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都回去吧!”大夫人怒气未消,谁敢触她的眉头,只得陆陆续续的退下了。
临去时,容兰若隐约觉得那个坐在最次的柳月往她身上打量了一眼,方才走远,却并未在意。待到这些人都退下之后,眼下,容家正厅内只剩下大夫人和容芷风两个人。
“母亲。”容芷风沉沉的唤了一声。
邓氏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低声叹了口气:“怎么?觉得我的决定有什么不对么?”
容芷风摇了摇头,“女儿也不清楚,只是感觉,这个容兰若似乎有些……奇怪。”
“你也查觉到了?”
邓氏的语气中有些连她自己也未察觉到的疲惫,自从在老夫人那里见过容兰若一面,邓氏就一直对这个刚刚回府的庶女过分的重视,一听容尚雪在甄氏那里闹起来,立即将府中的这几人都找了过来,想试试容兰若的斤两,没想到啊……
请回了一个和柳月那女人一样精明的丫头!
“那母亲……为何还要帮她?”容芷风不解道。
“我只是借机打压一下二丫头罢了,她日日跟着你,可你的稳重却一丝也没有学到,她若是这个性子久了,出去丢了你的脸,叫人平白笑话我丞相府的家教!”
容芷风在一边也点点头道:“母亲说的是。”
“倒是那个容兰若……”邓氏感叹一声,容芷风闻言没有说话,她相信邓氏一定会替她安排好的。
“对了,风儿,娘家收到消息,太子殿下快回来了。”
“真的?太子哥哥要回来了?”容芷风激动的看向邓氏,邓氏的目光也随着容芷风的笑颜而逐渐温柔下来,冲着容芷风点了点头。
“太好了……”
兰若居。
容兰若回到兰若居的时黑,天刚刚有些沉,暮光已经洒落下来,照在兰若居里还有些淡淡的薄光映射在院子里。
云时在替容兰若铺着床,容兰若一个人趴在窗户边听着云欢在自己的耳边娇笑着。
“哈哈,小姐!看容尚雪出来的时候那个脸色,想想就觉得好笑,要不是四小姐拉着她……”
云欢还在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直到云时过来直接把她从凳子上拽了起来,让她闭了嘴。
“干嘛?”云欢一横,立即往容兰若那边靠近了些许,大有你再过来就叫小姐的意思。
云时岂能不明白那小丫头心里想的什么,道:“让你别这么放肆,一会儿还要来人呢!”
“谁啊?”
就在云欢问出口的一瞬间,门外想起了兰竹的声音:“奴婢兰竹,求见小姐。”
云欢方才想起容兰若今日下午时说过的话,立即吐了吐舌,一耸肩跑到容兰若身后规规矩矩的站着去了。
云时瞪了云欢一眼,转身去向玄关,容兰若回眸好笑的看了一眼云欢,惹得云欢再次吐了吐舌。
“进来吧!”云时悄悄的将门半敞,让兰竹走进。
“奴婢兰竹,见过小姐,多谢小姐今日救命之恩。”兰竹一进门就见容兰若安静的坐在踏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跪下拜道。
容兰若低眉打量了她一眼:“起来罢!”
“谢小姐。”兰竹缓缓起身。
“我直接问了,你原是在哪使唤的?”容兰若淡淡问道。
“奴婢原是浣洗房的。”兰竹道。
“浣洗房?可有前主?”
“没有。”
容兰若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兰竹,试探性地问道:“可敢发誓?”
“奴婢愿以身家性命起誓,绝无半句欺瞒。”兰竹郑重其事地样子,容兰若看在眼里心下已经有了判断,欣慰之余还有几分庆幸。
“好,我信你。”
其实她若想查只要吩咐一句即可,但她还是想从兰竹嘴里亲口说出这句话。
容兰若不知道,她这轻飘飘地一句话叫兰竹心里起了怎样的波澜……兰竹抬眼看向了容兰若,眸中尽是感激之色,她的目光落在云时和云欢的眼里,竟然让她们分外的熟悉,好像看到了自己一样。
“兰竹,明日起,我会提你做一等丫头,地位仅次于云时和云欢。”
“而我需要你好好的监视其余几人,她们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但你不可背叛我,或者暴露自己的身份,明白我的意思么?”
