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违逆，不得好死。
这句话在脑袋当中回荡，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这个誓言是在开国之初便立下来的，但经过天族人的注视，那么就像是受到了天道的注视，不可违逆，永远都像是一个牢笼，将人圈了进去。
兰若的脸色微微一变，还是没有说话，因为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他很害怕，这第一次生出了害怕的感觉，因为这件事情几乎是一个秘密。
当初立下这个誓言的时候，是因为要永远效忠于陛下，但是又不想把全部的族人都拉进来，所以方才说了长房长孙，立下这个约定之后，对于长房来说，是最好的帮助扶持，可同样也是一个牢笼，禁锢住了永远。
到了兰家家主这里没有长子，只有一女，于是便悄悄的过继了一个孩子过来，对外只宣称，是因为生病体弱，方才送到外边，仔细的医治一番，于是便成了嫡长子，正式的接手了整个家族。
然而这并非是真正的，所以说，不受这个契约的管制。
兰若之所以敢不教皇子放在眼中，就是因为清楚，皇帝也非常的清楚，只要有这个契约的存在，那么自己就永远没有背叛的可能。
既然如此，哪怕当初不恭敬，也会继续用下去，因为这个人不可能会背叛皇帝，而对方是皇帝。
然而如果这个契约没有效果的话，没有了这个束缚，对于兰若不是好事，对于未来的皇帝也并非是什么好事，于是就有可能会形成一种，不太妙的局面。
兰若的脑子转的非常的快，再从对方说这件事情开始，就已经飞快地想要找出应对的办法，然而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应对，所以他非常下意识的，就以攻击，作为防守：“您知道的果然多，不愧是国师大人。”
这就是敢回绝对方的原因，因为对方永远都不可能继承皇位。他是国师，那个一心为天下的国师，所以永远都不会对兰家这位忠诚的属下做手脚。
可是没有想到，自己并非是真正的嫡长子这件事情，居然被对方知道了，不愧是国师。
七皇子并没有反驳，嘴角翘起，美丽的嘴唇，勾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你知道的真的很多？”
这个话是疑问句，就像是在质疑对方，你真的知道什么吗？然而也是在默认，没错，我就是国师。
这件事情在说的时候周围没有任何人，否则被任何人听见了，那都是当头一棒，叫人不敢置信。
七皇子？怎么可能是国师？！
而这件事情，即便是在荒谬，也就像是摆在眼前摊开了的纸张，一字一句正写在上面，容不得有丝毫的更改，甚至想要挪开眼睛都挪不开那字迹。
在很久很久以前，小男孩刚刚生下来的时候，便已经被前任的国师看中了，看中了这具身体。
然而孩子的身体太过于弱，所以说在等着长大，等着对方长大之后，在形容和，不是夺舍，也不是精神的延续，而是一种融合，两个人都得以共生下去。
只要精神还存在，那就是活下去。
这同样也是一个秘密，知道的人，不过是当今陛下和凤南瑾而已，但是现在，兰若似乎知道了。
“所以我才会说你的胆子真的很大。”七皇子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嘴唇微微一抿，倒也没有泄露出来什么情绪，仿佛只是随意的说了一句话，仅此而已，但实际上这句话包含了太多的深意，让人深思之后甚至沉迷在其中，爬不上来。
国师是这个国家延续下去最为高深的秘密，上知天命，下至百姓，被所有人供奉着。可以说是人们心中精神的寄托，也是能够，扶持着这个国家走向正统的原因。
一旦被人知道，国师是这般延续下去的，又会如何？
兰若已经因为自己的莽撞而微微有些后悔了，有些话即便是对方猜到了，但只要没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就有缓和的余地，而就在刚刚自己情急之下所透露出来的话，彻底将自己逼入了一个绝境。
身后就是悬崖，这个处境是自己一步步走上来的，所以说异常的后悔可是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毕竟，话一出口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怎么办呢？
“您口口声声说我胆子大，那么又如何？”无论心中怎么样的慌乱，至少从表面上来说，兰若依旧保持着平静，甚至勾起了邪魅的笑容，眼睛时不时的向四周撇去，显得异常悠闲，就是在这悠闲的背后，才是格外的深意。
