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的京城里,有着无数不安分的灵魂。明月之下,安宁平静的灵魂可以奏响明净灵逸的乐章,卑劣丑陋的人只能不断地算计和争夺。
德胜门南,什刹海侧,鼓楼街上一篇灯红酒绿,街上人群拥动,熙来攘往川流不息,店铺的招牌旗子、灯笼随着夏夜的微风轻轻摆动,伙计的喊声此起彼伏。
春风楼上明烛高悬,身着粉红或淡绿或湖蓝服饰的女子,在各个客房之中走来走去,什么忙碌。
吏部给事中吴昌时在王登库的陪同下,和几个御史一起喝着花酒,一脸得色的吴昌时给王登库说:“明天朝堂之上,就是他灰溜溜滚蛋之时,你就请好吧!”
孙传庭因昨日一时的灰心丧气,将常例当成了自己放纵一下的理由,结果还就是被人利用了。君子当一日三省吾身格言要牢记,一时不慎就会带来很多麻烦。
崇祯皇帝被评为最勤劳的皇帝,不是浪得虚名的,每日早朝绝不缺席。即便昨夜批阅奏章,到了丑时。
早朝上,还是以往的节奏,还是以往的沉默或喧闹。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咱就可以沉默是金。事关自己,自然要争吵喧闹。
正襟危立的群臣里,窜出了吴昌时,当中跪下禀告:“启奏皇上,吏部文选司郎中孙传庭,屡次早朝之后,不去衙署理事,此乃妄位渎职之罪。请皇上处置!”
崇祯就看着周延儒,心里说:“当朝首辅也耐不住性子了啊!朕都当了五年的皇帝了,怎么会不知道吴昌时是你的狗腿子,你们怎么就这么看不上孙传庭呢?”
周延儒这次有点冤枉,自己的腿子没给他汇报自己的想法,他也不知道这吴昌时会搞事啊!虽然他知道吴昌时对文选司郎中,不是一般的眼热。
看着崇祯皇帝质疑的目光,周延儒心理活动异常的剧烈,这是谁下的黑手啊?侧身看向低着头的温体仁,这是一箭双雕啊!温体仁眼热自己的位置也很久了啊!
崇祯皇帝不说话,周延儒也不能上前自证清白啊!主要是越辩越黑啊!
沉寂的空间很压抑,在殿众人的心里都是波浪翻涌,昨天朝上就很难看了,今天还拿孙传庭搞事,就不能多想一会静静吗?
徐光启看着刚相交不久的忘年好友,孙传庭红着脸憋着气,一阵好笑,这就被惦记了,一天没理事也是渎职啊?不过怎么也要帮他过了这关才行啊!
二十二岁的崇祯也算血气方刚,如何与一群老狐狸比沉默是金。许久才没好气的质问道:“吏部尚书,孙传庭昨日确实没有在衙署理事吗?”
吏部尚书闵红学只好出庭奏道:“启奏陛下,昨日孙传庭确实不曾回衙署。只是想来孙大人应该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吴昌时立刻反驳道:“什么苦衷?如有不便为何不到衙署请假,此乃罔顾皇命、避位渎职无心任事,致使吏部文选司公文堆贴,行衙公事瘫痪,依律应撤职,永不录用。”
崇祯怒道:“如果朕不准许呢?”吴昌时自以为掌控局势,硬梗着头皮说道:“陛下,臣任吏部给事中自然要遵于职守,若人人都像孙大人一样,擅离职守、避位渎职,朝廷如何管理,若皇上一意为孙大人开脱,将置祖宗之法于何地。还请皇上三思。”
如此贤佐良臣、忠心耿耿,虽关羽不足以表其忠,虽诸葛亮不足以表其贤。让张良掩面,夺魏征之德。
徐光启本欲为孙传庭开脱,也不得停下将要迈出的脚。
崇祯一时被堵的说不上话。这就是儒家三纲五常的特殊性,崇祯自小被儒林大家教育的思想固化,自己也坚持要做一个好皇上。
清流们希望的他就去做,刚上台就搞死魏忠贤,被清流传颂为一代明君,自己内心也是满足的。
清流们说不能开海禁,那样就会让倭寇横行沿海,让我生灵涂炭。那就不开,不就是一点银子的事吗?朕纳谏如流,必须必然是个好皇帝。
清流们说:天启年间,魏忠贤等一帮宦官,忽悠帝王派太监去各地开矿,收矿业税是与民争利,必须停止错误政策。行!
