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连战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两个孤寂了许久的人儿,此刻终于紧紧相拥,心贴着心,心心相印。
淳于连战没有继续问了,他徒然觉得,那些东西都不重要了,此刻她在,就足够了。
“战。”去掉了容兰若面容的青宇笙低声呢喃了一句。
淳于连战登时将她抱的更紧了,生怕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不见了。
这一声呼唤,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太久太久了。久到时光都已经生涩,逐渐淡忘,久到岁月都已蒙尘,不复光华,久到他们都已相遇,却对面不识。
“笙儿……别离开我了……”
“嗯。”
她们一如世间任何一对平凡恩爱的情侣一般,轻声诉说着呢喃的私语。
将容兰若送回容府,亲眼看着她再一次带上了那张假面,淳于连战回到战王府终于是掩耐不住,坐在自己寝殿里,望着容府的方向,望着容兰若的方向,似悲似喜。
那是他追逐寻找了半辈子的人儿啊……
“王爷。”奇风走进殿,躬身请奏,谁料淳于连战却没反应,就像没听到一样。
半晌,奇风又道:“王爷?”
“嗯?”
奇风抬眼,也没多想,便道:“武城的加急密信,还附上了傀儡标识,请王爷过目。”
傀儡标识?淳于连战皱眉。
傀儡会不知多久没有用过这傀儡标识了,这种傀儡标识一旦附上即比朝堂上八百里加急的文件还要重要三分,当初淳于连战定下这规矩的时候,就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要轻易使用,不知这次究竟出了什么事竟用上了它?
紫金的袍子接过,就立即就打开了来。
奇风看见淳于连战的脸色登时就变得不一样了,只见里面清楚的写着几行字:卫澜人身份确认,凌昱霖坝下失联,疑似落入卫澜人的圈套,求援。
奇风见王爷脸色有异,就问道:“王爷,信里说的什么?”
淳于连战暗暗警告自己不能无心则乱,必须要冷静下来,他将纸条递给奇风,一看之下,奇风大骇,再看向淳于连战,淳于连战眉头已经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王爷,这……”
“武城一定出事了,武城是距离河师水坝最近的一座城,凌昱霖那小子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在那里失去联系……”淳于连战暗暗道。
事情竟然如此棘手。
奇风也冷静下来,继续道:“王爷,还有一事,卫澜那边,近日或许有大动作。庄殿的人不知怎么牵到了卫澜的线,渗入其中,意图不明,现在大批的卫澜官员已经落马,我们的人折损了多达十人,前些日子卫澜禀阮皇奏,要派自己的直系公主前来和亲。”
淳于连战连连皱眉,此次和亲,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和亲人选呢?”淳于连战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多半是王爷!”奇术把从卫澜那边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报给了淳于连战。
哼!还真是……明目张胆!卫澜想如此明目张胆的往他身边插人,未免太过愚蠢!他在朝中,唯恐不能落人话柄,皇上虎视眈眈,提防着他,又岂会让卫澜的公主嫁给他?
还有那些庄殿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卫澜和阮江的关系愈来愈差,其中多半就是庄殿的人在捣鬼,意图也不明,而且他安插在卫澜的人又多半被拔出了……
如今的形式,实在是不妙。
淳于连战这眉间却始终是纠结不下,也不知是缘何,心中的不安感愈来愈重,总感觉有什么事即将脱离掌控。
如果容兰若也在这边的话,有些事情便很快就能串在一起,容兰若苦求不得的庄殿的踪迹,如此轻易的就被淳于连战探听到,为了这一消息,傀儡会也是折损了十多人。
“既如此,我们就亲去一趟武城。”
“爷要亲去武城?可……皇上那边?”奇风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皇帝淳于康卓最是多心不过,如果他们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是不可能放他们离开京师的。
淳于连战冷笑一声:“卫澜不是已经将由头送来了么?那位现在可是巴不得本王离京,届时让工部的人随便找个理由,把水坝被毁损一事扩大化,到时候即便本王不开口,他也迫不及待地赶本王走呢!”
“也是啊!皇帝最是怕王爷的势力越做越大,对王爷的防范不减当年。”奇风道。
“可惜了,本王这个大哥啊!不是什么帝王之材,父皇留下来的这庞大基业,快要葬送在他手里了。”淳于连战不屑的冷哼一声说道。
“爷,上次你让我查的那桩旧案,有眉目了。”奇风禀告道,有关于这件事他分外上心。
“如何?”
