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0531900000005

第5章 唐门唐璜

救人不成,反要董天命从旁支援,才能侥幸脱身,李响等人心中的郁闷,简直无以言表。这时一路逃跑,不由得将一口怨气全撒在了双腿之上。

李响昔日绰号“游天隼”,轻功本就不差;叶杏一身功夫尽在腿上,更是身法轻盈;那常自在虽然门派芜杂,但奔跑之时大步如飞,竟也丝毫不慢。三人先时还只是撒气,不知不觉间,发觉对方竟能跟得上自己,便起了好胜之心,一个个腿下加紧,跑了个风驰电掣。

剩下一个舒展,先前时还被甩在后边,大叫了几声,却没人理睬。他不由也犯了拧劲,打马加鞭,冲到了最前边。

城门方开,三人一马飙风般冲进城外原野。如此夜奔,四人戾气渐去,胜负之心也平息下来。只见满天星斗,半钩明月,一条灰白大道如同白练蜿蜒。夜风穿过衣衫,将搏杀时的燥热轻轻带去,脚步声、马蹄声凑成一个急促紧凑的鼓点,“嗒嗒嗒嗒”地将无穷无尽的精力注入四人体内。

四人纵声而笑,胸臆舒张,竟如跑过了千山万水。

天边渐渐露出些鱼肚白,山路两侧的树木次第现形。突然间,前边山坡上金光闪处,一轮红日跳将出来。四人止步勒马,只见阳光四射,倏忽间将每个人都照了个通透。奔走时的热气翻上来,大汗顺着脸颊滚滚而下,四人口干舌燥,却是神清气爽,豪情万丈。

李响仰首朝天,呼呼喘息,两腿一瘫,四仰八叉地翻倒在地。叶杏有气无力地来踢他,李响挨了两脚,挣不起来。叶杏腿一软,顺势也坐下了。那常自在挣扎着在路边坐下,将大氅下摆翻上来,扇着凉风。

“再跑啊,再跑啊!”舒展在马背上,也是汗透衣衫,“一个个吃什么了?跑得跟有狼追似的……”

“跑不动了……累死了!”

李响喘匀了气,忽然间想起常自在,道:“这位兄弟,你功夫好怪,不少师父教过呀!”

“什么都学,”常自在笑道,“好玩的都学!”

“……好玩?”

“我在关外,不知父母,据说是狼群养大。”常自在那两枚尖尖的犬齿,越发扎眼,道:“后来是‘狼牙神马’常飞把抢了出来,起名叫常回。那时我吃生肉,喝鲜血,不会说话,连自己到底多大都不知道。他一点一点教我,才把将养大。”

“啊!狼牙神马!”叶杏道,“据说他凭胯下马、掌中狼牙棒,纵横关外,虽是汉人,但是豪爽仗义,深受牧民爱戴。你的狼牙棒就是他教的了?”

“我跟常老师学了几年,后来有个朋友来找他,两人喝多了,就打架玩。我一直以为常老师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但是那次他却连输了几次。他那位朋友,使的不是狼牙棒,而是一块又长又薄的铁片,一边挺厚,一边磨得飞快。”

“刀?”舒展听得耳熟。

“正是刀。”常自在反手拔出破冰刀,“那个人就是杜骅老师。我看见他的刀法,简直被吓傻了,觉得好玩极了。然后我就不要常老师了,非得跟着杜骅走不可。”

“你这叫蝉过别枝,是武林大忌啊!”

“反正我要走。后来常老师也同意了,骂了我两句,就让杜老师授我练刀了。”

李响赞道:“常飞!好汉子!好胸怀!”

“我学了两年刀法。学到第三年,漠河寄情叟来访,我又觉得他的春水剑好玩,于是抛弃了杜老师,又去求寄情叟。”

“你这人,”叶杏苦笑道,“倒是任人唯贤呢……”

“学了一年春水剑,我又迷上了鞭法;学了半年鞭法,我又练上了暗器;练了十个月暗器,我又发现地趟盾牌刀好玩。总之,这些年,关外武林五家七派十九门的功夫,我都有玩过。也被老师们给我改了名字,叫常自在。”

舒展倒吸一口冷气道:“这么说来,你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贪多嚼不烂。”李响冷笑道,“砍掉六成,倒有可能。”

“就像国寿王所说,”叶杏叹道,“我们学得太多,练的便少了。”

众人回想董天命那舞动铁棺的气概,不由心折,若面对那样的力量时,果然你多么巧妙地招式,都无从谈起了。

“可是我并不想天下无敌。”常自在把破冰刀插在身旁,“我想‘好玩’罢了。一门新功夫,总能让我觉得眼前一亮,甚至怀疑自己以前是傻的——太好玩了!”

他这么没出息,不由令三人目瞪口呆。

“这……这肯定是反骨吧?”李响猛地坐起身,问叶杏和舒展道,“这是十足的反骨吧!”

“没错!”舒展大笑,“别放走了他!”

常自在被他们吓了一跳,问道:“什么反骨?”

李响便又简单地说了“反骨”、“七杀”的事。常自在听他说完,摸了摸后脑,道:“可是我没有啊!”

——果然他的后脑平如刀削,别说突起的脑骨,连普通人的后脑勺都没有。

若说他没有反骨,可是这白眼狼明明忘恩负义得厉害;若说他有反骨,那主背叛的反骨,便不该是后脑骨,却叫这三个大后脑勺的前辈如何立足呢?

