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本容不得她置喙。
良久,她才问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她虽然听了这些之后很是气愤,恼于太后那些残忍凶狠的手段,可她尚且清明,保有一丝理智,淳于海棠本没有必要告诉她这些,不是么?
“淳于海棠”一愣,随即轻轻一笑,道:“姑娘不知道么?三皇叔前几日来时曾与我说,见你如见他,不容有欺。有些事情由他来说碍于启齿,便由我来。”
原来如此……这是他的意思……
她之前说想要多了解他一点,他便就真的毫无保留的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却不要求容兰若也同他一般毫无保留。
这个男人真的是……!容兰若无奈一笑。
“既然王爷说会保长公主,便请长公主宽心一些罢!后面的事交给我与王爷就好。”容兰若思虑一番,便继续道:“只是,兰若还是忧心于长公主的顽疾不能根治之苦。”
“如此,还请长公主待下次墨……墨神医来时,如实相告。莫要让神医白来一趟,更莫让采茶这般担心长公主贵体的人再忧心了。”
差一点叫出墨叶……容兰若汗颜。
淳于海棠会心的笑了,梨涡浅浅,她道:“我自明白的。”
容兰若其实很容易发现,淳于海棠当真摆脱了那种惴惴不安的情愫,只剩下温柔与宽然的面庞时,笑起来是如此牵绊人心,娇柔款款,怕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在她面前也会变成绕指柔。
“那我们先出去吧!”容兰若轻声。
淳于海棠笑着点点头,动作很轻的站起身来,两人一起并肩走了出去,容兰若站在她肩侧稍稍靠后一点,瞧得清楚,其实淳于海棠不只是神态和语气温柔,就连动作和步伐看起来也是这般。
容兰若忽而有些羡慕淳于海棠,自己这一辈子是注定要踩着万人尸骨负重前行了,手边只有刀枪剑戟,杀伐屠戮,不得善始不得善终,怕是她再也没有机会像淳于海棠这般化指尖春水,满腔柔情了。
她情绪突然的有些低落。
她想:她“青宇笙”的身份也终有一日会大白于天下,届时淳于采茶、乔清浅她们又是否会像淳于连战体谅“淳于海棠”一样体谅她呢?
没给她太多时间想得太久,两人已经走出了殿外,但见乔清浅和淳于采茶在方才海棠立身侧的桌案上两相争吵,一个说:“不行,不能这么画,这么画都画丑了”,另一个不太服气道:“那你来?”
“不行不行,我不会。”淳于采茶疯狂摇头。
容兰若好奇,走近一看,乔清浅不知道在提笔画着什么,一笔一笔细细描摹,两个小人已经轮廓分明的跃然纸上,似乎是一男一女,男子身形高大魁梧,女子站在他身边相较之下显得娇小玲珑。
另一边,淳于采茶在旁边想尽了各种各样的奇怪形容。
“这是在做什么?”淳于海棠没有疑心,在两个人身后轻声问出口。
“你们什么时候出来的?吓我一跳。”
淳于采茶的反应最明显,下意识的就像拦住容兰若,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般不让容兰若近前,乔清浅注意到这边动静,也停了手。
可是晚了,容兰若已然能猜出来她们在画什么了,淳于海棠一摊手,无奈道:“我们才没有故意吓你呢!我们已经站了有一会了,是采茶没有察觉到我与容姑娘近前。”
“你们在画什么?”容兰若眼角一弯,给出了一个已经看破一切的眼神。
“也没什么,就是闲来无聊,让浅浅随便……嘿嘿!随便画画。”淳于采茶讨好似的嘻嘻一笑,乔清浅忍不住扶额,这家伙简直越描越黑!
闲来无事,随便画画……
瞧瞧,这是人说的话么?这话一出口,跟直接告诉容兰若我们直接在拿你打趣的恶劣程度是一样的,乔清浅暗叹。
“是么?”容兰若嘴上佯装不曾察觉的模样,却紧紧盯着淳于采茶那副心虚的小模样,眉梢轻佻。
看她这神态,乔清浅哪里还能不明白,扑哧一笑。
“你笑什么?”淳于采茶回首道。
正趁着这个空隙,容兰若绕过了淳于连战走到了乔清浅那边,正眼对上了乔清浅那幅尚未作完的画作,不得不说,乔清浅的丹青画功是真的很绝妙,容兰若近了才瞧清,那眉眼、音容相貌无一不在复刻着容兰若和淳于连战,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容兰若发自内心的叹道:“真像。”
手已经不自觉的抚摸上了那幅画卷,不自控的反复摩挲,却不是自己的脸,而是淳于连战,脑海里想象着他的模样,就像真的能触摸到他一样。
“若若,你是不是想皇叔了?”淳于采茶回过神来,见容兰若没有见怪,又凑过来笑嘻嘻道。
容兰若脑子一热,这才恍神自己在干什么,自顾自的呸呸呸了三声,否认道:“我才没有呢!”
可是她口是心非的毛病已经瞒不过在座的几个人了,淳于采茶才不信,嘻嘻笑道:“肯定就是,不要不承认啊!要是皇叔知道了肯定会开心的。”
“采茶!”容兰若娇嗔道,作势就要去打她,淳于采茶哪里能让她得逞?笑着就跑开了,躲在淳于海棠身后,让容兰若无计可施,还不时的冲着容兰若吐着鬼脸。
淳于海棠和乔清浅在一旁轻轻的笑了。
原来如此简单的欢愉和幸福,就在不经意间……
可她们谁都没有料到,就连容兰若也沉浸在这样简单的小幸福里,在她不知道、触不可及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已经渐渐地浮出了水面,时隔多年,终于展露出了阴谋的一角。
容程、顾氏、苍山、武城、京师、卫澜……
容兰若已经慢慢的陷进了一个漩涡之中,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