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兰若摇了摇头,对于淳于海棠,她的确知之甚少。
淳于连战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这才道:“当年,皇后政变,太子夺权,父皇在受控皇后之手之前,就将自己的玉玺和诏书托付给了我的皇姐淳于雁。那一年……”
容兰若在淳于连战的叙述下,才渐渐了解了当年事情的轮廓。
皇后手中掌握了小半部的兵权,彼时淳于连战还远在边关,在战场与青王爷、乔将军浴血奋战,抵御外敌,浑然不知宫里早就已经出事了。
当时的皇帝淳于奕本欲传位给自己的小儿子淳于旭尧,就在要立储的那一天晚上,皇后发起了大规模的政变,淳于连战的皇姐淳于雁在皇宫里外戒严的时候就已经暗暗察觉不对,乔装成皇帝身边的宫女混到了乾坤殿。
收到逼宫消息的皇帝已然是改变不了什么了,只好秘密的把自己的玉玺和立储诏书托付在淳于雁身上,传到宫外去。
那时,皇后已经带兵掌握了整座皇宫,把所有人都软禁了起来。以强势的手段威逼使皇帝立下退位诏书,并且传位于当时的大皇子淳于康卓。
皇后疯魔了一般逼问淳于奕玉玺和诏书的下落,淳于奕却抵死也不开口。彼时,淳于雁已经救得小皇子淳于旭尧和她的母妃竺贵妃,从狭小的狗洞逃离了皇宫。
这一路,不分昼夜地不知逃了多久。
而那一天,正巧是青天诚班师回朝的一天。
遗憾就遗憾在,青王爷消息闭塞,当真只是回朝述职的,身边没有带一兵一卒,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进入了皇后布下的天罗地网中。而更是一无所知的淳于连战尚被留在关外。
直到他收到消息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白皇后已经逼死了他的父皇,对外宣称是病逝,并拿着虚假的诏书勒令他接手青王爷的军队,不准回京,一直到新皇的登基大典他也未能回京。
彼时的他尚且不知宫里的变故,更不知道自己的父皇是被逼撞柱而死。
他回京的那一天,新上位的白皇后,哦不!应该已经是太后了已经完全把持了朝政,新政权必然要打压旧政权,第一把刀就是青天诚。那时阮江的局势极其混乱,不少旧部不愿意臣服于新政权,纷纷投靠在青天诚门下,一度被视为一党。
青天诚被定罪的那一天,淳于连战被太后的人困在回京的路上,根本无法插手这些事,他就像一个空有其表却什么也做不了的闲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后来,太后的人手眼通天,抓到了逃脱在外的淳于雁。
淳于雁不惜暴露自己,拼死也没有将淳于旭尧和竺贵妃的下落供出,连同太后一直寻而不得的先皇玉玺和那封遗诏。
淳于连战就这么看着亲眼自己的皇姐因为拒不交待竺贵妃的下落被处以极刑,也被称作凌迟之刑,将网撒在人身上,隔着网的间隙一刀一刀的把肉割下来,直到受刑的人鲜血流干为止。
那一天,淳于连战就在边上,看着,看着自己的皇姐以这样屈辱的方式殒命,最终成为了他半生的梦魇。再后来,他被软禁深宫,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直到有一天,他被放出来了。那就是他被迫独自抗下三军大旗的开始,边关急报,向京师求援,那时,淳于康卓这个傀儡皇帝已然意识到了自己微妙的地位,为了不使太后独大,淳于康卓笑着将军队大权双手奉上,现在想想,淳于康卓肯定都后悔死了。
还有一件值得一提的事,就是淳于连战被放出来的那一天,当场怒斩了太后党羽十余人,一度抑制住了朝堂上的紧张局势,不少老臣默默地站在了淳于连战的身后,替他撑腰。
随后,淳于连战一语不发,领着兵就出征了,一个好脸也没给他们。
听到后来,容兰若哑然,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些事,有一星半点的容兰若其实是知晓的,没想到连起来,确实这样一幅惨不忍睹的画卷,容兰若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淳于连战说些事的时候,心头就涌现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好像那些事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后来呢?”
“这些年,太后从未放弃寻找当年彻底失去踪迹的淳于旭尧和竺贵妃两人,而每每寻而不得的怒火便日渐迁怒到了那些淳于康卓的妃子们身上。”
“尤其是,与皇姐平日里关系最好的一个妃子,仇青时。”
说到这,容兰若已经隐隐能猜到几分了,把淳于连战的话接了下去:“仇青时就是长公主的母妃?”
“不错。”淳于连战点点头。
“仇青时是当年的知情人之一,皇姐被抓后,就是她暗中帮助两人销声匿迹,茫茫阮江,再也不见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的身影。仇青时将淳于海棠托付给了采茶的母妃之后,便自尽了,这个秘密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
“所以太后就迁怒于淳于海棠?”容兰若狐疑。
淳于连战沉重的点了点头。
“笙儿,我也欠你一句抱歉,对不起。”淳于连战缓缓睁开眼眸,眼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哀痛,容兰若疑惑的看向他,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那时候,我虽然让太后有所忌惮,可我……终究没能……”
没能保护好青王,没能保护好你。
淳于连战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是容兰若知,他想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容兰若就是看不得他眼中流露出一星半点的悲伤与不安,所以,毫无预兆地,容兰若吻住了淳于连战的唇。
终于……
泪湿了衣襟。
“别什么都自己扛着,这些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相信我。”
容兰若的眼中是淳于连战乍然间从悲伤缓和的神色,他没有想到容兰若会在这个时候情难自禁地吻上他,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待他回神,他已经反客为主,狠狠地吻了下去,撬开了她的贝齿,攻破了她的寸寸防线。
“我只是想保护好你。”淳于连战低声喃喃。
短暂的温存之后,淳于连战便轻轻的放开了容兰若,容兰若见淳于连战心绪平复下来,这才缓缓道:“战,这里面还有蹊跷,海棠长公主这些年的沉疴不见得是太后的手笔。”
淳于连战疑惑:“为何?”
“满棠殿的玄机并不在海棠长公主身上,多半是在那满院子的海棠上。我细细问过轻浅,那些海棠树是淳于康卓亲赐的。若是太后,不见得会精心筹划这么多年,多半会直接要了长公主的命。”
“淳于康卓不会对自己的女儿下毒手。”淳于连战皱眉。
如果容兰若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件事就真的蹊跷了,那就证明,还有别的什么人在满棠殿动了手脚。
马车很快就到了容府,容兰若轻声道:“这件事急不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长公主的病拖了这么些年,就说明那些人很早就已经在暗中动了手,要追溯源头恐怕要费些功夫。你且宽心,先治好长公主的病要紧。”
叮嘱完,容兰若便下了马车,回首望见淳于连战依旧笑眯眯地瞅着她,竟生出一阵依依不舍的情愫来,不知为何竟脸一红,怕是再过一会儿京师的人都该知晓她与战王的如此亲密。
真是,容兰若再也不想坐这辆马车了!她刚刚干了什么?这都什么事啊?
容兰若逃也似地离去了,也错过了淳于连战嘴角扬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