如今我大哥陪孩子妈守在急诊室门外,我实在不忍心刺激她,才央求三位帮忙,拦住我大嫂。”
“你胡说!”一口鲜血随话喷出,苏锦锦急中生智咬破舌尖,终于夺回说话的能力:“暖宝是方贤错手打伤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大嫂,你和方贤做下的龌龊事,难道要我当外人面说?”迟藻藻心毒话更狠,字字诛心:“既然你已经有了异心,就放过我大哥和婉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