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外间青青听不到的地方,王妈停下来忙问:“老宋,你可瞧清楚没,公主怎样?是不是有…?”
老宋点点头道:“果是有了!”
王妈一听双手合什,连连念了好几句:“总算是有了,总算是有了!”
老宋见了叹口气道:“只是…”
“只是怎样?”
“着凉那倒不重,只是胎象不是特别好,有小产迹象,我刚开的是保胎的方子,先用姜糖水给她去寒,一会给她喝了药,再给她发汗去凉气,只要不发热,就尽量不给她用药,但愿能保下来!”
“可怜的丫头,这事老婆子得赶紧禀给主子!”
“这阵子让她多卧床休息!”
“这丫头哪闲得住,有点精力气不折腾完就不想着屋!”
“那可由不得她!”
“放心,老宋,知道她是有了身孕,老婆子怎么还由得她使小性子!”
“那就是了!”老宋点点头道:“你且多盯着她就是了!”
“老宋,明日你没什么事吧,今日就在府上待一夜!”
老宋听了笑了一下道:“明日有事,不过一大早就得好!”
王妈一听立刻喜滋滋地给老宋安排了住处,又让人煮了姜糖水,拿新被褥,等人把药一送来,赶紧就端进了屋子。
王妈刚把熬好的药端进屋,颜如玉就抱着雪儿乐滋滋地回来了,闻着药味就问:“怎么了,谁病了?是青青?”
王妈赶紧道:“是呀,公主着凉了!”说完附到颜如玉耳边小声道,“真是有了,这是保胎的药!”
颜如玉心里一喜,却不露声色地把雪儿递给王妈接过碗道:“把她那两身下人服给烧了,本来小身子骨就不经折腾,这下雪天穿得这单薄,还能不着凉!”
王妈连连应“是”,颜如玉绕过屏风,见青青蜷在榻上,被子从头盖着脚,那张榻虽不是特别大,但青青只占着小小一角,偶尔伴着一两声咳嗽,说不来的可怜。
颜如玉看着那不大的一团,想着自己动不动将南阿凤珍的怨恨发泄到这丫头身上,端着药碗站在那里一时没动,随后进来的王妈便道:“王爷,宋大夫讲了这药要热喝!”
颜如玉回过神来,看着那小小的身子,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心里想这大约就是孽吧,自己与这丫头就是孽,于是一伸手掀开那被子想把青青抱出来。
本来半睡着的青青吓醒了,大叫了两声:“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颜如玉手脚快,那药碗才没被青青掀掉,赶紧放下碗,伸手搂住青青问:“怎么了,丫头,怎么了?”
青青才清醒过来,见是颜如玉,刚才梦见那个戴护面的将军没在眼前,才慢慢在颜如玉怀里软了下来,听颜如玉又问了:“丫头,做噩梦了,没事了,没事了!”
青青一时有些没有醒过来,愣愣地看着颜如玉,颜如玉伸手端了药碗道:“丫头病了,所以要喝药!”
青青一听就紧张了:“我没病了,我不要喝药!”
“胡说,额头还烫着!”
“没有!”青青刚一反驳,就咳了一声,颜如玉很得意地看着青青,青青噘了一下嘴,颜如玉便在青青耳边小声道:“如果不喝,为夫就用嘴喂!”
青青现在对颜如玉自与在岭头镇见着的颜如玉的感情不一样,但一听到颜如玉要用嘴喂她,还是有些吓着了,赶紧抢过碗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说完一手捏着鼻子,但赶紧喝了下去,喝完了,就用手扇着舌头。
颜如玉见青青那副俏皮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要不是生病会让人难受,小王巴心不得你天天喝药!”
青青很想狠狠瞪颜如玉一眼,但想到他的手段,终把那恨恨收了问:“你的客人走了?”
颜如玉摸摸青青的额头道:“自己不舒服,管那些事干什么?”
青青原本更想问:那陆采珠可与连平南见着面?
但青青到底知道利弊,这陆采珠是颜如玉费尽心机娶来的女人,自己去给她与外面的野男人牵线搭桥做红娘,颜如玉不追问就算,追问起来,这人也不是善茬,非把自己拆得不可。
青青躺下后,颜如玉让王妈多拿两床被子,给青青好好捂了一夜,第二日青青就精神抖擞地要下地,王妈想着各种法子把青青困在屋里五日,直到请老宋又把脉说是无碍了,才许青青出门走走。
青青非常郁闷,自己不过夜里冻了一下,着了凉,王妈紧张得象如临大敌一般,得王妈的准,才走出院子,只觉得自己总算活过来了,见着喜鹊赶紧叫了过来问:“喜鹊,这几你可听到府上有什么大事没?”
喜鹊便道:“只听说那珠娘娘一直病着,说病得挺厉害!”
青青先一愣,随后窃喜问:“可知道是什么病?”
喜鹊便道:“听她院里的丫头应儿讲,说是伤了风着了凉!”
青青一乐,陆采珠弄不好就是跟连平南角门相会那夜给冻的,看样子颜如玉让这棵红杏知道出墙也是要付出代介的,青青不知道颜如玉还做了什么,这连平南在这种状况下与陆采珠见面,会不会怪怨自己,认为是自己走漏的风声?
青青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句实在话她之所以那么乐于给连平南穿线搭桥,除了知道连平南不好惹,是从私心也希望陆采珠能早些出墙,跟这连平南做双飞鸟去,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她又一时想不透彻,所以她是极关心那天夜里的状况,知道问喜鹊是没有用的,于是便想着到怎样才能打听到消息,忽想到喜鹊提到了应儿,便问:“喜鹊,应儿怎么会跟你讲这些?”
