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万泓渊点点头，这一次回来，她没有躲避兄弟俩，风轻云淡的她反而让两个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干脆随她去。
“轰。”南中殿的门刚一关上，颜蝶陌捂着腰道：“小夜，赶紧搬一张凳子来。”
“来了来了，”小夜一听， 拿起一个小凳子一路小跑过来：“我都说姑娘腰伤还没有痊愈，不能站这么久。在王爷和太子面前，小姐就不要逞强了。”
“ 多嘴。”她敲了敲小夜的头，在门口就坐了下来。
看着小姐淡定的样子，小夜在旁支支吾吾，欲言又止，颜蝶陌弹了弹衣袖：“想问什么？”
“化姑娘……你不怕呀？”一想到刚才原问生生将韩大小姐的心掏出来……小夜忍不住激灵了一下。
“怕。”颜蝶陌点点头，所以她根本没有看。
“那你为何还……”
“小夜，以后会更可怕的人出现。 我们必须利用原问。不驯服她，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对付那些人，只能掌控原问，北王府才有赢的希望。”
“可是……原先生为什么吃人心啊？”
“原问不能称之为人，我们不能被她的外表迷惑， 她只是羽后培养的杀人工具， 在她背后，有很多很多像原问这样的人，就像板蛇一样，她们叫做猎豹。”
无疑，作为一个杀人工具，原问极其出色，就连颜蝶陌两次差点死在她的手上，准确点来说，是死在她的锤子下。
“怪不得原先生平时的脾气有点暴躁，原来……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小夜缩了缩肩膀，以后玲珑大殿每一个人都不能得罪，否则多危险。
“狐狸自小就开始服用草药，她的心脏比普通人鲜活而健康，所以，方才原问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以后她会听我们的话了。”
野兽的本能就是狩猎觅食，既然颜蝶陌能够满足她，原问自然会死心塌地。听她今天迫不及待啃食的声音，想必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人心了。
颜蝶陌揉了揉腰，轻叹一口气：“以后你和春喜跟着我会有各种想不到的危险，你们怕吗？”
“不怕，”小夜笑了笑：“我们已经追随化姑娘了，岂有害怕之理。”
“嗯，”颜蝶陌点点头，道：“以后别叫我化姑娘。。”
化，是前世她当太子妃的名号，现在听起来恍如隔世，徒增伤感。
“是，小姐。”
“王爷最近身体不好？”今天颜蝶陌看见他的脸，比以往要苍白一些。
“听羡羡说，王爷老咳嗽，也不知道是受了风寒，还是哪里不好了，就连高先生也看不出所以然。”
“备点清肺的梨，我等一会儿送过去。”
“小姐，你腰不好……”
“不知怎么的，我想见他。” 颜蝶陌低声道，手指揉了揉手绢。 八岁的自己跟她说，最喜欢的人依然是祁阳，那时候的她心里微微一颤，却不动声色。
“小夜这就去准备。”
“嗯， 再备一些枇杷膏，我记得眉女送过我一些。”
“知道啦小姐，您好好坐着啊，别再闪到腰了，等一下你从王爷回来的时候，小夜给你揉揉，活筋化瘀。”小夜一边收拾着，一边不停地念叨。
“好。”颜蝶陌只应了一句，又命一个宫女前去先去通报一声。
清宁殿，正整理折子的万祁阳一听，站起来道：“小陌要来？”
宫女低着头笑了笑，王爷都问了两遍：“是的，千真万确。现在小姐正在备礼，很快就会到。”
“行，你先下去。”万祁阳挥了挥手，激动的心情难以按捺。
在旁的白信一边擦着刀，还不忘嘲笑他：“你又不是没见过你的大情人，这么紧张做什么?你怎么一看到她，就扭扭捏捏的。”
“她这不是刚回来么，谁知道她对我是什么态度？今天我和皇兄和她讲话，她对谁都是淡淡的，我当时的心一上一下，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嘿，其实，你是不是特别舍不得小情人走？她天真无知，只会缠着你，更合你意。”
“哪个她我都舍不得。”
“行，我得自觉点告辞了，就不打扰王爷和你的大情人了。告退！”
“快走！”万祁阳挥挥手，白信一脸黑线，此人从上到下，包括每根头发都写着重色轻友四个字。
白信笑了笑，随即离开。万祁阳坐立不安，一时摆弄一下头发，一时又拍拍衣服，坐一会儿，又发现烛火不太亮，就拿起剪刀亲自剪了剪。
恰巧，颜蝶陌此时正立在门口，他正认真剪着烛火，薄唇还喃喃自语道：“亮点，再亮点，否则小陌看不见路可怎么办？”
他的眼睛真明亮。颜蝶陌微微一怔，随即低下头干咳了一声，万祁阳扭过头，脸立马把所有表情收了起来，淡淡地道：“颜小姐来了。”
“见过王爷。”颜蝶陌行了一个礼，他点头后，她才提着篮子进来。
万祁阳暗暗看了一眼篮子，却不动声色地道：“不知颜小姐过来，有何事？”
