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嫣不由自主的喃喃道:“二姐姐······”
猛然发觉她自己的失态,忙拿起手帕掩了掩嘴巴,四周看去,幸好大家都在注视着李舒夫妇没有注意她,偷偷的松了口气。
来人正是卓家大老爷卓礼家的二小姐卓嫤。难怪她会觉得李舒眼熟,因为这个人是曾经她的二姐夫。本来以卓家的地位是没办法做李舒的媳妇,但卓嫤是名动长安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容貌不俗,身材纤细,肤若凝脂,气质冷艳高贵,嫁给李舒一度被卓家引以为傲,而李舒这样名门望族的公子不知道被长辈们谈论了多少次,难过她会觉得十分熟悉。
卓嫣不知道的是,刚刚李有容其实一直在留意着她,所以她的那句呢喃根本没有逃过他敏捷的眼睛。而且他还留意到面对祖母的亲近,卓嫣总是会下意识躲闪随即克制住,之前觉得是那次遇到劫匪惊吓所致。那句“二姐姐”让他有些疑惑,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在卓嫣看过来的时候不动声色的转开了视线。
卓嫤语笑嫣然地说着一路上的事情,成功地将老夫人哄得哈哈大笑,李舒这才顺利的躲过了一劫,坐在一旁和三个兄弟寒暄着。
卓嫣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的说话,但是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脑海中想的却是当初在清瑶公主府的宴会上,她当众被刘子固从水中救起,名声尽失,本以为注重颜面的父亲卓禛顺水推舟的让她嫁给刘子固,所以面对葛姨娘和庶妹卓婈的落井下石以及庶兄卓训的冷漠,她都没有丝毫后退,却不想卓禛将她带到了祠堂,他面对列祖列宗的牌位,面色平静地给了她两条出路,一条是去家庙修行,族里会供养她一生。另一条是嫁给刘子固,但是代价是逐族。一面是家族,一面是刘子固,她犹豫了,卓嫤只问了她一句“你想做另一个卓嬛吗?”
她不想。
卓嬛是卓家第一个孩子,稳重美好,自幼与娘家表哥指腹为婚,两人更是男才女貌两小无猜。而二小姐卓姣勇敢任性,不理世俗,面对家族联姻愤然反抗,最后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一条白绫结束了十五岁的生命。这样原本卓姣的使命被强加在卓嬛身上,她不能够像卓姣一样结束人生也没有办法去抗衡整个家族,因此任命的毁了婚约,嫁给了陌生男人,出嫁便跟随他去了西北之地上任,一走就是数年,自此音信全无。
一生那么漫长,卓家有一个行尸走肉般的女儿就够了,卓嫣摇摆不定的心那一刻坚定了,便义无反顾的嫁给了刘子固。可惜造化弄人,她觉得漫长的一生仅仅六年就结束了。
卓嫤其实一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大病初愈的小姑子一直在盯着她看,但是一想到李嫣儿小时候的跋扈就有些头疼,她嫁到李家,丈夫敬爱,长辈也不曾刁难,没有什么不如意,唯独这个小姑最是难缠,李家唯一的女娃,宠得无法无天,整个混世魔王。
“嫣儿醒来就好,遇害那件事情不要再想了,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嫂子说,嫂子陪你好不好?”卓嫤脸上堆满笑容轻轻牵起卓嫣的小手,拍了拍,亲切的轻声说道。
殊不知此刻卓嫣面对二姐姐的轻声细语恍如隔世般。
老夫人将卓嫣拉到她的身边,生怕卓嫤的亲近吓到卓嫣,对着一时有些尴尬的卓嫤说道:“嫣儿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你也不要再说这些了,免得嫣儿伤心。”
“好,孙媳妇记下来。”卓嫤很快调整好表情恭敬的回答着。
“这是你大伯父家的舒哥媳妇,曾经是长安有名的才女,而且她们卓家子孙兴旺,不似咱家,有好多与你同龄的女娃呢。”老夫人对着卓嫣介绍道。
“见过大哥、大嫂。”卓嫣起身一一行礼,一旁侍奉的玉丹和玉青也随着行礼,她轻声说道:“大嫂有那么多姐妹真让人羡慕,我却只有哥哥们,有机会真想去大嫂娘家看看。”
卓家确实子孙兴旺,老太爷就有三位,不曾分家,大老太爷卓巡有两子,大老爷卓礼和三老爷卓稷,二老太爷卓廷育有一子一女,大姑奶奶卓祉和二老爷卓禛,而三老太爷卓建无子,将二老太爷的小儿子过继过来,四老爷卓禄,等到卓嫣这一辈就有差不多十一个子女。
闻言,卓嫤有些惊愕,小姑之前不是很不喜她的家世吗,一直讥讽她高攀了李家,这次是又想到了什么新花样折腾自己,她迟疑的看了眼老夫人说道:“过些日子我娘家的二叔父家的四妹妹大婚,我是要回去一趟的,只是不知嫣儿的身体能不能经得住奔波?”
四妹妹?卓婈,那个总和她姨娘一起对付自己的庶女,卓家她势必要回去一趟的,这正是个绝佳的机会,母亲还有卓许的债她要一笔一笔讨回来。
见老夫人有点犹豫不决,于是故意用十六岁少女独有的娇嫩的嗓音撒娇道:“祖母~我想去~”
“好好好!嫣儿想去那咱就去。”老夫人被卓嫣糯糯的撒娇弄得一点办法都没有,笑着同意。“舒哥媳妇,那我就把嫣儿交给你了,可定要护住她别让她受什么委屈,记住了?”
“好。孙媳记下来,保证毫发无损的把嫣儿妹妹给您带回来。”卓嫤笑着保证道,虽然有了老夫人的准许,但是卓嫣要是在她娘家有什么不开心或者意外,那老夫人一定会让她好看的,李家三代的独女啊,她瞬间觉得一个烫手山芋跑到她的怀里,回头看下李舒,他正毫无察觉地在与李有季、李有功兄弟说话,而李有容低头品茶,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丈夫年轻有为,学识非凡,对她又十分敬重,可以说样样都好,唯独对家里关系十分木讷,常常好心做错事。
其实李有容不是在单纯的品茶,他只是觉得蹊跷,嫣儿妹妹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一个人真的会突然改变吗?就算被伤害后对人有所防备,致使性格改变,但是从前的喜恶也会完全不同吗?嫣儿之前最是讨厌大嫂,常常看不起大嫂的家世,如今怎么会主动想要去卓家游玩呢?他抬头看了一眼嫣儿,她正痴痴地看着大嫂说话,目光迷离,隐隐有泪光闪烁,仿佛在看向曾经熟识的人一般,可是嫣儿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么,他默默收回目光,用修长的手指摩挲茶盏,心里满是疑惑,嫣儿身上似乎有许多奇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