喜鹊却道:“姐姐,你这几日生病了,那应儿来了好几趟!”
青青才想到这应儿应该是急解药的事,于是笑了一下,跑回屋子里问:“王妈,你这可有蜂蜜、茶叶沫、香灰这一类的东西没有!”
王妈有些纳闷道:“这些东西都是极平常的东西,自然有,公主要来做什么?”
青青忙道:“你别管我做什么,你赶紧拿些给我!”
王妈忙吩咐人去找来,青青便用蜂蜜把王妈找来的各种粉胡乱地调成膏,才松了口气。
青青调剂好的膏装进一个脂粉盒里,然后又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王妈看了连连叫:“公主,公主,你这次着凉,宋大夫讲了,那是因为身体虚的缘故,让你两三个月不能跑也不能跳的,现在不听话,到时候可别怕吃药呀!”
青青一想到吃药,才极不情愿地由跑改为走,往那陆采珠的院子去了。
没一会青青就来到陆采珠的院子,院子里挺安静,冷风不时地送过一股股药气,看样子这陆采珠病得还不轻,青青从花墙向里张望,正巧红莲走了出来,青青连忙叫了一声:“红莲!”
红莲一听青青的声音,赶紧欣喜地放下盆子跑了出来道:“这几日听说你病了,可急坏了我!”
“有什么可急?”
“那解药怎么办?”红莲一边抓着脸一边焦急地问,青青便把手中的盒子轻轻一晃道:“别说,还真巧了,有郎中来给本公主瞧病,正好托他把药材买齐了!”
红莲惊喜得连叫:“我的公主姐姐,公主姐姐,你真是红莲的救命菩萨!”
青青便把盒子递给红莲道:“记着,用这解毒的药,可别再用别的乱七八糟的脂粉,小心与这药膏相克,到时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这张脸了!”
红莲忙道:“省得,省得,那公主姐姐,以后红莲都不能用脂粉了?”
青青便道:“以后你要用脂粉前,先把脂粉拿给本公主瞧了,再用!”
“好,好,公主姐姐你真好,真好!”红莲激动地拿着盒子话都讲不连贯了,青青便道:“此药用法,把脸洗净,每天早上涂一次,晚上涂一次,即可!”
红莲连应:“省得,省得!”
青青打个哈欠道:“一大早醒来就给你送这药,真是困呀!”
“公主姐姐辛苦,辛苦了,吩咐一声,红莲自己就会去拿,怎么让劳烦姐姐亲自跑一趟?”
“不是怕你着急吗?回去补个回笼觉了!”青青一挥手道:“你们这院子怎么一股子药味?”
红莲撇了一下嘴才道:“我家小姐病了!”
“啊,珠娘娘病了,是什么病?”
“那天夜里不是有贵客来了,王爷请珠小姐作陪吗?”
青青点点头道:“正是,那天夜里确是有这样一桩事!”
红莲四下打量一下才道:“谁知那贵客,小姐曾经是认识的!”
青青听那连平南与陆采珠的对话,知道两人应该在某处认识,便没打断话,红莲继续道:“说来也巧,我家小姐回门时,去庙里上香,遇着雨,在庙里躲雨遇着这个贵客连公子,说来极是奇怪,按说这个连公子生得相貌堂堂,应该也是正经人家的少爷,谁知见我家小姐有两分姿色,却主动上来搭讪。”
青青没想到连平南在红莲的眼中就一花花公子,就不知道连平南知道了会是怎样一番情景,只听红莲又道:“小姐见他不象登徒浪子就搭理了两句,没曾想这连公子却追到王府来,弹完琴,王爷和贵客都夸赞不绝,我家小姐不知怎么想起要为贵客表演她的拿手绝技‘凌波舞’!”
青青才知道小门小户出生的陆采珠居然是能弹会跳的才女,在颜如玉面前除了骂人打人,跟个泼妇似的,她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呀。
想想深更半夜,下着雪,那“落风亭”一阵一阵的小妖风,陆采珠穿单薄舞裙跳“凌波舞”的场景,青青想想都冷得慌,只能打心里佩服陆采珠这只红杏为了出墙,冻死也不在所不惜。
青青这一觉得冷得慌,忽那肚子里就翻江倒海起来,顾不得与红莲说着话,躲到一边吐了起来,直把早上刚吃那点子东西都吐完了,才觉得舒服。
青青抹抹嘴站起来,见红莲好奇地看着她,于是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最伤了风,这肠胃总象不舒服!”
红莲有些怀疑地问:“公主姐姐最近经常吐?”
青青点点头,那恶心劲又上来,赶紧道:“药膏给你送到了,我回了!”说完便急急回了“落香园”。
回到“落香园”,青青刚才那股子恶心劲去了七成,想一定是给陆采珠那院子的药气醺的,恶心劲小了,脑子又灵光,忽觉得这颜如玉太阴狠了,他会不会早就摸清陆采珠的性子,也算准陆采珠被他用话一激就会用跳舞来表现,故意在“落风亭”走不动,偏在那地方吃什么饭听什么曲,如果真是这样的,颜如玉的心机不是太…可怕了?没露声色地就把急着出墙的陆采珠收拾了一顿。
青青想到这里打了个寒颤,但一想颜如玉对自己那些手段,也非寻常人能使出来的,只怕颜如玉对陆采珠这仅是闹着玩,因为他在装弱,不方便露面,但当却是当着连平南的面也收拾了这陆采珠,照这样看,颜如玉容不得陆采珠做红杏出墙的苟且事,小惩陆采珠一把,那他对连平南这个罪魁祸首会不会不也有惩罚,那会是什么样的惩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