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在一群互派名片的中年男人中间坐定,耳边进出的都是一些充满铜臭的生意经。当杜仲被问到在哪里发财时,他礼貌地笑笑,自报家门。听到杜仲原来只是个侦探,那些富商的脸色都绿了。他们面面相觑,隔着桌子交递眼风,眉眼间流露出与之前的热情熟络继而不同的表情:嘲笑的、不屑的、惊讶的、好奇的……
“嘿,你们懂什么。人家既然花了那么一大笔钱坐在了这里,肯定有你们不知道的路子呗。当然,这生财的路子肯定同赤蟒帮有着莫大的关系。是不是,杜老弟?”声音从杜仲的对面传来,一副金丝边眼镜反射着刺眼的光,除了一副眼镜杜仲看不清那人的五官。
“没错……没错……”在座的其他人也跟着起哄,有人还打破沙锅问到底,一个劲地问杜仲和赤蟒帮的关系。
经不住七嘴八舌的盘问,杜仲连连告饶道:“诸位,我真的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人。答应来赴宴,纯粹是因为好奇凑个热闹。”
“那你买帖子花了多少钱?”“金丝边”仍是质疑的语气。
“怎么,来这里还需要交钱吗?”
“可不是?要不是把赤蟒帮当成一条财路,谁愿意当冤大头孝敬他赤蟒帮的帮主。”“金丝边”酸酸地说了一句,一扭头,探着身子问旁边的人,“我交了八千大洋。陈老板,你呢?”
“哎,我亏了。我出了一万二。他们嘴上说意思意思就行,可是谁敢少给呀?”
“就是就是……陈老板,你和他们多做几笔生意。钱还不是又回到你老兄的口袋里了……”有人说了一句俏皮话,把在场的老板们都逗乐了。
百蛇宴是流水席,一年一次,摆在赤蟒帮的练武场里。为了酬谢蛇王一年来对赤蟒帮上上下下的庇佑。平时最多有十来桌,今年正好是赤蟒帮创立三十周年,坐了至少有三十几桌。练武场里,赴宴的人们坐得拥拥囔囔,看起来好像格外热闹。
练武场后面是聚义堂,是帮主与各堂主议事的地方。帮主洪英汉带着各堂堂主在聚义堂前一齐亮相。放过鞭炮,帮主讲话,离得太远杜仲听不清楚,就连赤蟒帮的帮主长什么样子他都没瞧见。他之所以会兴致勃勃地赴宴,完全是为了肚里的馋虫。这不是又到秋天了吗?一入秋,他就想起罗列带着他在乡间旅店吃过的蛇肉。
好不容易在望眼欲穿中等来了一盘青椒炒蛇块。
吃了一口,杜仲皱起了眉头:“怎么是鳝鱼?”
侦探杜仲不仅在办案上嗅觉灵敏,在美食上他也是半个行家。要不,他怎么可能侦破有人利用完全无毒但是两两相克的食物杀人的案子呢?
不仅是与杜仲同席而坐的富商们全都颇有微词,其他桌的客人也有在失望地摇头。
“去年还掺几块蛇肉,今年干脆连块蛇皮都没有。老子拜帖子花了那么多钱就是为了吃你他妈的破鳝鱼?”说话间,有人把筷子一摔,破口大骂了起来。
偌大的练武场,一下子鸦雀无声。骂人的富商吓得将头垂得低低的,还缩起了脖子。
然而,没有一个人将目光投向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骚乱的南门。
杜仲伸长了脖子,之间几个赤蟒帮的人拿着棍棒砍刀对着一个男人一拥而上。乱阵中,不断有赤蟒帮的弟子被打飞出来。他们像雨点一样,洒在地上,落在桌上,口吐鲜血。
不知道哪里传出了第一声尖叫,接着整个练武场瞬间成了烧开的沸水。人群仿佛快被灭顶的蚂蚁一样慌乱地奔向练武场的四个大门。
杜仲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鱼,怀着鱼跃龙门的激动心情,一步步地靠近事件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