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烟将要燃尽,他吸完最后两口扔掉烟蒂起身返回。春运已经结束的列车上乘客同样不少,超员的车厢多少显得有些拥挤。他迈进车厢门,满满一车厢人尽收眼底。他并无过分在意地扫视了一眼,正要走向自己的座位时,突然感觉不知从何处有双犀利的目光正盯视着他。他倏地一凛,下意识地收住了脚。他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是自己有点神经过敏,还是确实有人在注意自己?他狐疑地两眼搜索着朝车厢望去。车内的旅客似乎没有任何特殊,虽然大多数素不相识的人聚在同一空间相互保持着一定的矜持,但正常的神态让他们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在消磨着旅途无聊的时光,有的在看报,有的闭目养神,并没有发现什么人表情异样。他微微松了口气,敛起目光慢慢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重新坐下的他,无论如何心绪再难平静下来,潜意识里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看看自己身边的人,又站起环顾一下四周左右,随后将目光停在那个装有宗谨介遗物的提包上……午夜时分,列车进入夜间运行。随着暗下的灯光,坐了一天车的人们在生物钟的作用下东倒西歪地昏昏欲睡。只有几个年轻人精力旺盛地还在那里一边玩着扑克一边谈笑风生。姜源头靠车窗,两眼微闭着像是睡去的样子。半小时后,当列车员报了个站名列车停下时,他霍地站起从行李架上拿下提包迅捷地直冲车门走去……
为了避免发生什么不测,能够顺利地将宗谨介的东西送到他妻子手中,他两转火车,三换汽车,终于来到了坝北这个偏远而落后的县城。由于天色已晚,他在汽车站附近选择了一家较便宜的旅店住了下来。自从半路下车来回掉换交通工具,到现在他还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跟踪自己。抑或是被甩掉了还是原来就没有,他不得而知。按道理自己这样一个平常得再平常不过的刑满释放犯,穷得仅剩下身上的衣服和几个微不足道的路费,有何价值可言?倘若真有人在注意他,恐怕其目的是在他为宗谨介所捎的东西上。他躺下后反复咀嚼着这件事情。不过除了那块表外并没有更值钱的东西。再说给他捎东西除了监狱外再无他人知道,所以说有人为了宗谨介的东西追踪而来似乎也不大可能。那……看来自己是有点多虑了。难以找到答案的他暗自道。大概多年的监禁生活使自己的神经变得过分脆弱,时刻都有种被监视的惯性所致。管它呢,现在不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吗?明天就可以见到他老婆了,只要把东西交给他老婆就可以早日回家了。他没再多想,顺手关掉灯很快睡去。翌日清晨,他从汽车站乘上一辆中巴班车上路了。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车在一处山湾的地方停下。司机告诉他沿着左前方那条半山坡路往里走七八里地就到他所要去的盖拉村了。他一下车,一股凛冽的山风像刈麦的镰刀样锋利地袭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他望望卷着烟尘渐渐远去的车影,裹裹领口,顺着司机指的那条路走去。茫无人烟的山野空旷清冷,天上随风流动云絮的阴影,不时地掠过前面的山坡。他走了将近二里多地,忽然发现前面有辆越野吉普车停在那里,他下意识放慢脚步。如此僻陋的地方竟会有这样的车开了进来,真是有点不可思议。他游移地将要走近这辆车时,从车上下来两个戴墨镜的男子。姜源有意避开刚想转身,两个人已来到他面前。
“你们……”姜源提防着向后退了一步。
“姜先生,我们在这里已经恭候你多时了。”一个男子扶了一下脸上的墨镜道,“我们是在执行公务,上级通知说最近有一个持枪歹徒窜入我县境内,所以,我们需检查一下你的提包。”
一听对方能够叫出他的姓氏,姜源马上意识到他们决非是什么执行公务的,而是一直跟踪他悄然设伏在此地的。看来,自己以前的感觉没有错,很明显他们的目的就是冲着宗谨介的东西而来的。想到此,他全身的神经阵阵绷紧,双手急忙护住背在身上的提包。“你们要干什么?我不是什么歹徒,光天化日之下,你们……”
“和你说要检查提包,你啰唆什么。”说话男子蛮横地上前出手朝姜源的提包抢去。
姜源见势不妙,一个躲闪掉头就跑。
“追上他,别让他跑掉!”山坡下,从汽车里探出半个脑袋的人高声命令道。
姜源慌不择路地朝对面的山坡上逃去。后面的两个人紧追不舍。他拼命地奔跑着,但无奈几天旅途的疲劳让他体力严重透支。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阵腿软,放慢了速度。他回头看了一眼,见两个家伙离他仅有一步之遥,他奋力越上山包,本想弯腰找块石头作为防卫武器,但背后的衣服已被对方抓住。他急中生智甩出手中的提包朝后袭去。猝不及防遭到打击的家伙一个趔趄地松开了手,姜源借挣脱之机刚想逃走,随后赶到的另一个家伙已向他凶狠地扑了过来……经过一阵搏斗,姜源实难敌两个壮汉的劲力,终于被摁倒在地,手中紧攥的提包也被对方用刀逼着抢走。一个家伙居高临下地将提包扔给山坡下那个走出车外等着的人后,转过身看看阒寂的四野。“东西已经到手,留着这小子也没用,处理掉算了。”
“我看也是。”牢牢控制着姜源的另一个家伙同意道,“和老板说一声。”
“用不着,多大点事。”他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根尼龙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