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精盐并少许香油,被纤细手指均匀地揉进牛肉。
苏锦锦忙得额角泌出细汗,又拾起两只白梨榨汁一并添进肉里,揉搡到甜香四溢。
心雅捞起一条鱿鱼,剪刀“咔嚓”几下,剔出一块块整齐的方块。
眼睛还不时往苏锦锦这边瞟,疑惑地问:“加梨汁是做什么?”
“梨汁能去除牛肉的腥味,等会上铁架烤,肉质更鲜嫩。”筷子插进肉里轻点,苏锦锦试尝下味道,满意得眉眼笑成月牙。
心雅转向一旁,冲拿碗筷的赵平云嚷道:“老赵记住了,下回吃烤肉买梨!”
“倒不是非梨不可,苹果、水蜜桃甚至菠萝,在做菜时加一点汁液,都能起到提鲜的效果。”
苏锦锦刀工极稳,将剩余的白梨削皮切成小块净肉,打算拌个水果拼盘,开胃又解酒。
“回国以后,我胖了整整五斤,都是我老婆的功劳。”迟乐铭随时不忘夸妻,手搭在苏锦锦的肩头,明目张胆地揩油。
“你不在外面生炭火,挤屋里做什么?”将一块梨肉塞进迟乐铭嘴里,苏锦锦秀眉轻挑:“待会煨好肉,炭火还没升起,我就把你当燃料点了。”
迟乐铭对这种略带威胁的调情十分受用,嬉皮笑脸地蹭到苏锦锦面前,嘴里念叨着“乐意被点”。
当着赵家夫妇,小老鼠不好发作。
嫌弃地躲开狗皮膏药,苏锦锦冲李心雅问:“有黑胡椒吗?黑椒牛柳味道更好。”
偷了一片梨肉解馋,迟乐铭嘴里心底甜到齁,得意地摇头:“没事,我吃香辣牛肉也行。”
“又不是特意做给你的,我想吃。”狠剜了迟乐铭一眼,苏锦锦心里暗嗔——德行。
赵平云自觉无事可做,连忙起身解围:“我去菜市场买,马上就回。”
迟乐铭目光灼人,盯得苏锦锦面红耳赤。
连忙借把肉盆端到院里的工夫,挥发一下躁动的心情。
迟乐铭跟随其后,蹲在地上小心地吹炭火,眼风一直在苏锦锦身上打转。
“不准再看我!”操起一把火钳,苏锦锦摆出长剑在手的架势:“大家都饿了,动作麻利点!”
迟乐铭坐在小马扎上,支开两条长腿颇为洒脱。
春风席卷寒旋,把灰白炭火刮到裤腿上:“让我对着你看一天都行,这叫秀色可餐。”
瞥了狼狈如斑点狗的裤腿,苏锦锦把笑意埋在手里的活计上,心头荡漾起一丝丝涟漪。
不亏是迟乐铭,情话满级啊。
眼见媳妇不搭理,苦恼的迟乐铭埋身吹燃炭火,口劲一大,反把炉底的白灰全撩起来了。
“哎哟”一声,迟乐铭紧捂右眼,从小马扎跌翻下来。
“是不是碳灰迷眼了?让我看看。”苏锦锦丢开肉盆,在衣摆随手擦拭几把,急得抚住迟乐铭的脸颊:“你试着睁眼,我帮你吹出来。”
长羽般的睫毛轻开,黑白分明的眼眸,对上迎面吹来的柔和香气。
迟乐铭笑得极为狡黠,还想凑上前和苏锦锦微撅的小嘴,来个亲密接触。
拒开变形的脸颊,眼球晶莹清澈,哪里有黑灰的影子。
高悬的心落回嗓子眼,苏锦锦舒心一笑:“你没事?”
“有你在,我万事安好。”将爱人的柔夷按在脸上,迟乐铭说得特没脸没皮。
李心雅端着满盆鱿鱼正对上这幕场景,不禁感慨出声:“你们感情真好。”
苏锦锦被赞得不好意思,刚想起身,腰间就被一双大手紧紧箍住。
迟乐铭长手长脚,用蜘蛛缠飞虫的方法,把人牢牢困在怀里。
凑到苏锦锦耳后,嗅着发间的好闻香气,迟乐铭鼻音浓重地调情:“你逃不脱,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
小老鼠相当郁闷,迟乐铭完全被情欲充沛。没等吃饭,只怕自己先被他剥衣活吞了。
“叔叔!”
一个柔软的小人冲到迟乐铭身前,暖宝扬起小脸笑得甜糯:“不是说好你陪我在医院过夜吗?怎么一觉醒来就看不到你了?”
赵平云和温婉岚一前一后走进来,苏锦锦连忙起身,躲开尴尬姿势。
“暖宝,你们怎么在这?”迟乐铭出乎意料,转向温婉岚问:“我不是让小唐送你回家吗?”
“家里没什么菜,我让小唐停在菜市口了。”温婉岚轻撩一下头发,浅笑盈盈:“正巧碰到平子,暖宝就吵着要见你。”
身后的赵平云一脸拒绝,表示不是自己招来的。
“哇,好吃的。”暖宝的眼睛盯在满地的菜蔬肉食上,撅起小嘴向温婉岚撒娇:“妈妈,我想吃烤肉。”
在法国时,李心雅看望赵平云,曾与温婉岚有过数面之缘。
如今小朋友提出,怎么好轻易拒绝。
扬起笑意,李心雅热情邀请:“今天备了很多菜,大家一起吃吧。”
苏锦锦低头搅拌牛肉不言语,愁得面无表情,迟乐铭低头煽动着炭火,也没丝毫欣喜神态。
温婉岚脸皮再厚,也知贸然闯进饭局唐突,伏身去拉儿子:“暖宝,医生说你的病刚好,不能吃太多油腻。跟妈妈回家,我煮粥给你吃。”
“我不要吃清粥,我想和叔叔在一起。”暖宝自行上手,环住迟乐铭的脖颈,泪水在眼圈打转:“叔叔,你不喜欢暖宝了吗?”