“听说你咳嗽，给你送点清肺的东西过来。”她回得没有情绪，低着头将篮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摆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有心了，本王谢过颜小姐。”万祁阳心里美啦美啦的，却强装淡定。
“按时吃。”颜蝶陌递过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什么时辰吃什么。以前她咳嗽之时，就是这么吃好的。
“嗯。”他刚开口准备要说什么，颜蝶陌礼也不行一个，毫无预兆地扭头就离开了。
“小陌！”他一急，不由地喊了一声。
“何事？” 她转过身，望着他道。
沉默了一会儿， 万祁阳说出了一句连自己惊讶的话：“今晚陪我……睡。”
颜蝶陌一怔，手紧紧地握着篮子，她胸口微微起伏着，深呼吸了一口气冷声道：“现在玲珑大殿流行送礼还让人陪睡？”
万祁阳脸红得不像话，说话不免有点结巴：“本王的意思是，我陪你……不是，是……”
颜蝶陌眉一挑，道：“喔，是王爷陪睡。北王府的待遇真好，可惜，我要不起。”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万祁阳暗骂自己一句，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声道：“是，我知道你排斥我。可是当时我娶千穆也是迫不得已，为了陵水百姓的安宁，我不得不使用缓兵之计。现在，千穆和莫恒都已被处决，难道你还不能原谅我？小陌，我跟千穆只是表面恩爱，我与她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保证。”
“说完了？”她淡淡的态度让他不知所措，冷静了这么久，他还是自乱阵脚。
“没说完，”他抓着她的手臂道：“千穆和莫恒才是一对儿，所以，莫恒为了千穆，对你下这样的狠手。是我没有好好照顾好你，才会导致悲剧发生。你要是想怪我就尽情地怪，可是你能不能别这么冷淡？”
之前她天天缠着他，现在十六岁的她回来了，又这么疏离他，他实在难以承受这样的落差。
“你知道的，那不是我。”颜蝶陌提醒道，她当时在草原，只知道八岁的自己似乎很喜欢他，但毕竟不是现在的她做出的行为。
听到她开始解释，他的心反而安定了下来，他将她手里的篮子拿走，道：“无论是哪个你，都要为你所作出的言行负责。”
负责？颜蝶陌一头雾水：“北王爷，我不知道之前对你做了什么事情。我去到草原之后，只是把前世看得很清楚。如果八岁的我对你有冒犯的地方，请原谅，并不是我的本意。”
“你当众向我表白，全玲珑大殿的人都知道，这不是我原谅不原谅你的问题，而是你要不要履行承诺的问题。”
“……”颜蝶陌扶额，她都干了些什么？还当众表白，真是厚颜极了。
“我……”她开始有点不知所措，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她和他有了进展？天，她要回去问问小夜。
想罢，她转过身就要走。万祁阳一把将她拽住，有力的手掌抓得她手腕生疼。
“本王再怎么说，也是堂堂一个王爷。你调戏我这么多次，现在以一个奇奇怪怪的理由，什么八岁十六岁，就想推得一干二净？”
“你明明知道真相……”
“本王认为我不知道。”万祁阳一把将她拽入怀里她，道：“你连定情信物都收了，你还觉得，你可以撇得一干二净？”
信物？颜蝶陌皱着眉头看着他，和他的脸相隔这么近， 她的大脑都转不过来了。可是，除了一块断玉，她身上并没有多出什么首饰。
趁她发愣之际，万祁阳轻吻了一下她的唇瓣， 又移开，他低声道：“回去让小夜好好告诉你，你都对我做了些什么。然后，你再决定今晚要不要来陪我，本王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
“我……”她眉眼略惊慌，他松开她的手和腰，淡然地坐回了位置上。
嘴唇似乎依然残留着他的温度，她不自觉抿了抿，提着篮子扭过头就跑了出去。
南中殿，小夜和春喜正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聊天等着颜蝶陌回来。
“小夜，” 颜蝶陌急匆匆地从门口进来，捂着腰道：“快过来。”
“哎哟小姐，让你小心点，怎么又闪到腰了。”小夜和春喜将颜蝶陌扶进来，满脸着急。
“你们现在立马跟我说说，我重伤之后，对王爷都做了些什么？”颜蝶陌抓着小夜的手急切地问道。
“小姐，你都不记得了？”小夜疑惑地道，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可以不记得呢？
一见她们两个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颜蝶陌就觉得不好了：“嗯……不记得了，快说。”
“一开始……” 小夜刚一开口，就被颜蝶陌打断。
“别说我和他不好的， 就说我和他好的部分。”
