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夫人看豆蔻的反应,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东西了,好奇的过去轻轻打开了。
紫檀盒中,红布衬里,十八个凹槽里面放着十八件白玉雕件,全是一男一女,十八种姿势;雕工细致,人物身材比例匀称有力,表情刻画到位,白玉的细腻质地如同白晰皮肤,看着更加栩栩如生、细节生动。
六夫人忍不住拿出几个细细的看着:“大家闺秀的东西果然高级呀。”
“娘……”
豆蔻不好意思的看向清音。
清音倒是完全置身事外,没有丝毫反应的立在旁边,如同没有看到。
“都带上,都带上,特别是大夫人的,果然是好东西。”
六夫人笑眯眯地把绢画放在大盒中,细致的锁起来。
清音合宜而得体的笑对六夫人:“六夫人,这东西要是带进宫中,就是秽乱后宫,娘娘是会被打入冷宫的。”
“这么严重。”六夫人打开盒子,看了看盒中的小人,拿出布包:“偷偷只带个绢画呢。”
“六夫人,娘娘才进宫中,不要留下任何把柄为好,带进去了终归是个祸害。”
豆蔻简直是感激涕零的看向清音,感谢她为自己解围得如此冠冕堂皇。
“要不这样吧,六夫人,东西都在这,离娘娘回宫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您给娘娘讲讲吧。”
豆蔻心中感激之情正最高涨时,清音一句话,直接如一道闪电裂过豆蔻的世界,惊得她张大嘴瞪大眼盯着清音:“清音,你……”
清音还是如此合宜而得体的笑着,看向了豆蔻:“以娘娘的聪明伶俐,定能学会的。”清音看向了六夫人:“学习了说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场了呢,有备无患嘛。”
豆蔻尴尬的觉得清音那么得体的笑容中深藏着阴谋。
六夫人很认同的点着头:“就是的,还是清音大人有见地,有见解。”
“娘娘,您就好好跟六夫人学习吧,清音先告退了。”
清音说完离开了。
豆蔻偷偷跟在清音身后,想一起开溜。六夫人一把抓住豆蔻:“来,豆蔻,坐下,听为娘说啊。”
“娘,可不可以不要?”豆蔻苦皱着一张脸。
“还是要学的。”六夫人凑在豆蔻耳边轻声嘀咕:“还是先看夫人这套吧,生动……呀!这样容易怀孕的……哟,这个也不错,这个姿势容易生男孩的……还有这样的呀……哦~这样也是可以的?!真是增加乐趣呀……”
“娘……娘……娘……”
在六夫人不停的惊叹中,豆蔻一直在小声的反抗着,全程脸红到脖子根了,头越垂越低,听也不是,拒也不行;反倒是六夫人兴致盎然。
不一会,管家来请豆蔻与六夫人去主厅吃下午茶及点心。
豆蔻必须赶回宫中吃晚餐,申时宫中太监就催着往回赶了。
陈府主厅中哭成一片,陈庆安也是泪流满面,豆蔻更是泣不成声。
家人不舍中,也只得推着豆蔻往前走。
陈府门前跪倒一片。
豆蔻在清音的催促中上了轿辇,跪在轿辇边上,伸着手,象是要握住什么。
陈庆安、陈夫人、六夫人、一众女眷跪倒在地,头都不敢抬,暗自垂泪,不敢有哭声,哪有人能看到她伸着渴望牵绊的手。
清音一再催促,豆蔻回到了轿辇中。
轿辇滚滚离开,豆蔻心中陷入了一片极度失落中,软软的靠在轿辇壁上,微闭着眼,泪水不断。
“娘娘。”清音一直为她擦着泪:“现在尽情的哭吧,一会入了宫,可就不能哭了。您是皇上的人,回宫才是回家。”
豆蔻生生的想要咽回眼中的泪,可是泪水更大滴的落出。
豆蔻泪眼朦胧的看着清音:“再给我一点时间,一会就好。”
豆蔻无声的流着泪,清音心疼的擦着。
此次离开,就近乎是永别,至少是与这座从小长大的陈府的永别。
豆蔻此生,除了皇上恩典,已不可能再回来了。
一生一世的时间,都将付给那片红墙绿瓦、那片亭台楼阁、那座如笼子的后宫。
形单影只的豆蔻在轿辇中伤心落泪,轿辇轰轰的驶在通往皇宫的主干道定鼎路。
半个时辰后,修仪回宫的队伍行进到永安门了,豆蔻已经面无表情的端坐于轿辇正中,衣着细致的由宫女铺散开,端庄得如同一尊娃娃。
永安门缓缓的打开,迎接着修仪回宫。
“驾!”一声喝吼,一骑快马疾驰而过,清脆有力的马蹄踏在定鼎路的石砖上,响彻街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
豆蔻也一样掀起了轿帘,在轿辇中都能感到马蹄踏在地面上传导来的震动。
马蹄声越来越大,震动越来越明显。
听到有人大喊:“是珂亲王,别射箭。”
珂亲王?!豆蔻更加热切的看着外面。
一座高大的黒色人影与黑色的马几乎混成一团,裹挟着震悍的马蹄声。
永安门,通往宫中的第一道门,苻屹无数次的来过,却没有一次象这次一样令人觉得高大而暗沉。
苻屹的马疾驰到近前,丝毫没有减速。
“什么人?下马来!”
廷尉持长枪森严布阵,拦在门前,因豆蔻的队伍前端已过永安门,豆蔻的轿辇正卡在永安门前,而后面的人员队伍还尾大的在永安门御河桥外,廷尉队伍无法布防。
苻屹的一人一马贴着轿辇空隙,正经过豆蔻掀起的轿帘疾驰而过。
从豆蔻掀起的轿帘前,如一道黑色闪电疾驰而过,无法看到全貌。
“滚开,我乃珂亲王。”苻屹一夹马腹,马高高从守卫头顶跃过,冲过了永安门,如箭般直冲太极殿。
豆蔻盯着那伟岸的身影远去,金丝绣的龙,在金色夕阳下流光闪耀,在翻飞的黑袍上,如隐隐现现于乌云中的神龙,如天神下凡,令人不可直视。
“鸣鼓,有人闯宫门。”
鼓声伴着回声响彻皇宫的各个角落。
廷尉很快速安稳了下来,一部分人去追赶珂亲王苻屹,一部分人守卫宫门,维持秩序,让豆蔻的轿辇仪仗队伍通过永安门。
永安门缓缓的关上了,轿辇缓缓驶向另一座大门,后宫的宁泽门。
进入永泽门,一片安静的死寂,最后一丝夕阳没在地平线下,整个永泽后宫在一片黑暗中死寂,完全不受刚才事件的影响。
豆蔻全神贯注地竖着耳朵听着,捕抓着那飘渺的马蹄声,心中如看着同伴被放飞的笼中鸟一般雀跃。
豆蔻被这不同寻常的事件吸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却未料到,这只是两人命运交汇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