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雀关城主府之内,黑衣魔相已然得到了线报,知道了在当年的鬼把门一带所发生的天兆异象。
当年所发生的一切,他一直感觉有一张无形的大手藏在背后操控着一切,龙泽,大荒诸部,迦陀巴城,多方被牵扯在内,最终几乎全部葬送在鬼把门一役之中。
若真的存在着这个幕后人,他会是谁?
那几个屈指可数的帝王身影随即浮现眼前,除了他们,谁能够做出如此大的手笔?谁能拥有如此大的魄力?此人算计之深之远,其之所图当真难以想象。
只不过自己现在,陷身与龙泽之战,可谓进退维谷了。
黑衣魔相淡淡一笑,并无苦涩之味。
龙泽方的力量可谓强大,诚所谓瘦死骆驼比马大,自己现在已陷入了严重的消耗战,龙泽方显然比自己耗得起,若然再拖个几年,自己必败无疑。
“败与不败,只是一个游戏罢了!”一声轻叹。
这来自背后的一刀可谓犀利,当年的一幕不用猜,已再度呈现了!
黑衣魔相手底一晃,一条条游鱼之影迅疾游了出去。
突然间,黑衣魔相目光一寒,他扭首望去,就见墙角的黑暗之中,居然站着一个人影,此人与黑暗一体,周身气息掩饰的近乎完美,若非自己天生直觉强大,几乎被对方骗过了。
黑衣魔相的手微微移动了一下,却意外看见黑暗中那人笑了,道:“素闻黑衣魔相在迦陀巴城之中只手撑天,杀伐果断,战力惊人,若然魔相不是心中存虑,鄙人却是难以欺瞒过魔相的。”
“你是谁?”
“鄙人古沧帝君麾下行者潜渊,此来只为陛下递交一份战书。”
“古沧帝君,难道当真......”黑衣魔相心中一紧,已然隐隐猜到了什么。
“魔相大人果然智慧超绝,当初鬼把门一役之后,便有所怀疑,须知我主早就遮蔽了天机,是以魔相大人要想查出端倪,几无可能。闲话休提,明日卯时,龙雀关东门之外,我主古沧帝君将与魔相大人倾力一战,我主将以通天彻地之才,亲手击败魔相。”
黑衣魔相五指突然一收,数道电光掠过,那黑衣人顿时被切成了无数碎片,然而对方仿佛只是一副蝉蜕样的空壳,撕裂的布条纷纷扬扬落下,如一只只折翼之蝶。
黑衣魔相眼疾手快伸手一抓,于那无尽碎片中捉住一枚熠熠发光的晶石,他将晶石托在手心,便看到了一幕幕折射出的光影,他看到了无尽尸山血海,看到了一座座如山的白骨,然而,黑衣魔相心中却无多少悲楚,盖因当初魔族入主迦陀巴,大虞王朝死去的人也是如此一般无二。
“报应不爽啊,好一个白旭尘,明日的一战,本相甚为期待啊!”
冷笑声中,黑衣魔相的身影在眼前的地表上越拉越长,便如一把长长的剑,深深刺入黑暗之中。
第二日清晨,意外大雾弥漫,遮天蔽日,即便到了卯时,天色依旧极其晦暗,似乎在隐隐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惨烈决战。
龙雀关东城,高高的雉堞之上,黑衣魔相一身如新,身后的斗篷,在风中猎猎飘展。
不久,就见一个人影,在地平线的尽头一步步走来,他的身形越来越高大,一身刺金帝服熠熠生辉,他悄然登临一座丘峦之上,与城楼上的黑衣魔相遥遥相对。
“白旭尘,果然是你!”
“意外吗?”
“似乎意外,却又有些在情理之中。”
“哦?说来听听!”白旭尘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欣赏之色。
“所图不同,追求不同,结果不同。”
“看来你似乎早就对朕有些看法了。”
“我走的是阳关道,你走的是独木桥。”
“你现在孤家寡人一个,难道走的不是一座独木桥?天假于朕手,替你大虞王朝报了血海深仇,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朕一次?”
“只是一些被遗弃的边角料罢了,自信固然好,过则失颇。”
古沧帝君的瞳孔微微有些收缩,他发觉自己到现在,还是有些轻视这个黑衣魔相了,他隐隐有些猜测到了结果,口中微微一叹道:“世间如朕等这般人在,到底添了几多异彩,无论阴谋阳谋,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怎么样,游戏也好,真实也罢,虞浊澜,一切该告一段落了,向朕臣服吧,朕会带着你一起,杀上凤阙城的巅峰!”
