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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夜战

村口汇合了众僧,牵着小狗,一路步行兼程两个昼夜,顺利进驻了最近的驿站,却是再无波折。

出城救援的精兵击退了偷营的伥鬼,衔尾追击,一时间恰巧也到了驿站附近。

……

听得外头喧嚣不断,苏闲与关隽共同登上角楼查探,但见那流水般的铁骑挑着灯火绕驿站而过,烈烈寒风中,照得四野一片通明。

千骑卷席,大地震动。除了充当锋矢的精骑凿穿了伥鬼阵线,一路突破长驱直入;四野的边际上更是一个接一个的重甲骑兵跃出了地平线,四面合围,左右呼应着成了拉网之势。

流火光中,精骑上铁羽破空,血缨枪摧枯拉朽,原本要进城偷袭的伥鬼府兵看来已经是全线崩溃,阵型全无,放羊一般毫无章法的星星两两,正头也不回的向着黑暗的草头山方向跑去。

很多在屋子中休息的和尚也纷纷站到了墙头,一探究竟。

一队重骑分兵,火光飒飒,直奔驿站而来,关隽走到苏闲身侧,眼尖,发出欣喜的声音道:“是捕头他们。”

苏闲一看,果然是先赶往城池的众捕快们在精甲骑兵的簇拥下奔驿站而来。

火光里,个个披精甲持重矛,面色肃杀,气势高昂,亦是一番久经磨砺的彪悍风貌。

零星也有几个伥鬼,如那没头苍蝇一般冲到了驿站边,又被禁阵拦下,进退维谷,一缩身就向着草丛里钻去。

众捕快与玄甲精骑看似远,实则快,瞬息即至。三骑一组纵马成三角契形,勒马定住便是不假思索的一轮箭羽覆盖,而后一个巨大的火把径直投入草丛,更是直接放火,毫无半点犹豫。

那火看来亦非凡俗之火,火焰上蹿,腾起的不是黑烟,而是无数的符箓文字;遇风,更犹如烧红的烙铁一般四处飞溅。

跳着热焰的符箓文字触及地面,轰然炸响阵阵雷光,登时将苦苦忍耐炽热红炎的伥鬼都尽数逼了出来。

看模样到依稀有昔日袍足的样子,越是如此,对比满脸青灰的死气,就越是让精骑悲愤交加。

众人手中的血缨枪岂有手软的,双腿一夹身下巨马,巨马腾跃而起;马上的骑兵上身斜斜一探,双手握枪枪出如龙,在垂死反抗的伥鬼身上开出一个个巨大的透明窟窿,弥漫着“斩妖”法力的枪尖一挑,伥鬼衣甲碎裂血肉四散,落在地上咕咚咕咚的冒出黑色的血水,不数息,皆化作腥臭的污渍,再无动静。

仔细分辨,连那王缭的脸上也满是煞气,浑身气息脱胎换骨了一般!想来,追击伥鬼的时日里,众捕快们也是没少经磨难,俗话说得好:“宝剑锋从磨砺出”,印证看来,果真如此啊。

等捕快和精骑到了驿站门口,苏闲绞动绞盘,缓缓开启门户枢纽,见铁血精骑威风凛凛鱼贯而入,不由得喝了声彩。

“苏小友此番甘冒奇险,立此大功,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队尾压阵的依然是老捕头关缜,见了角楼上的苏闲,也是颇有两分欣赏,当下吐气如雷,声震四野。

正上得角楼的枯荣法师自然是认得关缜的,听此言语,顿时了悟其与苏闲关系绝非上下统属。略诧异的看了苏闲一眼,笑着道:“原来苏捕头并非真捕头啊。”

下面人吼马嘶鬼哭狼嚎,苏闲高居角楼回话不甚方便;于是就着火光映照,对着下方的捕头一抱拳,持礼甚全的谦逊笑笑。然后略偏偏头,低声向身侧的主持道:“身处险境,苏某不敢全信众法师,小小欺瞒了一下,还望主持法师莫要见怪。”

白衣和尚有些奇怪:“苏道友何出此言?我佛门法光笼罩之下,一切妖邪退散;我等僧众里,定然是无有妖邪混潜。不知苏道友所疑何事哉?”

