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一道彩虹出现在天的尽头,若隐若现。这场秋雨,并没有持续多久。坑坑洼洼的地面上聚起小水坑,波光粼粼,折射这世间百态。
一道浴血身影,跃入清安镇万牌坊当中。一富态之人,一手轻提软笔,正在宣纸上挥洒笔墨。只见他笔走如龙,宣纸之上,正要书写“有钱能使鬼推磨”几个字。此时富态之人刚好写下“有钱能使鬼”五个字,“推”字正要下笔。
“你怎么直接过来了。”富态之人是那万牌坊掌柜,谢乐闲。他显然认识,这位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那人一手扯下蓑衣,露出了自己健壮的身材,竟是钱权酒色帮的香主,韩立轩。
韩立轩一手抓起桌边的杯皿,仰头倒入口中,道:“你这破地方,越来越没意思了。韩某不求有酒喝,现在连茶水也没有了,这清水喝的真没劲!”
“韩兄,还请指教在下。”谢乐闲眉头微皱,停下手中的笔。
韩立轩一手扔掉手中杯皿,跃到了一墙边柜台之前,伸手粗鲁地翻找,道:“谢老板,酒呢,快拿好酒来。老子刚杀了人,不喝酒,不得劲。”
“啪!”谢乐贤猛地将毛笔拍向桌面,对韩立轩怒目而视,皮笑肉不笑道:“韩香主,你可知道袭击朝廷军队,屠杀士卒,在我大梁朝是何等罪名?这个时候你不按计划,前往江陵,反而来在下这里做客,谢某人真是谢谢你了。”
原来袭击百人队伍的,正是钱权酒色帮香主韩立轩。他此时对外宣称,在江陵城办事,是万万不能出现在清安镇的。
韩立轩仿佛没有听见谢乐闲的讽刺,继续在立柜边,翻箱倒柜。
“韩立轩!你不要以为这些天,我万牌坊损兵折将,你就能无法无天。你难道想因为你一个人,坏了你们帮主和大老板们的大事?”显然因为管事吴为的死,在清安镇明面上,万牌坊与钱权酒色帮的势力,已经失去了平衡。谢乐闲还真有点担心,眼前这个香主,会做出什么错误的决定。
韩立轩转头盯着谢乐闲,不带任何感情。这位万牌坊谢老板,没人见过他出手。几乎所以人,都以为谢老板不会武功。但这个“以为”,究竟是不是真的以为,韩立轩看不出来,所以他没有出手。
片刻之后,韩立轩才缓缓道:“独眼汤月死了。”
“什么???”谢乐闲一阵发寒,恐惧的感觉从骨髓涌出。宣纸之上,因为谢乐闲之前地拍桌,一团墨汁正好遮住一个“钱”字:“有能使鬼。”几个字,别扭至极。
曾乞儿看着眼前的人,久久无言。还是那个充满正气的脸庞,还是那个顶天立地的身影。
王讳安左手缠满绷带,挂于肩上,道:“你杀了他。”
这是个不是问题的问题,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王讳安蹲下身子,又去检查另外几具身体,道:“这个独眼刀客,叫汤月。据说师承东洋,一手诡异刀法,行走江湖。这个人,实力强悍,六亲不认,只要你愿意付钱,他就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所以,他死了,很难调查是谁要对付你。”
曾乞儿正要讲述来龙去脉,被王讳安伸手打断。
“独眼汤月,是三品武人。”王讳安顿了顿,若有深意的看着曾乞儿,继续道:“曾毅,你变强了。”
“王大哥,你有酒吗?”曾乞儿痴痴站着,半天竟憋出了这一句话。
王讳安仿佛没听见一样,还是那样冷冷的,道:“我还要回去复命,你比较特殊,今天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县令大人交代了,你一会儿也回趟衙门,先走了。”
王讳安几个飞跃,就离开了曾乞儿的视线,看的出,他的轻功很好。
在王讳安走后,他的声音才传了过来,有些幽怨:“小屁孩一个,喝什么酒。”
曾乞儿站在原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下个月,要十三岁了呢。”
清安镇的衙门,此时此刻,热闹非凡。
夫长罗林已经恢复了淡漠的表情,他手下的一干士卒,也全都挤在衙门院落,个个面带悲愤。
县令云泽带着师爷、县丞还有几名衙役,被一群士卒团团围住。
云泽面容焦虑,冲着身旁一小衙役道:“我让你查的,这些天清安镇来往可疑人等,可有结果?”
