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排在地支癸酉,所以他并不急,甚至饶有兴趣地上前和方才搬巨石的师兄交谈:“师兄,您刚才搬的那块巨石有多重啊?”
师兄面无表情道:“三万斤!”
“师兄,那要修炼多久才能搬动它?”小圆好奇之心被勾了起来。
“我修炼了四年便可搬动了,至于你,你若非炼体之修,怕是要多修炼几年才成!”师兄还是面无表情,看上去很有威严。
小圆轻哦了一声自语道:“看来并不适合我……”
正说话间,第一位测试的同门已经出来了,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有同门上前问话,他也只是苦笑,转身指了指唱名官身后,不肯吐露半个字。
依次出来的同门弟子有仰天大笑者,有微笑不语者,有捶胸顿足者,却也如同第一位那般,再问都是摇头,不肯讲述测试内容。
甚至有几位在小圆看来实力非同小可的同门出来时都是愁云惨淡,小圆心里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身前排起的长龙也渐渐被忧愁的情绪覆盖,众同门对未知的考察所产生的恐惧越积越多,有几位性格软弱的女弟子甚至已经开始悄声啜泣起来,仿佛黜落的警戒线已经开始拉起。
小圆开始准备时已经日落西山了,唱名官依然显得神采十足,只见他挺身而立,嗓音洪亮地唱喏着:“地支癸酉,雷鹤鸣,进!”唇须之间依稀可见音浪波动,声音在近三百丈方圆的广场上清晰可辩。
小圆深深吸了口气,在周围同门殷切的眼神中走进了掩藏阵法。
入眼是一字排开的黑色巨石,巨石面向考试者的一面布满了各种痕迹,刀伤剑痕掌印等等,或深或浅不一而足。
纠察官的声音清晰回荡开来:“地指癸酉,用你最大的实力攻击眼前的测验石,每块巨石限出招三次,六成石面留有痕迹为过关,限时三炷香!”
小圆沉声道:“明白!”然而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小圆从未选择过任何武器,事实上除了那些家传的弟子,很大一部分同门并没有任何战斗经验,所以就谈不上武器了。
“看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小圆心里想着。面前的这块巨石高约六仞,厚盈尺,乃是第一块测验石,所以上面的痕迹尤其多,小圆比了比拳头,大喝一声沉腰擂出一拳,淡淡的晕影包裹在拳锋上,半个拳头毫无凝滞地冲进了石面。
轰——!
第一块测验石晃动了一下,毫无悬念,这一关很轻松,纠察官甚至懒得出声示意,显然并没有把第一关当一回事。小圆甩了甩手,略微有些兴奋地朝第二块测验石走去。
第二块测验石的颜色与第一块别无二致,但是触摸起来能明显感觉到它的内部有了一些奇怪的波动,指尖在石面上有轻微的滑腻感,这说明测验石内部的震动频率很高。
这一块石头相较而言,上面的痕迹就少了些也浅了些。
莫非这家伙另有玄机?不管了,先试试在说。小圆思索间一拳轰击在石面上,果然如他所想,一股反冲的力量以很高的频率不断冲击着拳头上的顶骨,震得小圆手臂发麻,而且结果显而易见,小圆在石面上留下的痕迹比上一块要浅,堪堪埋没到指骨!
照这个样子,恐怕见不到爹娘了,甚至还要背负惩罚,不行,必须想办法。哎!对了,教习机关的师兄曾经提过,驱动机关运行的力量也正如这测验石内部的动静一样,能量以一种波动的形式传递着,倘若两股能量相遇时震动的增减幅度一致,则能量叠加,部分一致则叠加不足,完全避开则互相抵消,莫非?!
心里想着,小圆运起体内的力量,右手轻轻贴在第三块测验石面上,不断模仿着石面内传来的力量波动。这震动太快了,心脉的搏动与之相比犹如老牛之于飞燕,小圆眉头紧皱,不知不觉闭上双眼,手掌上的能量波动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相近。
看着没过手腕的石面,小圆的嘴张的越来越大,想起了教习机关术的师兄所说:此法入门,难则难矣,倘能入得门来,却是一脉通,百脉通也!
阵法之中的纠察官轻捋着胡须,与一旁的唱名官不断眼神交流,口中啧啧有声。
这些动静小圆自然是听不见的,第四块测验石已经高愈七尺,小圆循着经验,右手迅速贴在石面上感受其频率。这块石头内部的频率十分古怪,一会儿频率十分高,一会儿又非常低,小圆发现自己刚才还窃窃自喜地以为自己会走了,没想到马上就要求自己会跳,说不定下一块石头还要求自己会跑呢!