正彷徨间,忽然马蹄声响,一骑如飞赶到,那使护手钩的守卫老五大喝道:

“无耻贼子,这便想逃了?”

他岁数不过二十一二,年轻气盛。在长安城里,莫名其妙地被几个功夫不及自己的怪人耍弄,气愤难平,这才孤身追上。

李响见他来得孤单,哈哈大笑,一跃而起,道:“这小子不知死活,你们的哥哥们都来齐了,我还害怕;就你一个……”突然间脚一软,竟又踉跄地摔倒了。

叶杏大吃一惊,过来扶他,走了两步,双足却像踩在云里一般,也是一跤倒地。常自在虽然好些,却也只能扶着树站着。

原来三人此前一阵狂奔,已跑脱了力。那双钩老五若是在他们躺倒之前到来,他们还大可一战,可是这时一个个或躺或坐地聊了半天,这一口气泄了,六条腿又酸又软,竟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风云突变,两方均是一惊。那双钩老五起初还以为李响等耍诈,仔细看了半晌,才放下心来,笑道:“我道你们是铁打的好汉,如今怎么都成了软脚虾了?”跳下马来,拔钩在手,已是杀意大盛。

“你别过来!”舒展吓得半死,却也跳下马来,拔刀大喝。

“你想拦我?”双钩老五见他下马身法笨拙,越发不屑。

舒展最恨人瞧不起他。单手挽个刀花,怒喝道:“你来!”

双钩老五见他倔强,也不由火起,挥钩劈来。舒展拿刀来搪,这年轻人的功夫却比他高多了,双钩锁处,已将他的单刀轻轻夺过,顺势一脚,又将他踹翻在地。

李响挣扎起身,叫道:“舒展!快逃!”

“逃?他能逃到哪去?”

双钩老五飞起一脚。舒展正想爬起来,屁股上已被蹬了一下,站立不稳,又扑出三四步远,抢倒在地。双钩老五大笑道:“逃呀,你倒是逃呀!”

舒展这一下跌得极重,两手、两肘都戗破了,一时间也不及起身,只翻过身来,两手撑地,倒退着向后缩去。双钩老五故意示威,好整以暇地慢慢逼来,道:

“逃!我看你能逃到天边去?”

李响几人挣不起身,大声咒骂。老五冷笑道:“骂吧,尽管骂吧!我让你们一个个在我钩下做鬼,谁也别想逃!”

忽然路边树林里,却有人道:“追哥,我让你救他们。”

五人在这里闹了半天了,全然没察觉路边有人,这时都大吃一惊。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那双钩老五喝道,“出来!”

树林中便又有一人斥道:“你现在自身难保,还多管闲事?”想来此人便是那追哥了。

“就因为我自身难保,才要你出手。”先前那人道,“追哥,我虽逃不掉,但却看不得别人说什么‘逃不掉’的丧气话。这几个人,你若帮他们逃掉了,我便乖乖和你回家,不然的话,这一路上我一定弄出些事端,不让你省心。”

“胡闹!这几个人既然与人结仇,便要有报应。即使咱帮他们逃了一时,又逃得了一世么?这种闲事,管他做甚?”

“逃嘛……能逃一时也是一时。”林中那求助之人慢悠悠地道。声音听来岁数不大,却懒懒的,颇有几分萧索之意。

双钩老五听这谈话,越听越不是味,喝道:“大内侍卫捉拿逃犯,无关人等,不要多事!”

“逃犯?”那求助之人道,“几个兴高采烈地把自己跑到半死的人,我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坏心,能犯什么大不了的官司。”

“他们有罪没罪,是你说了算的么?你是什么东西,多管这闲……”

突然间,一道黑光从树林里激射而出,那使护手钩的挥钩去挡,“锵”的一声闷响,却是一片干枯的树皮,撞在了银钩上,“啪”地碎成几片。

“他是什么东西,不是什么东西,”林中那追哥阴森森地道,“不是你能教训的。”

双钩老五只觉得虎口发麻,一片薄薄的树皮上,竟凝聚着这样的力道,那追哥的手法实在是惊世骇俗。他再不敢大意,向后一退,双钩掩在身前,喝道:“鬼鬼祟祟,只会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就出来打!”

“你嫌活得长么?”

突然间,林中又有细不可闻的声响,破空而至。双钩老五打醒精神,一双银钩舞动开来,直如烂银如屏,将自己整个遮住。“铮铮”声中,林中攻势暂歇,他的身子一晃,左手钩脱手坠地。

只见他的双钩上沾着几线灰痕,是断开的草梗,往自己的左手上看时,肩井穴上一根枯草正瑟瑟飘摇。这看似柔弱的秋草,到底是怎么冲破了他的银钩的防守,钉进他肌肉的?

飞花摘叶,皆可伤人,此等暗器手法,实在不是他能抵挡的。双钩老五突然想起江湖中的一个神秘世家,颤声道:“你……你是……唐……唐……”

“跑吧!”那追哥忽然道。

“跑?”

“我那一击,虽然不见出血,却已震破你的血管。这草不能拔,否则创口扩大,瘀血内凝,会压住你的筋脉,迟了便废掉你一只手。”追哥道,“为今之计,你唯有全力奔跑,加快气血运行,将瘀血冲散,顶出秋草方可。跑吧,不要骑马,跑出三十里,也如他们一般出一身汗,当可无恙。”

双刀老五咬紧牙关,一步步退后,道:“好……你真是唐……好,咱们后会有期!”

