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这孙子的话,倒是被这故事的曲折离奇惊了不少。
平心而论,我之前对双子二煞有过了解,虽然和老王讲的有些出入,但大致框架上还是有些雷同的,不过他讲的远比我了解的要细要精。
我所了解的,这双子二煞完全是用来祭祀用的,而他所说的似乎完全是一个巧合,这其中谁对谁错,可真只有太上老君才知道了。
但这传说在我的报告之中也只能做得一个故事的引子,要算纪实探秘,这故事根本沾不上边,我是吃这碗饭的,给咱赚不了钱的事情,讲的再好听都他娘的是白搭。
他说的这些可以说是故意撇开话题,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固然重要,但白玉尸究竟恐怖在哪里,可以说这老王几乎是个人精,不仅只字未提,而且还有点滴水不漏,无形之中就借了个幌子像把我们给忽悠过去。
我深知灵幻类读者的口味,人们在乎的不是离奇传说,而是在于这白玉尸究竟为何能这么恐怖?譬如是不是某种致命病毒?或者说某种不明生物,比如水猴子复仇等等……
但很明显老王故意而为之,故意就轻避重,含糊其辞,我不是神仙,脑袋转的再快,也有经不起这么折腾的时候,既然老王不肯多说,我也只能将计就计,谈谈其他对于调查有用的东西。
在他这一套动作之中,关于符纸的解密可以说是正对读者口味,于是我便旁敲侧击的对老王说:“老王,你他娘的有点觉悟行不?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叫你跟我讲讲你这手艺饭的事情,不是讲盗墓小说,你他娘的少扯开话题,说些没用的……”
“你也知道,中华五千年文化博大精深,但在十年浩劫里面,传统文化损失了不少,现在社会开放了,老百姓手里也有钱了,这平头老百姓少不了茶余饭后的一阵闲谈,除去娱乐类节目,探秘型的话题也是经久不衰,好奇害死猫,这人类的好奇心与生俱来,所以这一类节目近期可以说相当火爆。”
“特别是这种失传的神秘的不能再神秘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现在我们做的这种节目要的就是完美的东方元素,你这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的报告恐怕就要被盖上封建迷信的大章……这唇亡齿寒,我没了气,你还有赚钱的时候?你就把这鬼画符是怎么烧起来的,怎么镇住这棺材里的邪祟的统统的都给我讲一遍呗,钱方面你放心,我有肉吃就绝对不会让你喝汤……”
尽管我以各种厉害相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这老王压根没有一点动容。
那老王深知老虎拜师的规矩,但凡是这一行都讲究个缘分,师徒无缘,那师傅肯定得给自己留一手,说什么最是无情帝王家,其实又岂止帝王家是无情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社会一直都是残忍的,奉行的一直都是弱肉强食的丛林规则。
我他娘的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栏目小编,一没背景,二无连襟关系,这孙子凭什么跟我透底?说话做事留三分,吃饭只吃七分饱,这孙子可以说比谁都清楚,要不然他也不会跟我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讲他娘的神话传说。
老王做事很老道,基本闭目不语,很直白的说道:“小老弟啊,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我有难言之隐,某位先哲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既是江湖,便有水深水浅之说,走了江湖消息基本就等于泄露天机,泄露天机这可就真得遭天谴了……”
我见老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实在上不了新招,只得不跟这孙子深究。
他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死缠烂打反倒落个骂名,我很识趣的沉默了下来。
这符水一事,我略有耳闻,中药之中,朱砂本就有宁神之功效。
我曾经看过一篇给道法做圆场吹门脸的文章,说这人遇上邪祟一般都是因为身体内的离子处于失衡状态,比如人体内大脑异常放电就会导致癫痫发作,人体组织液分泌过多就会导致关节疼痛等各种痛风病。
人之所以能成为万物之灵长,还得归根于发达的智商,而发达的智商则归根于人体复杂的神经系统,神经系统除了极其复杂的结构之外就得靠神奇的传感。
人类所有神经信号都是以脉冲形式传递的,人体神经脉冲的形成复杂难懂,但以物理学的整体论来讲的话,离不开人体生物电。
一定程度上讲朱砂和某种宣纸具有定神消磁功效,某些咒语的音律通过声波的形式传播,再通过神经脉冲回馈给神经系统,对于某些精神小病有一定功效,譬如小儿惊吓,基本上大人的声音都能把小孩子给哄过去,只是每个小孩子需要的声音效果不同而已,有些能对住症,有些则不能对住症。
我心里暗自决定,万一这老王不肯道出实情,我就落俗的一次把网上的理论套上给忽悠过去,不管黑猫白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毕竟结构的完整性是一篇报告的最低要求。
但凭心而论,我想到的这些也是一种伪科学,基本都是非官方理论,跟眼前的出入也很大。
我相信此情此景这王老五绝不是在玩把戏变魔术,能把符纸点燃基本都是带了点江湖骗术的,里面基本都有点药水,或者白磷或者是各种火浣油吞入口中再喷向火源,但从头至尾这老王都没有漏一点药水。
