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魅颜见状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而去,春菊自然紧紧随着小姐,憨牛儿还摸不着头脑,在原地犯迷糊,被春菊回头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小声喊道:“喂,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走啊!”
憨牛儿这才快步跟了过来。
楚易凡和秦风扬一前一后朝相反的相向走去,很快胡同里只剩下杨秀才和杨嫂,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楚易凡跨步追上秦风扬,瞟了他一眼,朗声笑道:“神捕果然就是神捕,断案如神,不过,区区小案子何须劳动秦大人出手呢?”
秦风扬眉角低垂,淡然道:“在下也不太懂,看起来只是个小池塘子,一脚踏进去,却是水深无底。死的只是无名之辈,犯案的也不过是贩卖货物的市井之徒,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倒是这位庄姑娘有趣得很,聪敏过人,实在是罕见的奇女子。难怪那人连夜派了御风侍卫长大人来,叫在下不要过分为难姑娘。”
“御风大人?”楚易凡不禁动容,道:“难道是那位‘天下第一快剑’的御风大人?能让御风大人出面的只有他了!可是他那样尊贵的人物怎么会认识边疆小城的一个普通女子?”
“是啊,在下也很是好奇,这是怎么样的女子?不但惊动了那位地位尊崇的人物,就连楚兄也亲自为她登门拜会,不是很耐人寻味吗?”
楚易凡有些尴尬,打了个哈哈,笑道:“楚某不过是欠了人家一条命,连一个民妇都晓得命债难还,楚某人岂能置身之外。”
秦风扬的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
“是什么样的命债?楚兄越说在下就越发好奇了。”
“呸!凭什么说给你听!”
“凭的是我们兄弟三年未见,凭的是今日你要请我喝一碗送行酒。”
“凭什么请你这家伙喝酒?”楚易凡悻悻咕哝道,“你要走?怎么这么快,这案子怎么办?都没清楚呀!喂!你别老是笑啊!你给我说清楚。”
楚易凡在后面吵吵嚷嚷,秦飞扬将手负在背后,微笑着昂头向前走去,两人的身影很快融入人群之中。
庄魅颜与春菊等人混在人群中,街道上仍旧一切入常,人们并不知道胡同里发生的事情。
春菊忍了很久,终于憋不住问道:“小姐,咱们就这样走了啊。那毒到底是谁下的啊?总是要查清楚吧。”
庄魅颜笑道:“毒反正不是他们夫妻两人下的,剩下的事情咱们外人也不方便再掺和,我相信秀才自己会处理。”
“那您怎么确定不是秀才下的呢,秀才自己都承认了。”春菊还是不明白。
“傻瓜,秀才是答应了李三下毒,可是你想他连一点不能置人于死地的海草粉下到酒坛里,都要想法子从咱们酒庄里弄走,又怎么会下毒呢?他只是敷衍李三罢了。”
春菊似懂非懂,憨牛儿还是迷迷糊糊的,插嘴问道:“既然不是秀才下的毒,那他为什么要承认呢?”
庄魅颜含笑不语,春菊瞪了身边的傻大个子一眼,嗔道:“这还用说,他肯定以为是杨嫂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又偷偷下毒了呗,所以才争着揽到自己身上。”
憨牛儿恍然大悟。
春菊自言自语说道:“人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想不到秀才平时看起来窝窝囊囊,到了生死关头还算是有点气概。”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庄魅颜从来没听说过,只在心头默默重复着,她一抬头发现自己离“李记绸缎铺”已经不远,母亲在二楼的窗户边露出半边身子,她的目光温柔地望着天边的云朵,嘴唇轻轻翕合着,她又再唱首歌儿吧。
而在庄魅颜耳边回响起的却是一个厚实充满磁性感的男子的声音,那天他在小溪边轻轻地吟诵着: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悄然间,庄魅颜的脸霎那变得嫣红如晚霞,连脖颈也变得通红。她甚至没听到憨牛儿和春菊的对话。
春菊忽然抓住她的袖子,连连摇晃,庄魅颜这才醒悟过来,自己觉得不妥,偷偷捂了面孔掩饰道:“天怪热的,你这妮子什么事慌里慌张?”
春菊惊惶道:“小姐,您快看,那些人围在咱们店门口要干什么?”
其实不用春菊解释,庄魅颜自己也看到了门口的情形。
“李记绸缎铺”门口热闹非凡,看热闹的人们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庄魅颜和春菊憨牛儿人好不容易扒开人群挤了进来,三人不由大吃一惊。
店铺里好似遭了一场大洪水,又像是惹来了一群强盗,店里的东西被洗劫一空。那些好看的绸缎丝绢,挂在柜台后面的成品衣衫,连柜台上肚兜荷包之类的小物品也别人一抢而空,充当临时柜台的长桌被推倒在地,凳子椅子也倒了一地,绣了一半的绢布被丢在地上,那都是上好的布料,却被人毫不怜惜地踩在脚底,污秽不堪。
店里乱哄哄地站了不少人,有些怀里抱着许多布匹,有些人手慢没拿到,便与人抢夺起来,闹得不可开交,还有几个大汉涌向通往二楼的楼梯,正在跟什么人争执着。
楼梯口与二楼交接的咽喉处,站着一名女子,手里紧紧握着一截门闩,面对一群大汉,毫不示弱,秀气的小脸露出倔强的神情,娇喝道:“你们今日谁要上这个二楼,就踏着我的身子过去,但凡我有口气在,便容不得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上来。”
虽说她是个弱小女子,可是拿出拼命的架势,这些大汉还真有点不愿招惹,就这样下楼又不甘心,就这么对峙着。有人骂道:“臭丫头,你管什么闲事,你不过是她们家一个使唤丫头,臭做工的,她一个月给了你多少银子值得这么卖命!”
“就是,看你是街坊邻居还是一个丫头片子,不稀罕跟你动手,就你这小身板不够爷们一根手指挑的,惹火了弄死你个小样儿。”有人吓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