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隆冬,空中飘落的雪被四面吹来的风扰乱了阵形,又赖在空中盘旋了几下,才逐渐飘落。
街尽头,是高家。
一辆冒着热乎乎尾气的黑色小轿车,踏着雪路停在了高家的门口。
“五小姐回来了。”
从车里下来位尚穿着深色校服的女孩子,这便是方才下人口中的“五小姐”,高伯宜。
“妈,您怎么不放张叔的假?我记得今天是曼凤的生日。”下人从高伯宜的手中接过皮箱后,伯宜便径直走去了她母亲秦氏的屋子。
秦氏在刺绣。
屋里的炉子里烧着炭火,暖和极了。
伯宜往炉子边上的椅子上一坐,将手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搓了搓手。
秦氏抬眼瞧了瞧伯宜的双手。“你这手今年好多了,没怎么生冻疮。”
“是小叔从日本带来的膏药管用。”伯宜笑道。
“你小叔……不说他了。”秦氏不想继续扯到这个话题,“晚上我让张叔把曼凤那丫头带来和你一起玩,怎么样?”
伯宜说:“您当我是小孩子吗?今晚四哥回来,您是想让四哥见见曼凤吧!”
秦氏笑,停下手中的针线,抬手点了点伯宜的鼻尖,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嘿嘿。”伯宜往外边望了望,“奶奶是不是又带着一堆人去拜菩萨了?”
“对啊,顺手啊还将春华给带过去了。”秦氏叹了口气。
“奶奶这是想搞哪一出啊?明知道我们不喜欢春华,还每次都拉上春华!”伯宜不满道。
秦氏望向窗外,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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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宜坐在自己屋里的床上,发着呆。嫂嫂陈维仪进来的时候,她完全不知。
“上海那边要打仗了,学校可能一时半会儿开不了学了。”陈维仪替伯宜理了理额前的刘海。
陈维仪是伯宜的大哥伯宬的妻子,而先前也是与伯宜同校的学姐。
“嫂嫂,问你件事。”伯宜看向她,问道:“你喜欢春华吗?”
陈维仪一愣,不知道他们讨厌春华的原因,他们也没和她讲,这么些年她也就没问。只是见到春华的时候多少是有些尴尬的。
“为什么要问我喜不喜欢她?”陈维仪反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伯宜见陈维仪没回答,又想到陈维仪平时不怎么关心这些事情,也就这么算了。
“之前我和伯宬通话的时候他说,上海这仗恐怕要打上几个月,南京城又离上海如此的近,非常不安全。爸已经帮我们和政府的人说了,到时候咱一家都可以搬到重庆去!”
伯宜嘟囔着嘴,“可以不走吗?说不定咱们就胜了,日本人就都回去了呢?”
“那我问你,为什么不想走?”陈维仪拉了拉伯宜的衣服袖子。
“因为……因为……我不告诉你!”伯宜有些害羞,掩着面又倒回床上去了。
陈维仪到底是过来人,见伯宜这般娇羞的模样,便也猜到几分。“是哪家的公子哥让我们高家的五小姐如此上心?”
“嫂嫂!”伯宜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棉被里,发出沉闷的声音:“少拿我打趣!”
伯宜刚说完,便听见院里嘈杂的声音。
她知道,是她奶奶烧香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