站在我个人的立场,我也是极不希望这老王是把药水藏在手心,然后迅速偷梁换柱点燃符纸的,因为我要是这么在报告中一写出来,肯定会大跌眼镜。
人们之所以对灵幻事情着迷,根本原因还是在其神秘性,偷梁换柱这玩意在铁粉眼中根本就是小儿科,没一点技术含量,一旦登出去,掉粉可以说一大片,网路上论坛中也会骂声一片,严重的可能退刊。
可这孙子死活又不开口,我总不能硬把他嘴撬开。
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自然不能在这一棵树上吊死,我把事情的重心又重新转移到了眼前的棺材之中。
这棺材之中滚着一股汤水,我隔老远都能感到一股热气,往少了说这水的温度都可能超过七八十度。
这幅纸枷撑死了也就一张纸,他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就在我咬定这纸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时候,棺材里飘出一道轻飘飘的人影。
那袅袅的烟影仿佛电影里放的幽灵一样,这一瞬间简直就是灵魂出窍。
我做了那么多年的摄影师,知道拍摄的要点,这种灵魂出窍的情形不管是图片还是视频都能够特效出来。
现在这年头,高手一直在民间,是骡子是马明眼人一眼都能瞧出来,这种假的东西根本经不起推敲,所以我把相机迅速的切换到了视频拍摄模式。
没经过剪辑处理的高清视频原始片子,一旦附赠在杂志报刊中或者上传到网路中,都会招来大量高手。
高手与粉丝之间往往又是相通的,可以说这些高手都是一语定乾坤,对事情的定性和走向起决定性作用,到时候他们一发话是真的,那可以说在论坛中马上一片热论。
我见情况有些赶脚,急忙对单小雄喊道:“单小雄,赶紧的准备相机,我拍视频你拍照片,记住开启连拍模式,原始照片至关重要,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可别因为这个砸了自己的招牌……”
单小雄以前在一家婚纱摄影店做过,我一交代完,他便跟我形成夹角对着这鬼影扫雷一般谨慎的拍了一气。
我把镜头一直对准那道鬼影,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吊着一袭白衣,衣袂飘飘的越升越高。
海市蜃楼一样的鬼影升至半空,便突然坐了起来,那脸的五官不是十分清楚,但扭头的一瞬间着实把我们吓了一跳。
那是一张没有一点生气,没有一个五官的脸,如果不是脸皮逼真,给人第一感觉就像是套着一个平展展的蛋壳面具。
单小雄估计没见识过这种场面,吓得连忙向后退了一步。
我们三个并排成一个大弧度的圆形围在棺材旁边,这种布局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对于我们身后的事情可以说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得见。
他这朝身后一退,重心也跟着移了点,因为这棺材四周土石不稳,单小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眼睛一直紧贴着取景器,不敢有一点放松,对于身后的事情早已置之度外。
单小雄这时已跌坐在地,一见我上下模样,便失声大叫:“龙哥,你身后好像有个东西……”
我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心想是不是刚才的红蜂死了一个掉在我的肩膀上。
但我回头就要大骂这单小雄一点不敬业的时候,分明看见单小雄那张几乎有点变形的脸。
很明显,我身后的这个东西肯定是个不速之客。
就在我要回头看看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一个惨白的脸突然从单小雄的身后探了出来。
我今天好歹是个顶梁柱,不想随随便便丢了风度,两腿一稳没有太大的哆嗦,但鸡皮疙瘩还是冒出一身。
只见那张脸眼睛一眨也不眨的趴在单小雄的肩膀上,视线一直停留在他手里的那个单反相机屏幕上面。
这人穿着一身寿衣,带着一顶寿帽,脸色可以说比白纸还要白上许多,简直就像是才从面缸里捞出来一样。
那人的嘴唇格外的艳丽,与这身寿衣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人死的怨气极深。
但等这人继续朝上爬的时候,我又有些怀疑我的眼睛了,我在想我是不是眼花了看错了。
虽然这样,我还是没有忘记我的初衷,我电光火石之间就把相机视频保存,然后又调回照片拍摄模式。
光速的连拍,让我一刻也没错过眼前的场景。
是的,我没有看错,一个纸人几乎脸贴脸的猫着腰趴在单小雄的身上。
我听说以前有人在守粮仓的时候,因为生活无聊几个人聚在一起打麻将,到了半夜的时候一个纸人顺着门缝钻进屋里看打麻将的事情。
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如今被我逮了个正着,有理有据有根据地的事情可真就是白纸黑字明摆着的事情了。
我恍然大悟,看来这老巫婆在微信里看见的,搞不好就是这个纸人,但这老巫婆在电话里好像说我们身边有四五个人,那么还有几个人呢?
我一下子留神起单小雄的眼睛。
他那无比惶恐的眼神一直紧盯在我的身后。
我顿时醍醐灌顶一般醒了过来,但同时浑身筛糠一样哆嗦起来。
这时我隐隐感到身后一阵粗鄙的呼吸声,那气流之中还卷杂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味道几乎比臭鸡蛋还要难闻。
我顿感大难临头,于是屏气凝神,猛地一回头,想要见见这人的庐山真面目。
这一回头,我几乎吓得眼珠子都掉在地上,一张血肉模糊高度腐败的脸紧紧的贴在我的脸上,那巨大的呼吸气流吹得我脸皮都直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