突然抓起地上的银钩,背在身后,牵了两匹马,挥掌一赶,转身便往来路跑去。两马一路奔跑,一路侧头看他,显然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主人放着彼此不用,偏要自己奔跑是抽的哪门子风。

直至他远得没了影子,舒展才放下一颗心来,拱手道:“这两位朋友,多谢相救之恩。请现身一见,容我等当面道谢。”

树林中静了一下,追哥道:“我没救你们。”

脚步声响,两个人既已暴露了行踪,也就不再掩饰,向树林深处走去,那先前为他们求情之人大声道:“你们啊,下次别这么容易被人抓住了。”

这话听来像是劝诫,又像是嘲弄,令人听在耳中,心里老大的不舒服。

“喂!要逃的话,”李响勉强能爬起身来,忽然大叫,“一起呀!”

树林中的脚步骤停。叶杏暗拉他的衣角,道:“你胡说什么?”

“那个兄弟是被追哥抓回去的吧?”李响不理她的话,只顾冲着林中大喊,“他不想回家?他为什么不想回家?兄弟,你听起来很不开心,不想回家的话,就跟我们走啊!”

原来方才那人要挟追哥出手时,曾说过几句话,其中颇有愤懑、乖张之意。因此就已被他认定,也是个有苦衷的反骨之人。

林中一片寂静,静得树叶落下发出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那人颤声道:“你们……你们别胡说……我为什么不……不回家……”嘴上虽这么说,可那样激动紧张的语气,却清清楚楚地印证了李响的猜测。

常自在振臂出刀,一刀遥指林中,道:“那什么追哥,咱俩来比划比划!”

突然间那追哥放声大笑,声震林木,将枝间飞鸟惊得“扑啦啦”飞起。只听他道:“一个让我们出来,两个让我们出来!我们之所以避在林中,只是不愿惹事而已,难道还怕了你们么?”

“当啷”一声,常自在的钢刀大震,脱手坠地。那追哥道:“别再让我看见你们,滚!”

他用的是什么暗器、什么手法打落了常自在的破冰刀,李响四人,竟无一能看得清楚。常自在骤遇大敌,大氅无风抖动;叶杏脸色惨白,咬紧了牙关;舒展不知所措,茫然顾盼。

突然李响转身就走,背离叶杏等人,走出七步,方大声道:“我要救这个兄弟。无论如何,他帮我逃,我也要帮他逃。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们无关。追哥的暗器非常可怕,你们想好了是去是留,不要被我拖累。”

他此举大大出乎人们意料,林中追哥怒极反笑,道:“看来你是真不想活了!你知道我是谁?”

“你厉害便怎样?唐门暗器厉害便怎样?”李响傲然道,“这天下事,未必就是谁强谁对。我今天偏要告诉你,我要带这位兄弟走!”

唐门久居蜀中,为天下暗器鼻祖,门中以族血传承,每个人都在一身出神入化的暗器功夫。而其“精、忍、狠”的三字处世诀,更是难缠难惹,令人谈起,莫不头疼。那守卫老五逃走,便是猜知林中追哥的身份。

叶杏虽然也早有七八分的把握,可一旦给李响一语叫破,却还是不由绝望——若那两人不是唐门弟子还则罢了,若是,则今日这事,怕就非得有个结果了。

“好,唐门唐追在此,”那追哥冷笑道,“你来带他走吧!”

叶杏只觉眼前一黑。唐门唐追,人称“千树万树,除死无路”,盛传为唐门这一代中最可怕的子弟,精通外房十七种暗器,在唐门中司家法、掌奖惩,铁面无私。不过据说惩多奖少,这几年来,废在他手上的唐门弟子,倒比废在江湖里的还多。

“唐门算老几?唐追算老几?”李响直冲冲地道,“便是天王老子来,他也不能随意决定别人的去留。”

叶杏已经被他吓死了。林中唐追气得噎住,良久方道:“九弟,侮辱唐门暗器,蔑视唐门威严,加行中规矩,应该怎么处置这人?”

那先前求救之人战战兢兢,道:“千……千镖贯体,十劫散魄……”

“小子,”唐追厉喝道,“你跪下受死吧!”

“追哥!”

“噗”的一声,李响的右腿上鲜血飞溅,一枚钢镖已赫然钉在他的右腿上。李响大叫一声,腿一软,几乎跪倒。好在他反应敏捷,借势向前一扑,已伸手扶住了路边的大树。

只见血光动处,他的右臂上又多一枚钢镖。

这么一来,李响单边的手脚齐伤,再也站身不住,猛地向下坠去。旁边一人忽然跳过一人,猛地抄起他左臂,往颈上一架,挺身道:“别跪!”

——正是叶杏插手了!

李响叹息道:“你不该来!”

“这种事情,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看不惯的!”叶杏心乱如麻,骤然间惹上这样的强敌,不免有几分慌乱,低声道,“逼他十招之内定胜负!”

李响放声大笑,道:“追哥,你们刚才说的什么十劫散魂,是不是说十招就能杀了我?要是你杀不了我呢?你敢不敢放了那位兄弟?”

这话逼得紧,林中人一时气结,寂然无声。

良久,那追哥才道:“我这弟弟违背家规,你们何必为他拼命?”

