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月忍俊不禁，不过也对，楚宸霄之前一头白发，让人无法不怀疑他的年纪。
她扫了扫楚宸霄。
如果按照正常人的年纪，他好像真的是个老头子了。
她反而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微微有些无奈。
她如今这具身体好像也已经不小了，她和楚宸霄也没有必要嫌弃谁。
十几年前的那些事就像是过眼云烟，两人经历的一切又恍如昨日。
姜昭月垂下头，一双眸子里藏着无尽的沉思，忽然轻轻拉住了楚宸霄的手。
楚宸霄没说话，轻轻的揉了揉那两个孩子的头。
村里面的孩子一点也不害怕楚宸霄，见到姜昭月和楚宸霄手拉着手的模样一脸惊喜：“姐姐是叔叔的妻子吗？”
站在不远处的几个妇人走了过来，有些忌惮的将自己的孩子拉过去，虽然对楚宸霄也很是和善，但是眼神之中的警惕是瞒不住的。
“不要随便打扰别人。”
几个人对着姜昭月和楚宸霄点了点头，最后带着自己家的孩子走了，村子里的人都各做各自的，十分安静。
这般穷乡僻水的地方，也确实给那些寻找楚宸霄的人带来的一点难度，毕竟没有人会想到楚宸霄会藏身在这里。
她抬起眉眼，轻轻笑道：“宸霄，你当年不是将军就是皇帝，可没有受过这种苦。”
楚宸霄摇了摇头，眼神深邃万分，凝视着姜昭月的面容时，藏着无尽的深情。
他拉着姜昭月来到后山一处十分庇荫的地方，指着前面一处山洞，声音沙哑道：“到了。”
姜昭月向着漆黑的洞穴看过去，只感觉里面凉意扑面。
阴冷的寒风顺着衣袖钻了进去，让人难受的很。
她抿了抿唇角，疑惑道：“这几年你一直都住在此处吗？”
楚宸霄没回答，而是用行动证明了答案。
他带着姜昭月迈步走了进去，轻车熟路的来到山谷之内，这里面比洞口的地方更冷，稍微待上一会儿的时间就要承受不住。
姜昭月突然看到，这山洞之内放置了一个水晶棺。
那棺材都是透明的，能够从外面看到里面的一切景象，她见到了自己的尸体躺在那里，这种感觉极为怪异。
姜昭月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半晌也没有反应过来。
楚宸霄走到冰棺面前，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冰棺的表面。
“此地为镇龙穴，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处极阴之地，听闻能让尸体常年不毁。”
姜昭月迈步来到他身侧，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你不必如此，这具尸体已经没用了，烧了吧。”
楚宸霄道：“万一你再出了事，也许……”
“没有也许，服下噬魂珠的人，不能被救活两次，当年我成为洛清幽的时候，她并没有将噬魂珠服下，我不过是侥幸成了她罢了。”
而姜昭月本来就是用噬魂珠续命之人，在噬魂珠主动被剥离的那一瞬间，这具身体就已经毁掉了。
楚宸霄犹豫了一下，不过没有沉默太久：“好，听你的。”
姜昭月不想楚宸霄睹物思情，这种事已经过去了。
亲自烧毁了属于姜昭月的一切，缓缓松了口气。
大火将尸体吞没，姜昭月的目光之中跳跃着火光。
两人对视了一眼，神色之间都出现了解脱之意。
山洞之中没有了那口棺材，姜昭月倒是觉得舒服了许多。
楚宸霄跑到外面找来了一些吃的，亲自弄好了给她送了过来。
两人并肩坐在一处石台上，姜昭月居高临下的望着遥远的山涧，眼神之中精光闪闪。
她一边吃着楚宸霄亲手做的烤肉一边道：“能够活着的感觉还真不错，皇上身为古族之人，不会觉得自己很幸运吗？”
楚宸霄的手一动。
他的目光明显带着几分悲伤的味道。
“月儿，你可知道古族为何只剩下了朕一人？”
姜昭月轻笑：“你不是说了，古族之人重情……”
楚宸霄突然摇头：“因为是一种诅咒。”
姜昭月停下动作，诧异的转过身看向楚宸霄。
“什么诅咒？”
“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古族虽然长寿，可是嫡系子孙没有任何一个人活过百岁，甚至有人比普通人寿命都不如。”
姜昭月的一愣：“怎么可能？”
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楚宸霄这些话如果是真的，那外面为何这么多人都想要追求长生之道。
楚宸霄眯起双眼沉默了片刻。
那双薄唇轻轻开合：“其余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只听闻，历代古族家主，都会失去最在意的东西。”
这个东西也不一定指的是什么，也许是人，也许是物。
当年的楚宸霄根本不相信这些，可是事到如今，他就算不信也不行了。
姜昭月轻笑：“这一听就是假的，我不还是在这里吗，这诅咒看来对我无效的。”
她虽然这般轻松的说着，可是心里还是沉了沉。
她只是噬魂珠内的一缕幽魂罢了，也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真的烟消云散。
而楚宸霄又是长生不老，那等待他的就是一辈子的痛苦和折磨，所以他必然会……
只要一想到这种事，姜昭月就会觉得很恐怖。
她不想让楚宸霄去死，也不想看着他难过受伤，但是这样的抉择又很难选。
所以，她声音轻柔，用当年她还是洛清幽时候的语气道：“宸霄，我会陪着你一辈子的。”
一辈子的时间太长，也太久远了。
对于楚宸霄来说，这几乎就是一个普通人不可能达成的诺言。
姜昭月微微弯了弯眉眼道：“若是我死了，你就想方设法的将我复活，我就算变成鬼，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的。”
楚宸霄瞪大双眼，仿佛回忆起来什么。
这句话，就是他活了这么十多年的动力。
后来也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痛苦，才会封闭自己的记忆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的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
伸出手摸了摸姜昭月的脸，楚宸霄的眼底蓄满湿气：“月儿……清幽。”
那声音带着一点呢喃的味道，像是划开了时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