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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夜游

黎明前,最是黑暗。

安置好陈曦三人,孙裂咳着血跌跌撞撞地走下青云山。高冉因世间的恶而葬送,陈曦拼着逆转经脉给了柳青致命一击,吴思尧舍命替孙裂挡了一掌。

而孙裂能做的,就是拼上未来的修炼一途,耗尽周身内息,替陈曦吴思尧修炼一途,重塑起点!

此刻独自下山的孤寂直接作用于身体,体内空荡荡。即便强提青神诀,孙裂也再感觉不到半点内息,一如他死灰的心田,再瞧不见半点生机……

初出茅庐的孙裂虽阅万卷,但那仍是别人的故事,当他身临其境时,高冉的死亡直接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让他开始思考自己、他人、世道……

心痛是什么感觉?心如刀绞?还是哀莫大于心死。

他只觉心脏被世道残酷的手捏住,被把玩在手心,既让他感到无限痛楚,又不让其轻易死去,渐渐的,习惯了这痛,痛,也就不存在了……

天要亮了,孙裂不知道要走向哪里,只想要逃离,逃离这一切。麻木失神中,眼前的一切开始在孙裂空洞的眼神中晃动,突然脚下一个趔趄,扑倒在地的孙裂,再没有勇气站起来……

凌晨的草丛沾满了露珠,凉风过,滋润了干燥一夜的地面,让泥土散发出特有的味道,混合着青草独特的芳香,被孙裂吸入鼻中,忽然感觉一阵轻松,仿佛气味冲散了紧绷的疲惫身心,脑中空空一片。勉力扬起脖颈看了眼天际惨白的东方鱼肚,孙裂疲惫的眼帘终于闭上了……

……

醒来时已是午后,酸痛遍身,孙裂勉力翻了个身,仰面朝天,昨日的种种重新占据他的身心,背后包袱里的青神刀隔的生疼他也懒得挪动。青涩的心灵眼下迫切想忘掉这一切,孙裂试着想要再次闭目睡去,奈何钻心的疼痛感就着记忆涌的更凶。

无奈中孙裂试着感受了下周身,青神诀不出意外的并没有再次起到作用,仿佛消失在体内一般,即便强行运转,经脉也似一滩死水般,甚至,孙裂已经感觉不到经脉的存在了……

仰面朝天,孙裂出神地望着天空,仿佛将灵魂送上天际,自己才能解脱。

迫切的想抛开脑中一切,孙裂想到了酒,说起酒,孙裂再次被拉入了回忆中,记得第一次喝酒还是和陈曦吴思尧一起,第一次尝到酒的快乐,孙裂记忆犹新,微醺时吹天侃地,快活似神仙。

想到这里,孙裂扯着痛苦皮面,苦涩一笑,他终于知道要去哪里了,他要去……找酒。

……

神江城边郊地方,正是午后闲散时光,一家古旧酒馆里,小二正给两三桌食客上菜,忙的不亦乐乎。走动中余光一瞟,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青年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走进酒馆,那青年便身沾满血污泥垢,活脱脱一个被追打的乞丐。

却见那青年背负包裹,一并古朴握柄漏出包裹,斜立在肩,倒也不似流落乞丐,不可小觑,久经场面的小二忙走几步将食客菜品端上,随即双手握着盘迎上那落魄青年。

“客官里面请!本店酒菜都有,包您满意,请!”说着便低身让道,将那落魄青年请到靠窗角落的清净位置,三两桌食客都回眸撇来,见那青年披面散发,一身泥污,不禁心下嫌弃,幸好没有坐在自己旁桌子,不然这饭就没法吃了,想吧忙纷纷回头继续,倒也眼不见心不烦。

“客官要点些什么,本店酒菜虽赶不上城内酒楼,倒也有几道拿手的,客官要不要试试?”小二躬身请问。

“拿你们店最烈的酒,多来些。”那青年兀自扭头望着窗外,心不在焉地说到。

“好嘞!本店招牌酒,'忘忧'包您满意!”见那青年也不多话,小二也识趣,一句话了,便转身拿酒去了……

这青年正是孙裂,此刻拿着整坛的酒往碗中倒,忘忧入喉,辛辣非常,刺激的孙裂汗毛直炸,入腹烈酒如火,肆虐汹涌,燃烧着身躯,孙裂开始沉浸在这纯粹的灼烧感中……

黄昏,孙裂桌上的忘忧,一坛接一坛,三两桌食客也都喝的尽兴,边郊的酒馆开始嘈杂起来。光怪陆离,天地纵横的仙侠世界被三两食客吹嘘的仙妙无比,众人神往,传入孙裂耳中却觉得烦躁无比,直觉酒越喝越气闷,越喝越没意思。

“小二,再来两坛,结账。”喝干碗中的最后一滴酒,孙裂转头朝店小二说到。

孙裂提着两坛忘忧踉跄走出酒馆的时候,天已久要黑了,即便走出酒馆,看着眼前即将湮灭在黑暗中的一切,孙裂仍然觉得胸闷,喝着酒脚下不停,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那知竟无意识间走向了神江畔。

正值入夜,神江畔突显淅沥小雨,黑压压天空下,神江咆哮。忘忧入腹,灼热非常,被这夜雨拍打着,孙裂顿觉舒爽起来,四下无人,神江更是望不到尽头,唯有一二夜渡船只亮着等,摇曳在细雨下的神江中。

满腔思绪无处可释,半醉孙裂提坛猛灌一口,风啸雨打中,诗兴大发。

醉江

斜阳乍冷,阴雨霏霏,沽酒循江问是非;

道运无常,人世苦悲,拳醉击空心恨谁。

依石将酒,寻梦无期,过江鱼灯笑晚归;

风雨催发,惊涛无月,却是农家茶暖杯。

几句诗词由心而发,江面摇曳的灯火恍惚着慢慢消散,孙裂心中的闷气也散去了,只觉细雨中酒越喝也舒服,冰冷与灼热在身体里得到了中和,诗情与现实却在脑海中混乱一团,纷繁中,孙裂心头有了种种明悟。

一坛酒干完,随意抛开在地,酒坛与鹅卵石碰撞的清脆响声如此悦耳,孙裂踉跄间支不住身子,就地找了块大石依靠着坐躺下来,一把揪开最后一坛酒的塞子,仰头猛灌。

雨水劈头盖脸,腹中灼热非凡,正是年少经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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