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刘知县与众士绅相合完毕。清徐三班衙役里的一个班头,怀揣书信,带着两人出了营帐,打马向太原而去。
许久,孙传家才开口道:“不知大人及众位士绅可准备好了,犒赏军士的银两及酒肉食粮?如无犒赏军卒鼓噪,本千户只怕弹压不住。”
“犒赏?”
“弹压不住?”
“这什么鬼?谁说要犒赏了?”
众士绅心思百转,看着此时孙传家正色肃然的模样,一个个瞎嘀咕着。
“娘来,这是要动手了吗?”
“这才分了功劳,不能不善后啊!”
“那是刘知县说的,要犒赏。根子在刘知县那里。”
一番低声细语的议论后,众士绅又将眼光看向刘知县。
刘知县本就让人准备好了酒肉饭食,不过只是准备自己回府饮宴之用,顶多再加上帐内诸位士绅和孙传家,没有多余考量。
劳军,犒赏。劳军自然是慰劳自己,犒赏孙传家就可以了。何况想着一位神勇将军侧坐一旁,小心谨慎的恭维着自己,那时光景岂不是大快人心啊。
现在情形一点也不科学啊,他孙传家很老实啊!营门前恭谨有礼,入帐内持礼甚恭,几次恶语相激,仍是笑脸面对。
难道我不出酒肉食粮,他还能翻脸不成。弹压不住正好告他个统军无方,纵容部下之罪。看你能奈我何!
心思千转百回后,定下心神直直的看着孙传家。
孙传家看帐内诸人皆不言语,这才慢慢说道:“此次战役,我军只带了一日粮草,今晚必须赶到太原府。诸位如果没有考虑,那我只能带领兵马早会太原。”
刘知县心想你走就走吧!我这里没事了,还需要伺候你吗?没让你伺候我就不错了!
孙传家接着又道:“只是此次俘虏贼兵一万八千余人,还需各位好好看管,这毕竟已经被你们上禀太原府及朝廷的事项,不可懈怠,否则就是欺君罔上之罪,那是要杀头灭族的!”
话毕,帐内一时落针可闻,刘知县与众士绅面面相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孙千户领兵一走,近两万流贼谁能压得住?”
“杀了,都杀了,反正都是流贼?”
“你特么的,想死啊,听说国朝什么时候坑杀流民过万的,战场死就死了,那是战绩。坑杀?想都不要想!”
“那又如何计较?”
“总不能拿咱们的粮食物资,来填补吧?”
刘知县面含不快的说道:“孙千户,你这奉命剿贼,只带了一天的军粮,就有如何把握能当天剿匪回城啊?”
孙传家说:“没那么简单,太原府总宪给我下了命令,我只是尊令而行,为了完成任务,我选派夜不收出来查探消息,于昨夜获知有贼兵将攻打清徐,所以连夜赶来,才布置妥当,不意贼兵就至,一时厮杀起来,方有此胜。”
众士绅心中大呼:侥幸啊!这人不来,今日便是我等授首之时,二万余流贼不把我们抢杀的干干净净才怪。
一群人目含感激的看着孙传家。
孙传家藉此机会,低头喝了口水才说:“我军来此,本就是打算一击得胜,如是顺利便当日回城,若是迁延时日,自是要劳烦县尊给予补充啊!总不能让军卒们饿着肚子打仗不是?”
刘知县尚不自知其丑,犹自不甘的说:“若如此,可否带走降俘,吾等愿意出一餐之食,犒赏军卒。”
孙传家说:“大人,可以是可以,就是你已向上禀报军功,待到太原来人勘验战场,点查俘虏,不知道县尊大人,以何予以查验啊!”
大爷的,你就给我养着这些俘虏吧!不养就有人拿你命了!
刘知县瞬间脸色如墨,坐在那里沉吟不语,稍顷又是汗如雨下。
众士绅见状,便知此事已变执弓手,强弱之势立换。
众士绅齐齐向刘知县看去,你特么的连我们也一起坑了,本来人家好心替咱们杀败流贼,咱就应该出资犒赏人家。
你特么还想着抢功劳、摘果子,写的四六不通的文章忽悠咱,还尼玛的指挥若定。被人家一个千户几下就玩死了。
刘知县不说话,众士绅便有人出面说道:“孙大人,如此我们便回去,杀猪宰羊,准备酒食犒赏军卒,到时,还望孙大人不吝赐教,多多看顾!”
孙传家起身笑道:“不敢当,如此,多有麻烦诸位士绅了!”