“没办法,我从来不信家规大过道理,偏看不得有人拿规矩来压人!”

林中唐追再次沉默,片刻之后忽道:“看你靠女人帮忙,能撑到几时!”此前他语气缓和,看似已经被李响、叶杏说动,可是这时口风骤变,竟是更见恶毒。

蓦然间,李、叶二人身前黑影闪动,正是常自在持了好大一面盾赶来,一下子将三人完全罩住。“叮”的一声,将一记不知是什么的暗器弹开了。

“你看不见旁边还有男人么?”常自在回头笑道,“早就听说唐门暗器好玩!你们小两口,别想独吞。”

他与二人并不熟悉,因见他们联手对敌时,嬉笑怒骂,配合默契,不由先入为主,认定了两人的关系。

叶杏满脸绯红,啐道:“胡说什么!”

李响哈哈大笑,道:“唐追!三招了啊!”

“轰”的一声,常自在的盾牌骤然爆炸。硝烟里,残片乱飞,三人为气浪所推,一齐倒退数步。常自在垂下手来,那持盾的一条手臂衣袖焦碎,血滴滴答答地淌下来。

唐追笑道:“‘开天雷’算是第四招!”

本来以唐门暗器来说,绕过盾牌再做攻击,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唐追这时已被三人激怒,因此这一记“开天雷”便存了立威之心,以无上声势,先毁去了遮蔽三人的盾牌。

摇摇欲坠,李响问道:“怎么样?”

“铁盾没了,还有肉盾!”

舒展战战兢兢地跑过来,将常自在扶住,咬牙道:“我们两个挡着……你们!”

“舒展!”叶杏猛拽他,“你挡不住!”

以“开天雷”的声势,不仅不能将李响之流吓退,还令那书呆子也抢上来送死了。唐追心中震骇,无以言表,冷笑道:“你们真不怕死啊!”

“我……我们不怕死……怕死事不成……事成不肯藏姓名……我我我……我叫舒展……”舒展的脑袋都木了,顺着他的话,溜出了半句元稹的《侠客行》,想想不是味,又连忙报上姓名。

“大好性命,无端端地为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断送,你们还真是义气啊!”

常自在猛地将舒展一掩,大氅一翻,乌云盖顶,三道金光,尽数射进他氅内。只见那大氅猛地一涨,里边“叮叮当当”的金声,响如暴雨。常自在脸色瞬息万变,待到金声渐止,猛地咯血道:

“早知道,跟余老头多学两天了。”

“九曲融金大法!”林中那求救之人道,“你竟是余老人的弟子!”

“暗器不好玩……”常自在话未说完,又是一口血呛出,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扑倒了。舒展大惊,将他翻起一探,所幸还有鼻息。

“你们……你们走吧!”那求救之人叫道,“……别管我了!”

“方才是你救我们,”叶杏咬牙道,“现在如何叫我们丢下你不管?”

“我不用你们救!”

李响冷笑道:“你是觉得,我们救不了你吧。”

“就算追哥手下留情,容我逃走,”那人哽咽道,“可是天下虽大,又有哪里能逃开唐门耳目。到头来,什么也改变不了吧!”

原来这人本是唐门的重要人物,自幼得长辈赏识。可是越长大,却越不快活。唐门地处蜀中,却野心勃勃,四面树敌。门中子弟从降生起,便已被安排好了一辈子的任务。练功、杀人,再练功、再杀人……这样的日子,他自小看人家过了十几年,能独当一面后,又自己过了近十年,终于忍无可忍,这才趁着出任务,逃出唐门。

可是逃出来又怎样呢?唐门经营几十代,怎容他挑战权威?他一天活着,唐门的人就找他一天。逃得了一时,他逃不了一世,所以当两天前看到唐追向自己走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无路可逃了。

“没用的……我……我消灭不了唐门……”

他哽咽着说道。这般大逆不道,登时令他旁边的追哥,悚然一惊。可是这个想法,却真的是他在逃亡路上不止一次想到的问题:如果他能消灭唐门,并因此获得下半生的自由——那么,可能,他真的会毫不犹豫地向生他养他的家族下手的。

“只要我灭不了唐门……我就一定会被它毁掉的……”

李响低下头,话说到这个份上,当然已经不是简单的劝解能起作用的了。他的血从手臂上、腿上流下来,濡湿了他的衣裤,烫得吓人,红得吓人。叶杏紧紧地扶着他,不知该如何继续这场谈话……或者斗争。

“所以……你们走吧,”那求救之人道,“你们不需要面对唐门,所以你们应该能……选择自己的路!”