平心而论,对暖宝这种胁萌生娇的做法,迟乐铭已到忍耐极点。
为验证内心的怀疑,只能强压下火气:“孩子想吃,你也别太拦着。”
温婉岚的脸上刚有笑意,迟乐铭接下来的话,便把额外的心思堵绝:“暖宝,你喜欢吃什么,让李阿姨给你打包带走。”
李心雅摸不着头脑,端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温婉岚是老公和迟乐铭的朋友,怎么连一顿饭都不肯请?
赵平云在众人身后做手势,示意自家老婆别参合。
手指在衣裙边攥出褶皱,温婉岚把下嘴唇咬出一条白印,迟乐铭对暖宝的撒娇,已经无法忍受了?
“暖宝可以多吃青菜,我再帮他下碗面,”不愿自家老公为难,苏锦锦尽量说得大度:“婉岚和平子也好久没见了,索性借此机会,大家聚一聚。”
李心雅闹不清楚状况,以女主人的身份忙着为众人夹肉添菜。暖宝不理会大人的烦恼,欢呼着让妈妈喂肉。
苏锦锦筷子频出,像和人较劲似的大口嚼肉。
赵平云最怕冷场,拉住迟乐铭连喝带聊,插科打诨地讲述在法国的趣事。
“迟哥,上面有很多辣椒。”温婉岚突然出声,指着迟乐铭抓起的烤鱼:“你胃不好,少吃一些。”
一语尴尬住在场众人,李心雅用眼神询问老公,这算哪一出?
手里的纸杯被捏皱变形,啤酒沫在指缝四溢开来,苏锦锦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温婉岚的话无疑是扇自己一个耳光,偏生还是哑巴亏,只有硬受的份。
“我去给暖宝下碗面条。”拎起半瓶啤酒,苏锦锦脚下打虚晃迈进厨房。
灶台点火待水烧开鼎沸,将一把龙须细面悉数倾入,又磕开两只鸡蛋,小火细心地煨着。
苏锦锦环抱双臂,旁观窗外的五人谈笑风生。
没有共同经历又插不上话,自己便成了局外人。
揉捏掌心洗不掉的牛肉油渍,苏锦锦暗生闷气,顺道问候不请自来的母子二人。
面条被热气冲得上下起伏,苏锦锦手脚麻利地盛出待用。两只溏心荷包蛋横卧碗面,大功告成地将一撮葱花散落。
暖宝人小肚馋,被扑鼻香气撩拨得直叫嚷,一口面汤喝急,烫得吐出小舌头让妈妈吹。
赵平云喝到两眼眯瞪,指着躺椅上酣然入睡的迟乐铭,傻笑道:“嫂子,我这辈子都没喝赢过迟哥,今天可算是翻盘了。”
“你拉倒吧,迟哥明显是困的,等他睡醒,有本事你再嘚瑟。”李心雅抱出一席薄毯,戳点喝高的赵平云。
苏锦锦感激地接过薄毯,轻抖在迟乐铭身上。
中午日头直射,印得迟乐铭眉心微皱,额头泌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纤细手指轻柔地舒开眉头,苏锦锦想起车里有安睡眼罩,拿起车钥匙便走。
收纳格里,一款口红刺痛了苏锦锦的眼。
小老鼠对化妆品研究颇多,这种不入流的牌子,魏欣自然不放在眼里。
脑内灵光一闪,温婉岚的嘴唇干裂起皮,缺乏精气神。
小院里,暖宝已将面条吃下大半。
赵平云喝醉闹事,一旁的迟乐铭安然入睡不受任何影响。温婉岚不肯白吃饭,在水池洗漱碗筷忙个不停。
苏锦锦单脚踩在门槛,指甲抠挠门身上新粉刷的油漆边,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是你的口红吗?”
温婉岚眼前一亮,擦拭掉手掌的水珠,微笑接过:“我找了好久,你在哪里寻到的?”
“在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地方。”苏锦锦的笑意浮在表面,渗不到心底。
被冷意拂到,温婉岚嘴角的笑意遽然敛起,埋头在水池漠然工作。
苏锦锦守在门口不进不出,把细微光亮堵个严严实实。
温婉岚拧开水龙头,身后传来脆生生地问询:“暖宝身体不好,住院的开销想必不小。”
“昨晚是迟哥帮我垫付的治疗费,等我这月开工资就还给他。”温婉岚浑身一震,低垂着头解释。
“租房、吃饭样样要钱,再给暖宝买几件衣服,”苏锦锦的嘴角寒出一丝冷笑,算得精细实在:“只怕你省不出多少钱。”
手心的泡沫滑腻,温婉岚抓不紧餐碟,在水池里碰得作响。
苏锦锦背着光,眉眼笼得看不清,唯有声音悠然传来:“幻象主打创意,营养师的上升空间有限。再过几年,怕是不够支持暖宝的学费开销。”
将水龙头开到最大,温婉岚丢开餐盘,一脸倔强地对视苏锦锦,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话。
“我有朋友做餐饮行业,开出的营养师薪酬待遇极高,子女还可就近入学。”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苏锦锦笑得试探:“只不过有一个小条件,要去外地工作。”
“若我说不,你打算把我撵出幻象?”温婉岚气得嘴角哆嗦,右手攥得青筋暴起。
明艳的美眸眯成线,苏锦锦周身散发一股寒气,额外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