兰竹一愣,心思通透的她立即明白了容兰若的意思,遂有些呆楞楞的点点头道:“兰竹明白。”
“我之所以选择相信你,是因为我能感觉出你与其余几个丫头的不同,但是若你有异心,我也有办法永远闭上你的嘴。”
兰竹闻言猛地跪了下去,信誓旦旦的道:“兰竹定不负小姐的信任。”
容兰若见她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威胁,反而更加坚定了她的心,遂确定了自己的眼光,满意的轻声道:“起来吧!”
“今天你的表现我都看见了,不错。但是,我希望你明白的一点是,你的小姐并不是一个任人随意拿捏的孤女。所以,下次见到容尚雪的时候,我希望你拿出自己的底气,不要叫她欺负了去。”
“若有需要,尽可找云时和云欢。”
兰竹的眼中透露出兴奋的神色,像是小小的千里马终于遇到了伯乐一般,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兰竹明白的。”
容兰若笑着点了点头,刚想开口道让兰竹先回去,就见身后的云欢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语气有些奇怪的道:“兰竹,你……你多照看些兰书那个丫头!她胆子小……”
“嗯,云欢姐放心。”兰书应下,又看向容兰若道:“小姐早些休息,兰竹告退。”
待容兰若点头之后,兰书便再次静悄悄的退了出去,没有人发现她来过。
屋内,只剩容兰若她们主仆三人,容兰若见兰竹已经走远,有些好笑的拿云欢打趣道:“‘云欢姐’?明明自己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小丫头,现在说出去身份已经不一样了?”
“阿青姐!你笑话我!”云欢故作嗔怪道。
“哈哈!没想到我的欢丫头生起气来也这么可爱啊?”容兰若再次笑了起来,“来,跟你阿青姐说说罢!怎么与我那新收的小丫头认识的?”
云欢顿了顿,看向容兰若,敛了性子道:“其实,在阿青姐没来容府之前,我就见过她。她那时被容尚雪责罚,我有些看不过去,但当时又不能出手制止,只好在她挨罚之后给她暗地里调换到了浣洗房。”
“后来,老夫人院里的梓兰去浣洗房提人,没想到也把她选了来……”
容兰若还是噙着笑脸,将云欢拉到自己的身侧坐下,摸了摸她的头,宽解道:“我知你于心不忍,所以帮她,但你要知道,如果她自己不强大,适应这个环境,无论你帮她多少次,她也一样不堪一击。”
“这也是为什么,我明知兰竹和兰书底子一样干净,却选择兰竹,而不是兰书的原因。”
云欢点点头,表示理解,却有些疑惑道:“我明白。但是小姐,那个兰竹,你真的放心么?”
“无妨,我已将利害关系告知于她,若她当真有二心,你杀之即可。”
“嗯。”云欢点点头道。
容尚雪自那夜被大夫人训过之后,倒是安分了许多。
不过,大夫人的那句禁足仅仅只是让甄氏在容程那里吹两句枕边风就过去了,在府里,容尚雪也常常不给容兰若好脸色看,但容兰若也从不在乎就是了。
之后不久,府里又传来了一件热闹事:容程带回来的那个女子柳月,怀孕了。
“呵,这么快就有了……”容兰若在兰若居的小院里坐着,有些八卦的笑道。
与此同时,容兰若在兰若居收到了一份白轩林私人署名的邀请函,她打开一看竟是白轩林邀她一同去游湖。
据说京师内唯一连通外界的湖,便是城内的护城外道,两岸接连的碧树,青草为庐蓝空为盖,水天相接的美景,让人目不转睛,是许多文人雅士的必经之地,也为无数诗人墨客留下了众多名传千古的诗篇。
容兰若倒也颇为好奇白轩林想干什么,便欣然应下。
而让容兰若比较意外的是,当她如约和云时登上了那艘小船的时候,才发现同行的竟还有一人,淳于皇室的掌上明珠——三公主淳于采茶。
见容兰若落座,白轩林便如是介绍道:“若儿,这是淳于三公主,淳于采茶。”