小衙役冷汗直流,比起大人的责罚,更加恐怖的是这群按耐不住的大头兵。他颤声道:“回大人,最近清安镇没有可疑人等出没,根据将军所属,那人武功奇高无比,能让将军折损。他隐藏行踪来到清安镇,兄弟们也是难以发觉啊。”
小衙役的话,对于这群刚刚浴血的士卒,无疑是火上浇油。一时间骂声不断,百人队的甲长,甚至直接拔刀:“弟兄们拼死拼活,你们这群废物却只会说风凉话,老子他妈砍了你。”
夫长罗林对其视而不见,两只手握五尺大刀,矗于地上。清安镇的衙役,哪里能和边伍老卒相提并论,他早就吓得失了魂,一时间竟然忘了闪躲。
甲长本就力气极大,愤怒之下,直接将小衙役劈成了两半。衙门院落,鲜血四溅。
士卒们见了血,激起了体内血性,个个跃跃欲试,竟然有要血洗清安镇衙门的架势。
“罗将军,放任手下杀害我大梁官吏,你这是要造反不成吗?”县令云泽义正言辞,面对疯狂的士卒毫无畏惧道。
“够了!老于,你把刀收起来。还有你们,一个个还有我大梁士兵的样子吗?难道我罗林,带出了一群土匪?”百夫长罗林将大刀猛地一顿,怒喝道。
云泽冲着罗林鞠了一躬,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谦逊道:“罗将军,本官一定会将犯人绳之以法,给将军死去的兄弟一个答复。只可惜将军任务在身,不能亲眼所见。”
他刚刚故意引导小衙役,出言激怒这群士卒,为的就是逼罗林出面,稳定局面。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群士卒已经有所收敛,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送走这群瘟神。只可惜小衙役死的稀里糊涂,哪怕做鬼想要寻仇,也找不到真正害死他的人。
百夫长罗林冷笑一声,道:“世人都说军旅无情,今日见了云大人,小将才知道什么叫做‘一将功成万骨枯’。”
云泽仿佛根本没听懂一样,继续作揖道:“本官早已备好行军粮草,还望将军勿要心急。等要发配西北之人,被本官手下带回,将军就能即刻启程!”
叫做老于的甲长深怕百夫长做出决定,军令如山,到时兄弟们可真就白死了。他心急如焚,道:“夫长,这群窝囊废,哪能拿下贼人。你可千万不能不管死去的兄弟们啊。”
县令云泽抢先回答道:“这位将军不必担心,本官手下有一四品武人,拿下此贼不在话下。”
云泽此话半真半假,王狄确实已经四品武人。可这王狄,在几日之前,已经不知踪迹。云泽甚至怀疑,动手袭击军队的就是王狄。
“好了,既然云大人手下有如此高手,那捉拿贼人的事,就拜托大人了。我和云大人谈话,你们一群人围在这里,像什么话!老于,还不给我带人出去。”无缘无故折损人手,现在手下甲长又被人当枪使,已经让罗林烦躁不已。县令云泽做为官场老油子,老谋深算。百夫长在大梁是从六品武官,除非罗林真的想造反,还真拿云泽这个地方七品命官没有办法。
“大人。。。”甲长老于一咬牙,还想说些什么。
一青年捕快,左手绷带缠绕,赫然出现在人群中央。青年目光冷冷的,也不看周围层层包围的士卒。他就那样站着,如雨后破土而出的一颗笋,士卒们一下就停止了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