唐追冷笑道:“我也可以不和你们计较。马上滚,那个使盾牌的小子还有救。”

“你毁不了唐门……”李响笑了一声,一股突如其来地怒意,猛地令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了,“我也毁不了铮剑盟,叶杏无法胜过金龙帮,舒展更灭不了龙爪堂,常自在救不出重耀……每个人都一样,与那些势力相比,我们的力量都太小了,小到我们的反抗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可是如果我们这种人多了,会不会有所不同呢?会不会有一个新的江湖在等待我们呢?在那个新江湖,善恶有报,人人平等,是非对错,超越人情、规矩、势力、现实而存在。你可以活得很有尊严,你可以有梦想,没有人能逼迫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因为那是一个造反的江湖,反骨让每个人都敢于表达自己的声音,而每个声音,都成为别人不能忽视的意见。”

叶杏和舒展身子一震,心有所动,同时抬起头来盯着李响。

天山弃徒李响,平日吊儿郎当,爱骂人、爱沉默、爱出神的李响,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自己的抱负。而这个抱负却又如此的惊世骇俗。

叶杏想道:“若真有那样的一个世界,女子岂非不必再被关在家中,为女红、饭菜、丈夫、儿子而忘掉了自己?”舒展想道:“若有那样一个世界,我的抱负岂不是可以堂堂正正地施展出来了?纵然不能实现,也不会成为笑话;即便是做个官,做个师爷,也不必奴颜婢膝,谄上压下。”

突然之间,两个人的心中充满了希望。

“我们和你一样,对这陈腐的江湖充满厌恶。”李响向林中伸出手来,“但是,我还想要搏一下,他们也想,你呢?你愿意加入我们么?”

阳光洒在他的掌心里。他的手就像一面神奇的镜子,慢慢地映出了一个美好的将来。

“嘴上说得漂亮,”唐追喝道。“实则只会躲在别人身后,胡言乱语。现在那个帮手已经没有了,你还想让谁来替你挡我的杀招?”

李响咬牙道:“可是我与你不同,我绝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行加于朋友身上,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让我的朋友们来涉险。由始至终,我真正指望着,来替我接你杀招的……”他的手指举起,直直地指进树林,虽没有詈天指的霸气,却很坚定,“其实是他!”

树林之中只有唐追两人。李响的手指指来,唐追一愣,忽然哈哈大笑道:“你说的是我这九弟么?”

“是!”

“若是他不来帮你,你又如何?”

“那就是我咎由自取。”李响大笑道,“硬吃你剩下的五镖,死我也认了。”

“你真的不怕死?”

“那得要看我怎么活!”

“那你就等死吧。”唐追冷笑道,“唐门子弟一生的束缚,不在身上,而在心上。我这九弟,没人看着他的时候,他也许还敢出逃,可是从我或者任何一个唐门人,找上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放弃了反抗。”

李响闭上嘴,甚至还闭上了眼。面对唐门的暗器,他根本没有胜算。如果方才的话仍然不能够说动那个唐门子弟出手,那么,也许他今天真的就死在这里了。

他只是伸着手,静静地等待着那个人的答复。

传说印度有人养象,将幼象以铁链束缚于石柱之上,幼象拼命挣扎,也不能脱困。到后来幼象长大,养象人仍以原来的铁链拴它,这时大象的力气原本可以轻易挣脱,可是却因为绝望,再没有尝试,于是,永远地失去了自由。

“沙沙沙”的脚步声慢慢响起,越来越快。一条白色的人影从树林中快步走出,冲着叶杏、舒展,及刚刚睁开眼的李响微微一笑。

那一笑,如晨曦初现,满是温暖与希望。

那人旋即回头,活动双手,道:“追哥,我接你的暗器。”

这个人真的挣脱了铁链,来到外边了。李响的身子微微发抖,又惊又喜。这一注,他们下得太大、太险,可是终于赢了。

唐追道:“唐……璜!你想和我动手……你终于想杀我了?”

叶杏大惊:“唐璜?”

原来这白衣人竟然便是唐门第二十一代内房第一高手,十四岁练成了唐门外房绝技‘万树银花’,十九岁练成了内房绝技‘天堑’,二十二岁连败唐门两房七支四十九位高手,被允为唐家最大希望的唐璜——原来他们一直在争取的,竟是这么样的一个大人物。

“不错……唐璜!唐璜!”唐追在林中惨笑道,“就连他们都知道你对唐门多重要……可是你现在,却真的要与唐门为敌了么?你终于想用唐门的暗器来对付唐门子弟了么?”

那唐璜已经凝身站定,从背后看,白衣瑟瑟,两条溜肩软软的,似扛不起半分重量。

“追哥,我怎么能对你下手呢?我之所以反出唐门,便是不愿再滥杀无辜。你来寻我,我杀你,便仍与在唐门无异。而我若手下留情,却又一定赢不了你,会死。不想杀,不想死,无路可走,这才只能跟你回来。”

“那你现在……”

唐璜斩钉截铁地道:“现在在我面前,又有一条路了呀!追哥,我现在不孤单了!虽然我现在仍不能与你动手,但是我一定要保护他们。雷家人的性命,我不能轻取;铮剑盟人的性命,我不能轻取;天下人的性命我不能轻取。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能做主的,大概就是自己的生死。追哥,我要空手接你的‘万树梨花’,谢你成全!”

“他所说的,不过是一个孩子的梦罢了……”唐追叹道,“以后你会明白,你一天活着,就一天不自由……你还想试么?”

唐璜深深吸气:“是!”

“唐门的规矩,出手无情,你自己看着办!”

林中猛地蹿出一道黑光,那黑光落在地上,突地一弹,复又纵起,激射七尺,又在树上一撞,一时间东窜西蹦,如活物一般向那唐璜袭来。

这物来得好快,李响、叶杏都被晃得头晕眼花,却见唐璜左手于胸前一划,一个身子以单脚着地,滴溜溜地连旋十数转。

好不容易停下时,只见一黑亮的物事正托在他右掌掌心,如皮冻一般,一颤一颤地动。唐璜将手腕一翻,那物事已被他不知如何,拆成了大小不一的碎片。

“追哥,还有四招!”