太爷爷曾说过,遇事冷静,深呼吸!然后小圆就发现了一个秘密,第四块测验石内的疏密频率与呼吸一模一样!
人从一生下来便会的事情,呼吸就是其中一件,可谓是信手拈来,只是把这种经验放在对力量的控制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就像——让力量呼吸。
小圆盘膝坐在测验石对面,右手紧紧贴在石面上,体内里力量随着呼吸的强弱不断调整自己的幅度,这次小圆没有闭上双眼,因为他自信这一次是对的。
眼看着血肉之躯慢慢陷进坚逾金铁的测验石,的确是一种既矛盾又震撼的场景,这两次的成功给了小圆莫大的激励,仿佛后面的六块测验石变成了奖励,而不是如同惩罚一般的测验。
第五块测验石频率虽然更加的古怪,但是小圆明确地知道,自己已经不怕了。这次的震动除了频率呼吸不定之外,幅度也开始变换,手掌贴上去,甚至能够听到顺着尺肱二骨传来的频率变成的声音,这声音很规律,不断地咚咚咚,如同一个活人的心跳,而随着这样的声音不断传递过来,小圆的心跳开始紊乱,显然从这一块测验石开始,测验已经不是简单地被动接受了,它开始了反击!
前面几块测验石在不断地给你机会去试探,去总结规律,从第五块开始,想通过试探来获得信息,必须先克服阻碍,很明显,这些阻碍会变得越来越多。
小圆的嘴唇变得青紫,这显然是心脏不能正常运输血液所造成的,然后眼前开始发黑,四肢的肌肉出现僵直,冷汗顺着脊背不断地往外冒。
“再这样下去,我怕是扛不过第六块了……”此时的小圆已经直挺挺地躺在脚下的石板上,胸腔急速起伏,一股股电流般的酥麻感从身体的四面八方传来,随着右手离开石面,小圆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第五块测验石的规律已经被他琢磨透了。
此时如果有人去看,就会发现小圆留在第五块测验石上的痕迹非常恐怖,如同地狱的恶鬼抓挠冰冷的石墙,四道深深的爪印顺着右手下滑的方向撕裂开去,宛如狞笑的巨口!
第六块测验石高约丈余,上面的其他同门留下的痕迹已经可以忽视了,偶尔有一两道十分惊艳的痕迹,却是刀伤剑痕,以蛮力居多。
这块巨石内部发出的震动已经能够形成声音,听起来如同兽吼,又恰似人语仙言。小圆缓缓爬起来,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了一下石面,狂躁的震动便顺着食指一路延伸开去,整个手臂如同痉挛一般,险些失去控制。
看来是不能用触摸的方法感知了,小圆又盘膝坐在巨石前,体内的力量不断向神庭积聚,这个地方正是师兄口中的感知要穴,在练习铜人针灸时小圆曾下过一番功夫,此次可以说驾轻就熟。
眼前的巨石在小圆的脑海里不断明晰,变成了一个明亮的光团,这个光团在不断抵御小圆的感知,而且感知速度越大,受到的反冲击就越强。这显然与第二块测验石有某些相似之处,毫无含义的声音组成了光团的外壳,想要消除阻碍,就只能抵消掉这种让人非常不舒服的声音。
小圆控制着体内的力量,不断贴近这种声音的轨迹,然后针对性地高低相抵,效果非常明显。当然这只是在脑海里模拟出的,想要把这股针对性的力量通过手臂传递出去又是另外一种概念。
所以这一次小圆选择通过自己的声音来抵消掉测验石的拮抗,同时配合拳头进行突破。没有什么能比《灵飞经》的唱诵更能发挥自己的力量了,所以在纠察官略微惊异的眼神中,一个个金色的经文不断冲击着测验石,然后小圆的拳头肉眼可见地慢慢陷进石面。
第七块和第八快的变化与第六块相似,在小圆看来,这已经是在考察力量的雄厚程度了,属于送分题,所以站在第九块测验石面前时,最后一根时香才刚刚燃起。
第九块测验石内部的声音非常熟悉,就是自己与众同门平日里诵读的经文,然而诵读的音调非常奇怪,听起来仿佛从远古的时光里慢慢飘散过来,富有韵味。
小圆情不自禁地跟着吟哦起来,眼睛慢慢地闭上,灵台一片清明。殊不知在他闭上双眼的刹那,测验石的石面变得非常平整,小圆的影子慢慢映在石面上,仿佛慢慢撤去了浓雾,眉眼唇鼻开始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