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曲折，终有尽头。
到了日暮黄昏的时分，苏闲与季浩然二人终于也就看到了希望：前方百十米的高处，冒出了袅袅的炊烟；更有屋角飞檐隐约露出在山头。
晚风吹起，飞檐上的风铃“叮铃”作响。
“苏兄，前方定然就是那山头的庄子了。”季浩然面露喜色，笃定的咧嘴一笑，精神一振，就大步走起，突然间步履飞快，都走出了两腋生风的感觉来。
苏闲眼中的青白之色又闪了闪，表情还是平静如常，只是步履也略微加了点速，就紧紧跟了上去。
“季兄，你若是在那书院落了户下来，可有旁的打算么？”他看着前方书生，就随口问道。
季浩然回了回头，展露出一张充满了憧憬和期盼的面庞，活力满满的答：“若是安顿下来……嗯，我要娶上八九十个老婆，生一大堆孩子。”
“八、九、十个老婆？”苏闲惊异的问道。
书生纠正苏闲的理解，道：“呃，苏兄理解有点差了。季某希望的是娶八十或九十多房……”声音有点忸怩，他的脸也一下子就红了。
……山风吹过，道上静悄悄的，只有两人的脚步声沙沙做响。
好半天，苏闲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目光佩服已极：“季兄大才！苏某佩服！佩服！哈哈……厉害！”
季浩然也松了口气：“苏兄才真是让季某佩服啊。我还是第一次不被嘲笑来着。”
“不会，不会。人各有志，岂有高下之分。苏闲断无嘲笑的理由啊。”笑着伸手虚引，于是两人继续赶路，双方的攀谈又更热络了几分。
“非我族类，其志必异”，古人诚不欺也。苏闲内心暗自感慨。
立志要娶“八十到九十多房妻子”，这等志向理想也算是让他开拓了见识了吧。
……
侧着身子小心翼翼的穿过了一个刻着“鹞子翻身”的狭窄山隙，前方豁然开朗：好一片平整的地方啊。
山顶犹如被利刃横扫而过了一般，平整已极。
夕阳暮色里，一个气势恢宏，比起县学府衙丝毫不逊色的庄子坐落在山顶一角。
临着主道的楼子里，灯火阑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又到祈春节了啊。”季浩然站定，看着暖暖的灯火处，感慨了一句。
“祈春节？”苏闲看向他。
“噢？苏兄那蓬莱洲不过‘祈春节’的么？”季浩然看向苏闲。
于是解释了一番：开春之前，文人学士寻个吉兆，入山拜祭，求得一年文运才思如泉涌……诸如此类。
苏闲就答曰：“我等蓬莱，笃信伟力归于自身，倒是少有此等节日。”又稍停，接着好奇的问道：“可有神验乎？”。
季浩然挠了挠头，有点尴尬：“季某在县学进学，每年也都在‘祈春节’拜祭的……倒是，倒是不曾应验过。”
“哈哈，季兄倒是个趣人啊。”苏闲乐了。
两人就渐渐近了庄子。
……
身侧一条岔道口的灌木摇动，沙沙之声不断，须臾，一队气喘吁吁的年青人拨开灌木，走了出来。
带路的，嗯，是一名面目清秀的男子，年龄看来倒是与后面跟着的众人相仿，服饰上却有蛮大的差异。
身着软皮翻毛的甲衣，腰间还斜斜插着柄厚背的柴刀，应该是带人入山的本地向导。
后面的众人，都是棉布长袍，外面裹着的衣料也很保暖，有着一股子扑面而来的书卷气，想来应该是求文运的士子学生了吧。
两拨人猛然在庄子门口撞到了一路，彼此都是一怔。
苏闲二人往路边让了让，那些个书生都疲乏得紧，勉强保持礼数道了声谢，便一拥而入，先进了庄子。
……
看了看身边的季浩然，直看得他有点发毛，苏闲这才啧啧有声的夸道：“季兄的脚力，怕是比同辈文人要强出一筹不止啊。”
可不是么。先前没有对比苏闲还不觉得；和刚刚过去的士子学子队伍比起来，同样是赶在日落前到山顶，季浩然可从头到尾没怎么喘过大气。
“嘿嘿……”季浩然微笑，被苏闲一夸，有点不好意思了。
……
夜色重，牌匾高，两人懒得看，径直入店。
好嘛！灯火辉煌，满堂客满！
季浩然眼睛发直，口微微张开，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苏闲就还好了。
不过是个“自助餐+流水席”的模式嘛。
在这个时代是很新奇的超体验了，但也就如此了啦；他倒是不会与季浩然一般，被这种开放式的“豪宴”直接震慑。
“一个铜元，随便吃，食物管够！”低声念出餐厅门口竖着的牌子上的字，季浩然声音激动得微微发抖，喉结上下来回滑动，加速。
突然重重一拍苏闲肩膀，大声道：“晚饭算季某的了。”高兴的甩出一句话来。
两块铜元郑重其事的取出，啪的一下拍到了门口收钱的伙计手里。
接过了两块木托盘，脸上笑开了花，向苏闲手里塞过一块，一扯苏闲的袖子，眼神发亮犹如财迷看见了宝藏，就急不可耐的冲了进去。
苏闲眼光滑动，余光处，分明真切的看到，身后伙计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了诡异的一笑。
看向全场，果然是食物管够，但饮水不足，甜品居多。
再回头，身侧季浩然已经兴奋的消失在了食物堆簇的海洋里。
算了，不理他。
季浩然十有八九跟自己一样，光是掺些迷幻剂，蜈蚣毒什么的，纯当调料了，丝毫吃不坏肚子的类型。
苏闲嘴巴一咧，口中幽深黑暗一片。又闭上了。
看见一堆冬天少见的青绿果蔬，嗯，这个不错。
菜肴旁边还立着个黑色劲装的汉子，胡子拉杂，没有喉结。
笑了，脚一迈，苏闲拿着盘子也就悠然踱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