“我们的追求根本不同,或者准确的是,我们所追求的道根本不同,若然违心,生不如死!”
“哼,无论假朕之手,还是假龙泽人之手,魔族的灭亡只是时间的问题了,虞浊澜,你这般雄才伟略,于无形之中,玩弄阳谋,将魔族,龙泽,大荒诸部,甚至将朕也算计了进来,难道你只是在游戏人生?难道你如此淡薄名利,难道你不想到别的世界看一看?”
“路在脚下,怎么走,在我!”
“既然如此,不为朕用,便是敌人,虞浊澜,曲终人散,你的路,到头了!”
古沧帝君大笑,突然长身而起,手中的蛇吻,轻轻吞吐天地,便撕开了一道长长的裂纹,直破龙雀关而去。
黑衣魔相的身形像一根直直的标杆,一动不动,说时迟,一柄漆黑的剑身不知在何时已刺了出去,三剑如一,一化为三,刺入长空。
轰!
巨大的震撼声撼动整座城池摇晃,一缕鲜血从黑衣魔相的嘴角悄然溢出,只不过,他的身体已然和整座龙雀关融为一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这城却不是你的城,这天也不是你的天,孤家寡人,走投无路,虞浊澜,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有意思吗?”
“江湖游鱼,不知命之所终,我所追求的,只在七息之间,七息前后,非我所虑。”
“如此,朕便毁了你的七息!”
一身帝服如翼飘展,脑后的一轮慧海,耀如明月,古沧帝君的身影向后收缩,越来越小,直至全部没入那一轮慧海之内,消失不见。
就见那一轮慧海突然间变得黑暗无比,那一柄神出鬼没的蛇吻,早已在你无法算定的一刻,从漆黑的慧海中央化作一道电光刺了出去!
“月劫刀,千古变,寂寞如血,时光如刀!”
冷厉声中,一道道波纹的刀光无声撕裂长空,那一道道撕裂的伤痕宛若天伤,鲜血从中汩汩涌出,使得漫空中顷刻间下起了血雨。
无数道没来由的伤痕出现在黑衣魔相的体表,出现在龙雀关的城墙和大地之上,身受无形屠戮,黑衣魔相的嘴角却翘起了淡淡的弧度,他的双手翼张,他身体的一道道伤痕之中,以及袍袖之间,无尽的游鱼已然在倏忽之中,游了出去,越游越快,进而拉伸为一道道长长的刀痕,重叠在月劫刀的一道道屠戮之中,进而荡漾起无穷无尽的湖光水影,便欲将这漫天杀戮,彻底抹去。
“月魔临天,何物可挡?斩!”
不知在什么时候,古沧帝君的身影已出现在那一轮月色慧海之中,便如一尊魔神,只手一按,人间尽覆。
轰隆隆!
整座龙雀关的大地突然向上倾斜起来,碎石,瓦砾,尘土,向下方滚滚落下。
黑衣魔相的身体也然和龙雀关一般,变得倾斜,无尽的屠戮刀光落在他身体上,化作沧桑之力,将他体内的生力一丝丝耗去,使得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老。
“我的记忆只有七息,江湖无恙,一身成空!”
黑衣魔相怒喝,就见那漫空的游鱼突然间幻灭不见,巨大的毁灭之力,漫空爆发,顿时将古沧帝君释放的无尽威压抵消了多半。
“月劫如魔,其周而复始乎!小小七息之变,只是一个泡影笑话罢了!”
漫空的裂痕再度呈现,比之先前,更为深邃,更为狭长,屠戮天地,刻骨铭心。
“人在江湖,月映其中,此小大之变也,七息虽忽,其第一变也,谓之呼吸,第二变,谓之潮汐!”
黑衣魔相手中剑光再度刺出,那些毁灭的游鱼,再度漫空呈现,随着浩瀚的潮汐,越游越快,从四方上下,游向那一轮月色慧海。
“境界的差异,其如天乎?杀!”
蛇吻一刺,天地俱暗,宛若一道雷光击穿虚空,黑衣魔相手中的漆黑剑身,顿时寸碎。
一道血箭爆射而出,黑衣魔相身形一晃,几乎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