“容家庶出三女,见过三公主。”容兰若彼时一身水蓝色襦裙,在碧波中倒影中微微下拜,相得益彰。
淳于采茶的眼神直勾勾的瞅着她,在她微微俯身的时候,淳于采茶的小脸也随之低了下来,一脸好奇地盯着容兰若,这般孩子气的动作把原本就娇小可人儿的她衬得更加可爱。
却听她道:“我知道你,你就是那天在醉梦玲珑门前呛容尚雪的那个吧!我叫淳于采茶,想跟你交个朋友,嘿嘿……”
原来,那日曾在淳于青陵后面跟着的那人,便是那淳于三公主,只是因为个头长得有些娇小,以至于她并没有注意到。
此番想必是她对容尚雪的那副态度让她看在眼里,叫她注意到了。
看样子她并没有什么公主架子,反而天真活泼,随性可爱,显得她更加灵动可人。
“这次是我托白公子约你出来的,你不会怪我吧?”淳于采茶眨巴眨巴眼,哪里怕人见怪的模样。
“怎会?公主天真可爱,便是亲自邀约,兰若也会前来的。”容兰若颇感兴趣的说着。
“真的么?那下次我便不再麻烦白公子,直接登门叨扰了,嗯……等下次我把浅浅也叫上,我们就可以经常在一起玩了!”淳于采茶道。
白轩林有些尴尬的笑道:“三殿下,你这好像有点过河拆桥啊!”
“哎呀!怎会?白公子肯定不会怪我的,对吧?嘿嘿……”淳于采茶好像并不是很在乎白轩林的看法,打个马虎眼便过去了。
转头又对容兰若说道:“对啦,叫我采茶吧!这个名字是我母妃起的,就因为她特别喜欢喝茶,又很是喜欢每年来进贡的那些采茶女,我出生的那年正好她们来进贡,所以就起这个名字啦,虽然我觉得很随便啦…….我可以叫你若若么?我好喜欢你的名字呀!”
淳于采茶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有时望天,有时用手指抵着下巴尖做思考状,也有时看向容兰若继续说下去。
“可以……”容兰若现在看起来好像有些奇怪,有些紧张,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可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云时却是笑了,她随着容兰若这么多年,再了解她的心思不过。
容兰若为人沉稳冷静,做事认真刻苦,除了平常身边的那几个人几乎并不怎么跟外人打交道,怕是如今见了这个对她这么热情的三公主,不大习惯。
“嘻嘻,我跟你说哦……”淳于采茶笑嘻嘻的突然走近,在容兰若身边坐下。
多年暗杀的本能让容兰若的身体习惯性的警惕起来,但淳于采茶却只是贴近她,在她耳畔说了两句悄悄话,慢慢的,容兰若也卸下了警戒。
淳于采茶明显躲着白轩林,无视他,身子贴在容兰若耳畔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我跟你说哦,我很讨厌你家的那姐俩,包括白轩林那家伙!”
容兰若身体略略放松下来,有些惊讶的看向淳于采茶,须臾又学着她的样子在淳于采茶耳畔悄声道:“我也讨厌。”
两个女孩就这么当着人的面说人家的坏话,相视一笑。
容兰若在与她聊天的过程中,惊奇的发现淳于采茶不仅仅是天真烂漫,其实她比任何人都心眼明镜得多,“容兰若”看人都是靠眼睛靠阅历,由眼至心地去辨别一个人的善恶。
而淳于采茶却不同,她是直接凭借自己的感觉,她若一眼觉得一个人好,就直接会去结交,她若一眼觉得一个人不好,连个笑脸都不会多给,就好比现在同在一船上的容兰若和白轩林。
“若若,等有空我把你介绍给我三皇叔吧!他虽然凶了点,但是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觉得你们性格好像的!这样你就是我皇婶婶啦!我上次也是我把浅浅推给四皇叔,他俩啊!也是性子很合的来呢,一拍即合!”
“啊?”容兰若双眼微睁,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