“你虽然练成内房专破天下暗器的‘天堑’手法,可是却少了金手套、银网兜,徒手来接,下一次还能这么幸运么?”

唐璜淡然道:“只需四次。”

两人于是都不再说话。风吹树叶的声音沙沙作响,好像唐追同时放出了许多许多的飞刀。李响与叶杏不觉间双手相握,彼此都已感到对方手心中冷汗涔涔。唐门暗器手法之怪异毒辣,他们今日一见,果然匪夷所思。

唐璜突然间掉过头来,向二人疾冲而至,人还未到,手爪已如蛟龙探海,从二人颈间穿过。

“啪”的一声,唐璜的手臂在二人身后一震,然后停了下来,慢慢垂下来欲缩回时,掌心里已流出血来。

但从他虎口流出的血,却并没有滴到地上,而是在空中慢慢横飘了三寸,才滴滴落下。原来在他的手中,已抓了一把弧形飞刀。只是那飞刀通体透明的,若不染血,便是在他的手中,常人也看不出来。

李响、叶杏背后的冷汗唰地流了下来,这一刀来无踪、去无影,竟从身后袭来。若非有唐璜在此,看那刀的锋刃,二人只怕已是身首异处了。

唐璜顺手将飞刀抛下,甩了甩手上的血。

李响长松口气,道:“还有三……”

“两招!”

唐璜的身子猛地向前一冲、又一挫,一袭白衣“嘭”地炸开,虽然不碎,但已是袖脱背裂。一道锐啸骤然响起,又戛然而止。李响、叶杏相顾骇然,原来方才唐追已放出了第八道暗器,只是这暗器来得太快,竟在唐璜将之接下后,带起的风声才传将过来。

“这三枚铁蒺藜我没有下毒。”唐追道,“可是现在,我黔驴技穷,第九招便只剩下‘万树梨花’了。”

原来方才那一击,便是唐门最实用、最招牌的铁蒺藜。唐璜将两手在衣服上抹了抹,赤红的血掌印抹在他破碎的白衣上,越发触目惊心。

“我准备好了。”

早晨清新明澈的空气,突然泛起了一阵模糊地涟漪。一片暗器宛如透明的飞鱼,猛地游过出树林,扑向唐璜。它们如此之多,如此之快,以至于林中的所有的景物,仿佛都在这一瞬间晃动了一下。

唐璜拔地而起,双手展开如千手观音,一个旋身落在李响的身前,两手一松,亮晶晶的暗器落了一地,道:“还有一招……”

“还有一招,交给我吧!”李响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一招……要赢!”

唐璜身子一晃,已扑倒在地。在他背后,密密麻麻地已中了数十记暗器。

李响咬牙道:“一定赢!”

他再抬起头来,目光炽热如火,在众人的努力下,十招之赌已践九招,只剩下一击,可是这最后一击,却无疑会更加凶险和无情。

“唐追,还有一招,唐璜就自由了!”

“唰”的一声,一道银光从树林中飞出,直袭李响的脖颈。那银光飞得并不快,形同圆环,旋转之时左右颤动,呜呜作响,如千魂夜恸。

“你要逞英雄,我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圆环还未到,那森森光芒已夺人心魄。别说是血肉之躯,即便是钢筋铁骨,捱上一下,怕也要骨断筋折。舒展惊叫一声,闭上了眼,叶杏看清它的来路,奋力推开李响,欲以自己来迎那飞轮。李响奋力撑住,不让她如愿。眼看那刀锋已近在咫尺,叶杏猛地将眼一闭,脸上两道滚烫的泪水划开了那将至的冷冰冰的杀气。

——一瞬间,她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如果李响死了,她该怎么办,又该去哪里?当霍二回家,李响死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陪着她任性胡闹呢?

突然间李响身子一沉,拖动叶杏,两个人一起仰面跌倒。那飞轮“呜”的一声从二人头顶上呼啸飞过,消失在后边的树林里。

一刹那,叶杏不说话,唐追不说话,舒展不说话。李响坐起身来,一边抚胸压惊,一边东张西望。林中的唐追气急败坏,大叫道:“你闪了,你居然闪了?”

李响大怒,骂道:“我什么时候说自己要傻站在这不躲不闪让你砍了?你过来让我砍两刀玩玩?”

叶杏这时也坐了起来,头上沾了枯叶黄草。

“我都忘了……还以为只能是挨打呢。”

原来此前九招,无论是李响也好,还是常自在、唐璜也好,都是与那暗器正面相抗,能破就破,不能破就硬挨。尤其李响,镖镖入肉,根本是流血战法。

唐追好不容易放翻唐璜,一时疏忽,竟以为最后这一击,李响也会凭一口气硬接,因此还特意将飞轮放得格外慢、格外有气势、格外的清楚,结果竟被李响、叶杏轻轻松松,一闪而过,登时崩溃了。

李响仰天大笑:“唐追,难道你还不明白,唐璜离开唐门已成定局。他再也不怕唐门了,你就是杀了他,他也不回去唐门了!”

“你……”唐追愤愤不平,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不听话的反骨仔,我们是不信邪的大英雄——我们这样的人,你没见过么?”

“没见过……”唐追喃喃道,“可惜,没见过……”

李响本还等他的反驳,可是待了一会儿居然在没有声音,又“喂”了两声,也没有回应。原来那神秘残忍的唐门弟子,竟然真的就这么简单地离去了。

“他走了么?”舒展手抚胸口,道,“总算活下来了!”