小夜干咳一声，眨了眨眼睛：“这可不好说，我和春喜演给你看吧。”
春喜连连点头，用语言很难形容小姐的所作所为啊。小夜认真地道：“我演小姐你，春喜就当王爷吧。”
“好。”颜蝶陌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腰，满心忐忑。
只见小夜双手合十，拉着春喜道：“王爷哥哥……”
小夜刚一开口，颜蝶陌心脏的血似乎“哗啦”一声就流了出来，她扶额，不至于吧。
“王爷哥哥，今天小陌心情不好，你能不能亲我一口？就一口。”
春喜义正言辞地道：“男女授受不亲，化姑娘……”
“不嘛不嘛……”小夜学着颜蝶陌的样子撒娇道。
看不下去了，看不下去了。颜蝶陌连连摆手：“停！ 这怎么回事？”
“你每天看心情向王爷索吻三到五次，不管旁边有没有人。”小夜认真地道，大家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轰！轰！轰！”颜蝶陌抬起头看了看屋顶，觉得晴天霹雳。索吻……还三到五次……
“那……表白是怎么回事？”颜蝶陌捂着脸，自觉无脸见江东父老……
“万祁阳！我喜欢你！”小夜猛地直起腰，学着当时颜蝶陌醉醺醺 的样子道。
春喜连连点头：“小姐，你不知道当时呀，王爷虽然脸都绿了，其实心里乐着呢。因为你扰了除夕宴， 后来他罚了你，不过王爷一直在旁边陪着你呢。”
“对呀！”小夜点点头，颜蝶陌的脸要埋到地里去了……怎么会这样色胆包天……
小夜笑着道：“小姐，韩歌南刚刚来的时候，你还吃醋呢。不过王爷又把你哄好了，喏，还有玲珑大殿的课堂就是为了小姐你开设的，瘦鬼他们可跟着你受了不少罪。”
“ 对了，我收了王爷什么信物？”颜蝶陌的大脑中只隐隐约约有一点印象，却记得不清晰。
一说起这个，小夜和春喜对视了一眼，小夜从箱底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她：“这就是你和王爷的信物啦。”
“地契？”颜蝶陌一傻眼。
“对呀， 前几天你缠着王爷要定情信物，给什么你都不要，除了这张地契。”
颜蝶陌扶额，左手扶完右手扶，苍天……
“之前我们大家都不懂，为什么王爷对小姐这么特别。原来，小姐是原来的北王妃啊。嘻嘻。”
“我……” 颜蝶陌想了想，还是问道：“我有和他一起过过夜么？”
小夜笑道：“这倒没有。王爷说了，你和他虽然成过亲，可是现在都是自由之身。就算是小姐缠着王爷，或者在王爷那里睡着了，无论多晚，王爷都会亲自送小姐回来的。”
颜蝶陌一听，松了一口气，心内不由地升起了不少好感。
“王爷是正人君子，反倒是小姐，天天像个小花痴一样， 追着缠着王爷，还说以后要成亲。你连自己的嫁妆都给准备好了，喏，新年收的红包，你都给攒起来了。”小夜打开一个箱子，里面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春喜敲了一下她的头：“去，有你这么说小姐的吗？ 王爷和小姐是两厢情愿，哪里像花痴了。”
“对对对，”小夜摸着头一笑：“一开始王爷对小姐敬而远之，赏罚特分明。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和小姐亲近了不少。”
“小姐这么穷追猛打，不亲近都不行。”春喜笑道。
妈呀，颜蝶陌看着手里的地契，长叹一口气。小夜见她眉头都皱了起来，不由地问道：“ 小姐，你突然问这些做什么？”
“万祁阳让我今晚陪他。”颜蝶陌低着头，百般纠结。
不料，两个丫头兴奋了起来。小夜拿起梳子道：“小姐，你终于得偿所愿了，小夜给你梳一个好看的发型，让你美美地去见王爷。”
“对对对，春喜给你上妆。”
“什么得偿所愿？”颜蝶陌不解，该不会……
“小姐，你天天都跟我们念叨要和王爷……睡觉呢， 还说什么生一个娃娃，整个玲珑大殿都知道你的心有多么地热切！现在你的美梦成真，你应该高兴才对啊！”小夜眼睛闪闪地道。
不想做人了，不做了…… 颜蝶陌捂着脸，天啊， 被那个小丫头一搞，形势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颜蝶陌初初回来的冰冷，在两个丫头的言语下慢慢化解，她消失之后的生活， 被她们不断地还原，她听着听着，面部不由地柔和了下来。
她捏着地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去还给他。”
“小姐，信物是你自愿收的，收到的时候，你还乐呵呵的呢，现在去还是为什么？”小夜疑惑地道。
“对呀，就算你还了也没用。王爷是一个一诺千金的人，肯定不会受收，你还是乖乖去陪他吧。”
春喜和小夜坏笑了一下。
跳进黄河都洗不清……颜蝶陌觉得手里这张纸，虽然很轻，却似乎有千斤重。
“小姐，你要是不抓紧机会，小心情敌上位。”
“原问？”
“对呀！刚才羡羡说，原问正往清宁殿去呢！气势汹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