士绅们忙出营,回城准备物资、粮草、酒食,大家商量要真心实意的准备犒赏军卒,自然弄得四碟八碗的,必须让孙大人满意。
孙传家待士绅们都走了,才慢慢转身回了营帐。
刚一进门,就看着刘知县跪倒在地上,不由诧异的说:“这怎么话说的,刘大人你应该高居首座,我还没正式给你见礼呢?”
“我只是一个五品武官,你可是堂堂七品正印县官啊!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大明朝以文御武之道不可轻废,若是别人知道了,岂不是说我桀骜不驯,不识体统吗?”
一圈轱辘话,就是不提起来二字。
刘知县道:“不知道孙大人,家中是否与孙伯雅有关联?”说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孙传家。
孙传家心说:这孙子还真是精,这就想到了。
孙传家向前坐上自己的位置才说:“他是我哥。”
刘知县又说:“可是孙传家大人当面?”
“嗯!”
“若如此,还请孙大人救我一救,我和伯雅兄乃是同年至交好友,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此话果真?”
“自然是真的,我和伯雅同年进士,只是我乃同进士出身,才被派到如此偏远之地当了此地知县,一干就是一拾三年,我实在是不甘心才出此下策,望兄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次,本人不胜感激。”
孙传家心想:如果是大兄同年至交好友,又在同省,怎么不见得大兄提及过,此人也没造访过自己家里,必然有诈。先敷衍着他,反正文书他也送去太原府了。回头查询到我,到时候看情况说话喽。
思付明白便对刘知县说:“既然与家兄故旧,自然万事皆休,不要再提了,赶紧起身,咱们去前面点检俘虏去,顺便看看犒赏的酒食准备的怎么样了。”
刘知县只得跟着刘传家出了营帐,前往俘虏营,只见营前右边不远处,一片空旷的土地上,扎满了收缴来的营帐。
右千户军卒掌兵持弩,在四周监视,一个不妥帖就是一羽飞箭射至胸膛,震慑的俘虏们只能乖乖的继续干活。
此时已过午时,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并不温暖,但是被驱赶的俘虏却是满头大汗,无他,不停的打帐钉,拉帐布,挖粪坑打围墙而已。
等围墙超过两人高时,撤去架子,又在外围打制了十六个碉楼,人多力量大此话确实对,这些活放在平时,百八十人要干最少十来天,近二万人还没好好调剂就几个时辰完事了。
一群嗷嗷待哺,不对是一群饿的发慌的俘虏,终于等来了饭食,急不可耐的拿起食物塞进嘴里。
一个敢闹事的也没有,即便心里想,也仅仅看一眼,碉楼上的持弩军卒,也就放下了心思。
活的不耐烦的早被射死了,自己营帐前的土坑里,已经埋了四五百伙计了。自己还是忍着吧!
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是害怕的看着那硕大弩弓所指的方向。
吃饱了,就去营帐里躺着,等待命运的判决,不过咱们投降多少回了,现在不还是活的好好地吗?想通了,就睡觉。
反正明天的太阳还是照在身上,就行了。
营寨左边是一伙伙的厨子和伙计,已经准备出了很多菜肴,煎煮蒸炸样样都有,看起来非常丰盛。
孙传家一再的拱手与士绅们道谢,士绅们则回应道:“孙大人帅军击杀围剿流贼,护佑一方,我等此为,皆是感谢孙大人及各位将士,当不得孙大人的谢。”
孙传家随着众人坐上主桌,举杯说道:“此战,长官效死,将士用命,才得以全歼流贼,但也有负伤致死的将士,这杯酒敬他们!”
随即将酒水泼洒在地面上。
“第二杯感谢刘知县及众位士绅,为我们准备的酒食,以此犒劳全军,此酒当于诸位官绅共饮,饮胜!”
“饮胜!”
“第三杯酒,敬所有的参战军卒,没有你们的舍生忘死,就没有清徐今天的喜乐清平,饮胜!”
“饮胜!”随之一片欢腾!
“三杯酒饮完,本千户命令,吃饭!”
“诺!”
只见整个右千户军卒,端起海碗,一个个吃的满嘴流油。酒坛子就摆在面前,没有一个人再看一眼。
士绅们不由得感叹连连,真是纪律严明啊!有这样的军队何愁明庭不保,社稷不兴呢?
刘知县怎么想的,不知道。只他自己还惦记着,如何善后,这文书引发的后续事宜,如何处理啊!
回头还得求求孙传家,不行就给孙传庭去封书信,让他帮忙求求情,自己心里才能踏实,毕竟同年一次,虽然不曾说过话,没什么交际,但此时不由人啊!
孙世平也是大声喊着:“各位读者大大,伸把手,拉拉兄弟吧!这是怎么了,接连三天没票了啊!兄弟好担心啊!是我做错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