李响轰然倒下,攥紧拳头,狠狠地捅向蓝天,喘息道:

“赢了!”

同类推荐
  • 盛夏未夏

    盛夏未夏

    “莫轩,听说孟夏去欧洲旅游了。”莫轩笑笑,“她应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莫轩,听说和孟夏作对的人又死了一个。”莫轩笑笑,“那个人死得活该!”“莫轩,听说孟夏带回来了个小鲜肉。”莫轩笑笑,“没事,反正最后帮她暖床的人还是我。”“谁说一定是你的?!”孟夏咬牙切齿地说。“难道不是我吗?”莫轩一副笑眼盈盈的模样却让孟夏泄了底气,“是是是!”大哥,我怂了!【正经版】莫轩,我在这世上不知活了多少岁月,即便除去沉睡的那些日子,也不知道比你年长了几千岁,可即便这般,我也从没有看清过你,所以,莫轩你究竟是谁,又隐藏了些什么?(小众文不解释,结局甜虐不定,学生党,学业为重,更新不定。)
  • 仙剑前传之臣心似水(终结篇)

    仙剑前传之臣心似水(终结篇)

    随着姜杨两国的明争暗斗加剧,晏薇也从父亲处得知了自己的真正出身:原来自己竟是杨国被偷换出宫的五公主。后宫毒杀公子案终被揭发,晏薇生母受罚,死于冷宫之中。面对孤苦的晏薇,黎启臣却无力化解其心结,两颗痴心,身份悬殊的他们如何成就一段圆满姻缘?为化解惨烈的战争,晏薇最终拒绝了大哥公子瑝的成全,孤身前往姜国和亲。身处敌方后宫之中,面对无数仇恨的冷漠目光,晏薇如何应答?杨国为雪和亲之耻,秣马厉兵,悄然发动对姜国的战争。孤高的姜国太子龙阳率军与领兵的长公子瑝对峙……江山与美人,能否双收?家国情仇,童率与龙葵能否坦然面对内心的情愫?
  • 年华曾赠我以歌

    年华曾赠我以歌

    在朱晓彤的理发店兼职打工的大学女生陈浅浅,连续二十天,在早上七点刚开店的时候接到生意:帮沈清哲吹头发。沈清哲知道陈浅浅学的专业之后,公开在学校贴吧发帖,要追陈浅浅。这件事被喜欢沈清哲的女生知道,自然百般刁难陈浅浅。而事实上,陈浅浅喜欢朱晓彤很多年,她只记得,多年来朱晓彤陪在自己身边,说她是傻丫头,让她别哭了,告诉她要幸福,却从来不言喜欢。而她亦不知,朱晓彤多年所要,也不过相爱一场。年少的喜欢会如何落幕?四个人又会各自走向何处?青春这般仓促,最初喜欢的那个人,最后去了哪里呢?
  • 霸道总裁来solo

    霸道总裁来solo

    大灰狼来了‘小白兔别跑!’站住!“略略略,来抓我啊”“你还是我的,休想逃跑...”“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我保护你一辈子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 小宠爱

    小宠爱

    女主人公徐照影是业界知名的宠物医生,而男主楚惊鸿是一家餐厅老板,也是金牌料理师。因为男主对狗有恐惧症,所以打算弃养前女友所养的宠物小狗皮皮,两个人因此相识了。最初,徐照影很讨厌他,觉得他既没爱心,也没有责任感,因为他把皮皮放在医院里不管不顾,随意就丢下了皮皮。但偏偏越是讨厌,越能处处相见。在一次又一次的碰撞中,他们得以重新认识对方,认识自己。消除了初相识的那份成见,最终走向了彼此。故事讲述了后青春期的两个人,在面对爱情时的种种状态,从理智和不勇敢,到为了一个人愿意走出畏畏缩缩。愿意去再次接受爱、勇敢爱。
热门推荐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无良弃妾桃花多

    无良弃妾桃花多

    她是卓家的三小姐,过去的草包花痴三小姐,最大的本事便是闯祸丢人,最大的爱好就是欣赏调戏美人,男女不限,婚嫁当天被拒入门,结婚之日亦被休,一夜之间,弃妃之名传遍天下,所有人对其不齿嘲笑…天下乱,销烟起!对敌人她杀戮决绝,对真心待自己的也必定倾情相待。当母亲被害,昔日的草包花痴小姐挺身而出,她执剑一指,蔑笑群雄,美人醉卧沙场,运筹帷幄之中,笑看天下风云。◇他,司徒冥,人人畏惧的冥王爷,皇上竟然将一个无能花痴的草包女子指婚给他,真是可笑,那样的女子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他,司徒烨,优雅神秘的四皇子,温和外表下的一颗心却冰冷决绝,却只为她倾国一笑融化冰山。◇他,第一大世家的背后掌控者,轻笑明眸下隐藏着所有的冷酷,却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迷了眼融了心……一抹异世的灵魂,搅乱一池秋水!!◆【Part1】“我要休妻!!”一声暴怒喝道。眉角轻挑,女子一脸淡然微笑:“三殿下,我们还没拜堂,花轿还在您府门前停着呢!”◆【Part2】拍卖会上,某女努力的报价竞拍绝美男子!“该死!!你买这个男宠想干什么?”男子脸庞一片铁黑,暴怒,“三百两,这个男的我要了!”“四百两!”轻璇展露倾国微笑:“我一介女子买男子有何不可,只是我还不知道殿下原来还有这样的喜好!”过程美男多多,结局一对一!!00简介无能,文文比较精彩!!推荐好友强文:【第一庶女】爱心果冻【一品盲妃】无知小佳【邪恶贤妃】白猫黑猫【名门少奶奶】蝴蝶酥【—天命皇妃—】红粉胭脂【下堂王妃值千金】盛世风流【六岁郡主九千岁】姐伤不起00和朋友们建的群:堕落大本营1群:153626181(已满)堕落大本营2群:78658414堕落大本营(VIP群):94693593注:此群只加VIP读者,1群的VIP读者也可以退1群认证进这个群!!敲门砖:莫零零在移动手机阅读平台上使用的名称为《无良弃妾桃花多》
  • 文房四宝古韵

