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最推理》2010年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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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个了?”周帆回头问道。
作为这次事件的委托人,西城最著名的画商王安意只能无奈地点头:“你要求看的昨晚录像就是这个了。”
他语气中透着笃定,没有一点受害者的样子。王安意今年五十三岁,在中国,这个年龄算是已经步入老年人的范畴了,可如果不看他花白的头发,任谁都只会认为他只有四十岁左右。王安意是西城公认的最成功的商人之一,名下的洗砚阁在世界各地都有分管,每年的营业额说出来就足以让人对眼前的老人肃然起敬。然而令人不解的是,不论生意如何发展,这个老人依旧固执地把总部设在西城,这也使得西城政府对他格外重视,所以对于他这次找到周帆,我是十分不解的。
“这怎么可能?”我环顾四周,洗砚阁的陈列室都由钢化玻璃围成,从外面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所陈列的画,但想破窗而入就无异于痴人说梦了。如此说来,能从外面进入这个陈列室的就只剩下那个挂满油画的长廊,然而周帆面前播放着昨晚录像的电脑却否定了这一切。
画面是一段安静的长廊,这似乎没什么不妥,然而我知道它已经被调成了三百二十倍的快进。可直到工作人员早晨打开店门,进入陈列馆里再慌张地跑出去,那段走廊始终安静得就像国画中的远岚。
别无其他。
别无其他!这就说明昨晚根本没有人从这段走廊经过,那失窃的画呢?那幅据说是国内价值最高的肖像画又是如何不翼而飞的?
王安意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一无所知。
周帆随手关上了电脑显示器,转身问道:“会不会有人改动了摄像程序?”
“不可能,因为摄像设备的主机被锁在另一个房间里,钥匙由我亲自保管,由于是特定的型号的缘故,中国国内还没有可以配制这把钥匙的技术,所以这段录像的真实性毋庸置疑。”
“那可不可能是内部作案?”周帆问。
王安意抬头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侦探,沉声道:“我相信我的员工。”
周帆微笑,示意自己只是随口问问。
“可我依旧不明白,您为什么会找到我而不是西城的警察呢?”周帆双手插兜,弯腰注视着脚边立着的一副风景油画,漫不经心地问道。
“因为事关重大,而且我个人对西城警察的能力很怀疑。”
我暗暗皱眉,假如他的这番言论被小茵姐听到了,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哦。”周帆站起身,“线索就只有这么多了吗?”
“我只能提供这些了。”王安意有些歉意地说,毕竟,想只借助这段一无是处的录像就把案件侦破无疑太过困难了。
“那我可不可以自己查看一下陈列室?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这个……”王安意迟疑了一阵,“好吧,不过请多加小心,因为有的画已经预定出去了,弄脏了的话会很难交代。”
周帆随即开始了调查,不过在我看来他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王安意一直站在陈列室的门口,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因为害怕破坏重要的证据,我没有参与调查,只能无所事事地观察起周围的画来。
洗砚阁是一座充满了中国气息的建筑,里面摆放的油画就像是在浓墨重彩的泼墨山水画上勾勒着英国中世纪的古堡,总之在极其的不协调的同时又能给人一种直击心灵的震撼。
我又看了看四周的墙壁,都是契合得极好的木板,但不排除有暗门的可能性。然而在周帆逐一确定之后,我便知道这个猜测是错误的。
就当王安意开始出现不耐烦的表情的时候,周帆平静地说了一声有发现了。
周帆所谓的发现是木质地板上一处极难察觉的压痕,大约有小手指肚的大小,可以看到上弦月一样的缺口处微微翻出的木茬。
“这是?”王安意有些不解地道。
“你们最近在搬运油画的时候有没有不小心摔在地上?”周帆并没有回答王安意的疑问,反问道。
王安意回想了一会说道:“应该没有。”
“我记得您说失窃的那幅画叫做恋曲1990吧?”周帆又抛出一个问题。
我对这幅画的名字印象极深,因为它和罗大佑的那首老歌同名,而我则是罗大佑忠实的歌迷。
“是的。”
“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呢?它画的又是什么?”
“那幅画是作者在一九九零年画成的,内容是一位热恋中的美丽少女,所以取名叫恋曲,然后作者在一次事故中意外丧生,像梵高一样,他的画迅速地升值,现在这幅画在国内就可以卖出三百万的价格。”王安意用略显苍老的声音说着有关于失窃作品的资料,就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我有些惊异于对方甚至有些过头的平静了。
“事故?”
“应该说是一场抢劫杀人,凶手已经被执行了死刑。”
“嗯。”周帆又问道,“那么画到底有多大呢?”
“三点八英尺长,二点三英尺宽。”
“那就对了。”
“怎么?”
“现在可以确定罪犯是女性了。”
我看了看周帆所发现的那处地板上的压痕说道:“你是说这个是高跟鞋留下的痕迹?”
周帆点头道:“是的。按照王先生的说法,那幅油画一定会很重,所以在罪犯把它抗起来的时候,可能不小心把高跟鞋踩歪了,然后倒地。你们看,在不远的地方有一块痕迹,可能就是油画落地时造成的。”
我随周帆目光看去,果真在不远处有着一道浅浅的撞击痕迹。
“可是,从罪犯可以不知不觉地进入陈列室来看,这是一次有预谋的犯罪,那么罪犯又为什么会穿上不适合搬运东西的高跟鞋呢?”我说出自己的疑问,“而且这个陈列室里比这幅油画贵的画也还有吧?可罪犯为什么专挑了这幅画?”
周帆耸了耸肩。
对于洗砚阁的调查至此就告一段落了,我曾特意注意过洗砚阁的门锁和监控器,都是完好无损的。随同周帆辞别了王安意这位传奇画商,在临行时我总觉得这个老人的脸色有点不自然。
在沿街走去的路上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周帆。
“当然会不自然。”周帆说,“因为他对咱们隐瞒了重要的线索。”
“怎么会?”我吃惊地道,“难道是他坚守自盗?这样又有什么好处呢?或许他给画上了保险?”然而我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言论,因为如果王安意真的上了保险的话,那么他就应该找西城警察介入此事而不是周帆了。
周帆笑而不答。
“那他究竟隐藏了什么?”
“两幅画。”周帆似乎对街对面的旧货摊产生了兴趣,他微笑着走了过去,“或者说是两把钥匙,一把可以开启罪犯的作案动机,一把可以开启罪犯的作案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