虽然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可现在确实是大局已定,苏闲也放开了说了:“草头村自有禁阵,不知妖物何以能潜入?郡县亦有禁阵,些许伥鬼又如何敢诈开城门后莽撞攻入?苏某愚钝,还请主持法师释疑?”

白衣和尚当下面色一黯,连连苦笑:“此番鬼物做乱,确实小僧治寺有失,苏施主见疑却也不无道理。”

原来,此次村中出事,其原委还果真落在了草头寺!

寺中的库藏钱粮月余前莫名遗失了一些,主持因此责备了那监寺的和尚数句。岂料,监寺竟然因此事积怨,勾结伥鬼,借寺里举行奉归舍利的仪法大蘸之际,暗中破坏了村中禁制和寺中禁制。

终于是酿成了大祸。

苏闲听得,也是不敢相信。居然是如此的一个“祸起萧墙”,简直荒唐已极!

又问:“遗失了多少钱粮,怎得能让堂堂监寺法师破了禅心,如此颠倒无状了呢?”

主持叹了口气:“若是寻常钱粮到也罢了,只是那番寺中的鬿金也在遗失钱粮之列。一一禀报至郡县僧官处后,监寺当即被开革了法职,患得患失妄动无名,动了根本……此番起意赚取郡县城门,亦当是其混迹其中,试图故技重施……”

想来苦苦修持不易,好不容易成了监寺却一朝经历如此起伏,的确是对人心性冲击甚大。苏闲也对那监寺略微可以理解了点。

好奇的再问:“不知那鬿金又是何物啊?”

和尚的回答与关隽的科普自然是一般无二的。苏闲又虚心请教如何消除鬿金法力带来的影响……两人把误会化解开来,一边闲聊沟通,一边下了角楼前去迎接捕头与众精骑。

关隽在两人后面跟着,有数次都扯了扯苏闲的衣角,奈何苏道长寻求“消除鬿金法力”用心甚专,也不曾理会。

少女又牙痒,头疼,却碍于与苏闲的情面,踌躇是否要实言相告主持法师,内心颇为纠结。

……

天明,连追击到草头山边界的骑甲都开始回转了。此番作乱的鬼物一扫而空。

驿站里,众人都很是兴奋,毫无倦色,热切的与僧团,与苏闲关隽寒暄;捕快们对苏闲更是又亲热了两三分,看过来的目光里除了欣赏更多了几分佩服。

陆陆续续往来驿站的各路精骑甚多,一提起这是勇闯“龙潭虎穴”的少年英雄,登时满堂喝彩声不绝于耳。苏闲推脱不过,也只得就着众人的水葫芦一遍遍的讲述如何破开重重关隘,最后救出僧团的传奇经历。

自然,也要提到“二人同心,其利断金”;也有那过来的军中汉子热切的邀请另外一名“少年英雄”一同吃酒,关隽自然是缩在驿站最里面懒得露脸,其他捕快了然,挡酒拼酒的推杯换盏,一时间场面好不热闹。

……

精骑居前开道,僧团居中疾走,捕快们缀在最后,更后方的远处,游骑也渐渐收拢,徐徐归来。

离郡县城池尚有数里地,见斥候三三两两的越过队伍向郡县归去,草头寺的主持略一示意,截下了一骑相熟的军中好手,施礼念了声佛号,低声委婉的询问了一下战果。

苏闲耳尖,虽听得不太真切,却依稀听闻是在打探草头寺监寺的下落。

“……仍是不得……”

苏闲看看前方的城池,紧赶数步,到了捕头关缜身侧,极低声道:“捕头可否通融一二,苏某欲再去那草头村一探究竟。”

“为何?”捕头看着苏闲,目光和煦,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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