    文房四宝古韵

    周丽霞主编的《文房四宝古韵》主要介绍了文房四宝,包括挥毫天下毛笔(毛笔发明与早期发展、汉代毛笔发展与别称);翰墨春秋古墨(墨的起源及古墨特点、秦汉时期韦诞开创制墨、唐代奚氏的精湛制墨、宋元时期的制墨与墨礼);一纸千金纸张(东汉宣纸与左伯纸、魏晋南北朝时纸的推广、唐代纸张的丰富种类、宋代发达的造纸技术);名砚奇珍砚台(先秦古砚与汉魏三足砚、唐代端砚的源起与成名、宋代砚台的形制与洮砚、元明清砚台发展与制砚)等内容。
  • 蔫坏蔫坏是宿主

    蔫坏蔫坏是宿主

    人人都说:“时忧啊,那就是个没有心的怪物。”时家人说:“格大人,是我们最珍贵的实验体。”主神说:“她是世间仅存的神明。”人皆道她温文尔雅,是正儿八经的贵族淑女,只是性子有些薄情寡义;殊不知她内里狡诈阴险,工于心计。某系统催泪求助:#有个衣冠禽兽的宿主怎么破#时忧温润而散漫地笑着,语气温和:“乖点,小家伙。别让我这么快腻了你。”儒雅的少女藏于背后的手中漫不心经地把玩着一把小巧锋利的手术刀,精致苍白的面庞笑魇如花:“童影,你记住:我的东西,容不得别人染指。即便是亲手毁了,我也绝不拱手让人。”001系统表示,#签订了一位来历不明的斯文败类,专喜欢欺负他,怎么办?!在线等,急#——阴沟里爬出来的活死人,遇见了朝阳般的、可与她比肩的少年。[本书原创首发,禁止任何形式的转载改编][1v1,男女主身心双洁][白切黑温润淑女×养成系疯批小狼狗]
  • 漫漫武道:至尊女帝

    漫漫武道:至尊女帝

    重生一世,她要重新守护自己最亲的家人,护自己家族长存世间;重生一世,她要让玩弄自己,伤害哥哥,屠戮家族的仇人永坠地狱;重生一世,她要尽力弥补自己过去因愚昧而无意伤害的人;重生一世,她誓要站在武道之颠,成就至尊之位,只为寻回心爱之人的一缕薄魂……这一世,武道之路漫漫长,她注定辉煌!
  • 剑指逍遥:霸气萝莉定天下

    剑指逍遥:霸气萝莉定天下

    穿越到男人堆,道貌岸然的师父是萝莉控,一天到晚将她抱在怀中。同门全是师兄,人人都将她当作公主一般宠。唯一的另类很是玉树临风,可是……拜托你口味能不能不要这么重!天下汹汹,遍地是枭雄,且看她一介女流,如何助他大一统!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无敌高手在人海间

    无敌高手在人海间

    天才狂少来到都市,风雅幽默的他获得无数美女青睐,看他如何走上人生的巅峰!
  • 盗墓之群雄逐鹿

    盗墓之群雄逐鹿

    我是一个没有念完初中的学生,渐渐的走上了盗墓的道路,在这条路上,我见到了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傀儡、催眠师、搬山道人、摸金校尉,盗墓是一个人才辈出的行业,渐渐的我在墓地里发现了守墓人的蛛丝马迹,他们在暗处,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改变着这一切
  • 杭州惊雷

    杭州惊雷

    明朝中期,多事之秋。落日余辉里,微风习习,通向杭州的道路上,两骑快马正向杭州方向疾驰。虽然两匹马上的骑士都是便衣打扮,但人们不难看出他们气质与众不同。骑在前面红马上的中年人,相貌斯文,目光睿智,一副超凡脱俗的感觉;骑在后面白马上的青年,气质英武,相貌威猛,给人不怒而威的印象。这两人,中年人是新上任的杭州知府海瑞,青年是他的卫士林锐。突然前面拐弯处传来一个女子尖锐的哭叫声。海瑞和林锐连忙快马加鞭,驰过道路转弯处。
  • 混在大明当老师

    混在大明当老师

    这是弘治十三年的秋天,连绵的暴雨刚停。杜慎悲愤看着见底的米缸,为了不饿死,他只好重操旧业当个老师。可谁能解释下,老师不正经也就算了,为什么学生们也净是些祸害牲口?苍天啊,他是教书的,不是杀猪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