整到魏派,又没再扶持宦官成派,可是没了宦官与文官的互相牵制,就导致了皇权和相权的不自在。
没了开海的市泊司外贸税,没了矿产税,再加上,本来就占有土地最多的,官僚和藩王不需要缴税。再加上乡下地主再托关系不交税。
反正搞完所有事情,崇祯是要自己人没自己人,要钱没钱。本着做好皇帝的原则,自己穿不好、睡不好、吃不好,老婆跟着还要自己织布、裁衣、缝制。
有人说崇祯自己昏聩无能、生性多疑,杀了多少有能之臣,罢了多少名臣良将。
我的看法就是,十七岁当皇帝的小伙子,被一群老贼忽悠成瘸子了,眼睁睁的看着国家内外纷乱不堪,百姓穷困潦倒,一旦受灾不是造反就是易子而食。
自己家人吃穿用度,只能节省了再节省。国库是干净的,内库连老鼠都不去。
赈灾的银子没了,军饷没了,自己家里的金银器也融了。可受灾的老百姓没见过赈灾的银子,守卫边疆的军卒们见不到军饷。
天子不下乡,可总能听个只言片语,谁家娶了十八房小妾,花了多少钱,又收了多少钱。谁家建了一座庭院,用的都是深山的大木头。
总之看着你们美酒佳肴、山珍海味,再对比自己的苦楚,那个皇上受过这个罪?还一个个把朕当傻子耍。
长此以往,年轻的皇帝能不怀疑大臣们话语的真实性,能不怀疑某件事的可靠性。如此环境下,如果真的残忍好杀也许还能解开局面。
勉强支撑的十七年崇祯皇帝,失败的结果,自然被胜利者书写为昏聩无能。
我作为底层老百姓的一员,本着朴素的价值观来揣度,明末的各个基层在明亡这个事上,需要承担的责任可以财富和利益来区分。
那就是明亡时,谁手里钱最多,谁就是害虫。谁以身殉国谁就是英雄。虽然有失偏颇,但估计十有九中。
历史给一些人涂脂抹粉,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水太凉,头皮痒。什么大玉儿暖席温酒,一炮轰死敌酋首。
说的再多也没用大明亡了,亡在崇祯之手。亡在崇祯对正统的清流思想绝对信任上,最起码当政的最初几年是根深蒂固的相信。
所以孙传庭也只有被舍弃,免职罢官,崇祯只能给孙传庭搞了个,另行差遣陕西延安府知府。
还别说这下没表示反对的,为毛啊?陕西延安府死地也,陕西是民乱的发源地,这时候去上任延安府知府,路上说不定就是一个死。
就算顺利安全到达延安府,也没用,陕西全省干旱无雨,土地颗粒无收,老百姓不是当了流贼,就是跑去周边要饭去了,没人!没人你孙传庭去治理谁?
背靠长城,直面蒙古,还要完成军事后勤工作,不管是户部还是兵部,随便谁卡一下孙传庭脖子,他都得受着。
就不相信整不死他,让你做出头鸟,让你忠君爱国。这就是人有多无耻就能获得多少现实利益,看着别人受罪心里就是比较爽。
孙传庭却一脸平静,回到家给夫人说,这回咱可以干点正事了。离家也近了,不知道孙世平这个臭小子在干嘛啊?我是真的想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