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结结巴巴地开口，“周老板说，要么跟着师姑您去采药，要么就留在村里帮忙……”
“嗯。那么你俩混在打猎的队伍里，是想作甚？”
李平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李安年纪小，性子耿直，见哥哥被骂，脑子一热，便嚷道，“师姑，我与哥哥是男人，自然是跟去打猎的，不然跟在一群女人后面，像什么话！”
“哟，毛都还没长齐，就男人了？过来，让婶子瞧瞧，哪里像男人了？”一个妇人插嘴笑道。乡下生了孩子的妇人，也时常互相说些荤笑话，这两个半大的小子唇红齿白的，看起来俊俏得紧，这妇人才忍不住开口调侃。
所有妇人都发出了闷笑声。
可李平李安出生在镇上，平时接触的女病人也都是很矜持的，哪里试过被人这样打趣、调戏过？这一对兄弟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李建兰也很想调戏小鲜肉，可这当中也有未婚的少女，这妇女说得太直白，有点过了。当下轻咳一声，“好了，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就赶紧走吧。你们看人家打猎的队伍，都走得没影儿了，你们还在这儿说些没用的，有那功夫，何不多采些药材！”
见她生气了，大家不好再胡乱开玩笑，只顾沉默地跟上。
李建兰走在两名少年中间，跟他俩说，“你们是药童，跟在我们队伍当中才能发挥你们的特长，如果跟在打猎那边，就只会阻碍到他们，明白吗？”
两个家伙不吭声。
李建兰叹气，“我们这边全是女子，你俩是男子汉，让你们来是保护我们，难道你们这都不愿意吗？”
李平诧异地看她，李安则乍呼呼地问，“师姑，您说的是真的吗？我们真能保护你们？”
“为什么不能？你俩懂药性，要时刻盯着她们，以免采错了药；山里多危险，万一有人伤到了，你俩懂医理，还可以帮忙救治。等会儿到了山上，我会将队伍分成三队，咱三人一人带一队的。”
李建兰好说歹说，总算把两个小家伙抵触的情绪安抚了下来。
一行人默默向山中出发，一个时辰后，到达深山外围。
李建兰事先让周智怀给准备了三个小册子，她和药童每人拿一本，到时指着上面的图案，结合采来当标本的药材进行解说、教大家辨认。
队伍被李建兰分成了三队，分别有她和两个小药童担当队长，分成三个不同的方向开采，不管收获如何，都必须在申时回到出发点集合。
李建兰所带的一队是最弱的，有孕妇李春花，有从不出门的二嫂莫氏，还有两个年纪差不多能做她祖母的老妇人。
因此，她们走得很慢。不过好在她们的耐性很强。大雨过后的山林间最多毒虫，即便带了驱虫药，也不免要被叮上几口；树林、草丛等全都湿漉漉的，腐叶、烂枝、泥土什么的时常能粘在衣服上，她们也不喊半句脏；辨认草药也很认真，错认了重新再采……无论多热多累，都从不喊一声苦。
中午时分，李建兰聚齐这一队人，大家都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食物和水，一面吃一面聊，分享劳作的喜悦。
李建兰看下，冯氏采的最多，可也都是普通的药材；李春花采的最少，可在她的背篓里却发现了好几株何首乌、天麻。令她感到最惊讶的是，她的二嫂莫氏。别人都是采的枝、叶、花子的草药多，类似金银花、菟丝子、枸杞、金钱草、肉桂之类的；莫氏却是用小锄头挖的多，且都是铁皮石斛、黄精、鸡血藤、黄芪等名贵药材。
“二嫂，这些你都是哪儿找的？”李建兰越看越吃惊。
“方才你那小册子不是给我保管吗？我仔细看看，有一些药材，在以前上山放牛经常看到，所以……我见着了就挖了……”莫氏被李建兰一惊一乍的样子给吓着了，讲话都吞吞吐吐的。
怪不得方才看她对山林似乎很熟悉，原来以前经常往山上跑。“二嫂，你真是太棒了，这么多都是好药材，一定能卖不少钱了。”李建兰惊叹不已！别
的妇女听了，连忙过来辨认、取经。
莫氏自从丈夫死后，就一直不被村人待见。此时被这么多人围着，个个都好声好气地向她讨教，她的一颗心噗通噗通狂跳，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心是活的，她激动得满脸赤红，整个人都焕发出无限光彩。
冯氏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李建兰现在对冯氏和文智欢两夫妻很反感，自然也懒得跟她搭话。趁着大家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她便一一查看她们采的草药。除了那两名老妇人见了野草舍不得，采了满满一竹篓野草外，大部分来说，收获都是不错的。
可看了她们吃的东西后，她的心里就很难受了。
大家准备的食物大都是一罐子混合野草煮的稀薄的粥，有个别人顶多有几个野草混合米糠做成的糠饼子，有好几个除了一壶水，什么都没有。
石窝村位于南方偏远的地方，田地很少，一年除了种两季的稻谷，什么作物都没有，因此食物最为匮乏的。所以，除了气候原因，严重的营养不良，也是导致南方人个子不高的一个原因。
而跟着她的这帮妇人，个个都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真是又穷又苦啊！
李建兰叹气连连。
“大嫂，兰儿，过来，娘给咱们准备了吃的。”莫氏忙完了，冲李建兰与冯氏招手。
李建兰过去一看，文母给她准备的是一个竹编的盒子，上面有三颗婴儿拳头大小的野草饭团子。
她是买了两包米回来，可按照文母节省的性格，只怕没有多煮，这样的饭团子她们有，文智轩他们有，家里的小孩也有，可能唯独她和文惜福没有。
唉，这样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
李建兰正要伸手去拿，可冯氏一动不动地站着，没有要吃的意思。见李建兰望着她，她只冷淡地说，“要么你俩分了，要么带回去，我不饿。”
什么意思？是想留着带回去给孩子们吃吗？
李建兰顿时就胃口全无。
莫氏感到奇怪，“怎么了？你们，真的都不饿么？”
李建兰扫了冯氏一眼，闷闷地道，“你们在这儿休息一刻钟，我去那边方便一下就回来。”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