七皇子揉了揉眉心，随意的说：“当然不会叫你怎么样，只是觉得你这样说话实在是胆子太大了，或许是因为你有资本才敢这么说的吧，不过不可否认你的资本，的确是帮到了你。”他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对方，那眼神当中没有什么光芒，但漆黑的犹如深夜，包罗万象：“告诉我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比起你知道了这件事情我更关心的，是谁告诉你的。”
兰若当然不可能会去说，因为一旦说了，那就是自己最后的底牌揭了自己现在什么都不说，也许还能让对方，有着一些的怀疑，甚至是褪去，就是因为这一丝一毫的迟疑，方才能够保护住自己。
“您既然都说了，不会将我怎么样，那么我不告诉，是不是也不会怎么样？”
这个时候他还是带笑，嘴角翘邪，笑容透着一些莫名的意味，也许此时此刻，除了笑，什么都不足以遮掩自己的情绪，而两个人在言语交锋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被别人看透自己的情绪。
所以从始至终七皇子的表情都是神色淡淡，至于心中怎么千回百转，那就是心底的秘密，没有人会知道，毕竟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
“你不说我当然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我猜是一个穿着红衣服的男子，对吗？”
兰若有一瞬间的迟疑，然后笑了笑：“国师大人说什么，自然就都是对的。”
虽然只是那一瞬间的迟疑，但是已经足够了七皇子收回目光，心中暗道，果然是凤南瑾，不过对方究竟有什么目的？这有点让人捉摸不透，反正对方的行为从始至终就没有让人摸透过，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说道：“那是一个疯子，最好离他远点儿，要慎重一些。”
说罢，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停留，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么就没有任何的停留价值，作为一个脑海当中有五百年记忆的人，跟活了五百年并没有什么差别，那些睿智的人，将这些经验都灌溉在脑海当中，足以让人看透一切。
兰若就笑着站在那里，没有跟上去，也没有动，阳光西斜，光线显得有些暗淡，整个人都沐浴在阴影当中，一动不动，像是一个雕塑，也许没有人来的话，就能一直站下去。
他心中在想着一些事情，这些事就十分的复杂，想要捋顺了都做不到，毕竟夹杂着太多的事情，就像是一个交织在一起的毛线团儿，永远都掀不开。
也不知那样站了多久，总而言之，背后有些微微的疼痛，一动嘎吱嘎吱直响，兰若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人才抵达。
“看样子我没有说错。”
兰若没有回头，也知道对方是谁，因为对方的声色实在是太好辨认了，那声音如同清泉过石，清脆悦耳，透着温柔的味道，但是偶尔也会拔高声调带着危险的气息。
他只是背对着那人站着，垂下眼帘，嘴角的笑容一成不变，轻声细语的说：“也许我应该早点和你交换一下信息。”
“你有这个想法很好，但是不太现实，毕竟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杀死我吗？”林衡芜缓缓地走了过来，脚步非常的缓慢，就像是在闲庭散步，虽然这个小路上，并不适合任何人，三伯因为两边密林环绕，如果要杀人的话，这将是最好的地方。
兰若转过身来，看着这个女子，弯了眼眉：“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会找上我。”
就在和钱言见面的前一天，他和她相遇了，当然是有意而为之，不然京都这么大，想要巧遇可是一件难事。
既然巧遇了，当然会说一些话，而这些话就是改变未来局势的一种。这些话将来长在历史的尘埃之中，无论是谁都察觉不到那对话的内容，没有人知道，但却形成了一种因果，这些话是因，也不知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子，是甜是涩，无从得知。
“你可以理解为我不想结交任何的敌人，既然咱们两个之间的仇恨是可以化解的，那我又何乐而不为呢？”林衡芜随意的扶了扶自己有些滑落的发髻上的簪子，那双眼睛眯了眯，盯着天空，此时的光芒已经有些暗，而就是在这样的光芒之下，方才生存出来一片阴影，那些见不得光的人，就永远在阴影当中苟延残喘。
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永远的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