“当年,容程弹劾前青王爷通敌叛国,在他的府中搜出多封与卫澜来往的书信,落款皆是青王爷。太后得知后大怒,直接下了诏书罚没青王爷一众人。”
“青王府的家奴一律处死,青王爷和轻王妃自戕于牢狱,他的儿女皆不知所踪。可暗中,实际上与卫澜里应外合的人就是容程,爷回京这些年才有所收敛。”
淳于连战凌厉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在一处,听到最后像是早有准备的冷哼了一声,心里恨不得将容程千刀万剐。
怪不得……她乔装化成了另一个人又重新回到了京师,而这个人,还是容程的女儿……
这么多年的仇恨一直滋养着她,让她现如今宁可虚与委蛇呆在仇人身边,也必要将他手刃。淳于连战一直没有找到她的这些年,她究竟都经历了什么啊……
淳于连战没有要探究容兰若的来历与经历,他只是感到一股莫名的悲伤,一思及此,便心绪难平。
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啊!
就这么让容程给毁了……
“呼!罢了,这些事,想必她早就有所打算了!我也不便僭越,我只要保护好她就足够了……”
淳于连战轻声低喃。
奇风不知晓淳于连战说的人就是青宇笙,他只知道淳于连战现在的情绪莫名的有些伤感。
忽而,奇风又想起一事:“哦!对了,王爷,宫里今日传来消息,长公主……怕是快不行了……”
长公主……海棠?淳于连战暗道:如今的事情一件堆得一件,当真是叫他焦头烂额。
淳于连战暗叹一声。
就在淳于连战这边收到风声的同时,容兰若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乔清浅陈书一封送到了兰若居,容兰若连坐都没坐一会儿,便赶往乔将军府去寻乔清浅。
淳于长公主已经病入膏肓,乔清浅马上就要动身进宫,陪在淳于采茶身边,容兰若如果能赶在乔清浅进宫之前见到她是最好,不然她就只能寻淳于连战,让他带自己进宫了。
好在,她在宫门口及时见到了乔清浅。
乔清浅身上带有翊王殿下亲赐的令牌,加之她本就是贵门之后,自然是无人敢拦,可以随意进出宫门。容兰若就不一样了,虽有县主之名傍身,可宫里几乎没几个人认识她,如果她要进宫,是需要皇帝准许的。
“情况如何?”容兰若问。
乔清浅摇了摇头:“宫里情况不太好,太医那边迟迟给不出一个明确的答复,太后和陛下又为人问津,现在几乎全靠采茶一人在长公主那里撑着。”
“怎么会这样?”
“唉!海棠长公主这病日头久了,汤药一碗一碗的灌下去,根本就不见好,宫里好些人都谣传,说长公主那地方不干净,招了什么邪物。总之,都是一些难听的话。”
“久而久之,根本没有人再愿意踏足满棠殿。”
据说满棠殿是皇上专门为长公主建造的一座宫殿,她自小便喜爱海棠花,故而皇帝才在她满岁时,送了她满院的海棠,世人无不知晓皇上对这个女儿的宠爱。
自古以来,海棠花便是雅俗共赏的名花,素有花中神仙之称,更是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句,也是懂事后的淳于海棠更为喜欢这海棠的原因。
“小姐,何不让墨叶先生去看看?”云时一直跟在马车外,听见了马车内的这一幕,才提议道。
云时的提醒让容兰若醍醐灌顶,她都忘了还有墨叶这一“医毒圣手”的存在!
“云时,一会儿我们到时,你先看看长公主,如有必要再知会墨叶。”容兰若掀起了马车的帘子,向云时道。
“云时明白。”
看着容兰若主仆的一问一答,乔清浅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不敢确定的问道:“若若,不知你说的这位墨叶先生……是何人?”
“‘医毒圣手’——墨叶!”容兰若淡淡道。
“当真?”
乔清浅又惊又喜。
容兰若点了点头,遂道:“云时有幸结识过他,向他求教过一段时间,虽然他没有收过徒,但云时也算是他的半个弟子。一会儿,我跟云时便去看看长公主,也好过让采茶独当一面,你看如何?”
“嗯!”乔清浅心下大慰。
她原本想着要不要向淳于连战借顾家的人前来,这下好了,“医毒圣手”的名头她多少还是清楚一点的,如有他在,淳于采茶也能安心一些,总好过那些庸医,也省去了诸多麻烦。
乔清浅正想着,她们一行人的马车就已经来到了满棠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