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7日,是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也是唐海林到白云中学正式上班的第一天。
这天一大早,唐海林上身穿棕褐色皮衣,下身穿绿军裤,雄赳赳气昂昂来到了母校——白云中学。
走到校门口,望着那白雪掩映下的一排排校舍,看着那一个个天真烂漫的莘莘学子,比着那一位位才识渊博和有学者风度的辛勤园丁,唐海林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在这一刹那他失去了跨进校门的勇气和底气!
“我是什么?我是领导?不!是老师?不!”面对这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唐海林感到十分茫然!他想,我必须给自己重新定位,我必须找准自己的位置,否则,必将迷失自我,迷失方向!
“我一不是领导,二不是老师,那我到底是什么呢?”
唐海林在心里苦苦地思索着……从那一个个求知若渴的学生身上,他似乎一下子找到了自己的身影:“我是一个兵,我更是一个学生啊!”
“对!我就是一个兵,我就是一个学生!”唐海林以十二万分之一秒的速度为自己定位,在经历短暂的茫然失措之后,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终于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当认清了自己,也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唐海林感觉浑身上下轻松多了,此刻他的心情就像那雪过天晴的太阳,露出了笑脸。于是,他大踏步向校长室走去。
“报告!”
“进来!”
“校长。”唐海林一走进校长室就说:“我来上班了!”
“海林。”覃洪武放下手中的电话:“你来得正好!”
唐海林说:“校长,您看我……”
覃洪武急切地说:“海林,总务娄主任正带人在新华书店运书,那边缺少人手,你抓紧过去!”
“校长,”唐海林终于鼓足了勇气,“我想到前勤当一名老师!”说着拿出教师资格证书。
覃洪武接过一看:“不错啊,海林,想不到你已经在部队把教师资格证都拿到了。”
唐海林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在部队当教员时,利用业余时间学习拿到的。”
“开学工作千头万绪,而本学期工作是上学期工作的延续。”覃洪武看着教师资格证,突然话锋一转:“上学期哪个老师带哪个班带什么课,本学期继续带。海林,你想到前勤当老师,这是好事,关键是到现在为止,前勤还没有出现空缺。你看这样行吧?如果你确实想当老师,还得等到下学期,看看有没有机会。”
“那好吧,校长。”唐海林似乎有点遗憾地说:“我这就到总务报到去。”他想,覃校长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再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另外,覃洪武见唐海林要离开马上补充说:“你到总务娄主任那先报个到,今后娄主任直接领导你。”
唐海林愉快地答道:“是!校长。”
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唐海林想:干革命不能讲价钱,无论是干前勤还是总务,只要能到学校工作,只要能为家乡的教育事业服务,就是自己的最大心愿。
现在还不能一下子实现自己的夙愿,如今看来,想当老师只能慢慢等待了。从校长室一出来,唐海林就飞快地下楼了。
刚到楼梯口,唐海林差点与一个女教师撞了个满怀。
“丽君,是你!”唐海林惊喜道。
郑丽君惊愕了一下,马上坦然地说:“欢迎老同学回母校工作。”说着大大方方伸出了右手。
唐海林握住郑丽君的手说:“今后要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有什么麻烦。”郑丽君说:“大家都是同事。”
此外,二人别无二话,然后各奔东西。
唐海林来到镇新华书店,那儿已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白云镇周边的五个乡镇的十多所学校也都到白云来运书。在总务娄主任的安排下,他先是和总务人员一起用板车将书籍课本从新华书店一板车一板车运回学校,接着再发给各个班级。这样,整整忙了一天。
晚上六点,白云中学召开了周前会,这是本学期以来的第一次全体教职工会议。
主席台上坐着校长覃洪武、副校长章利和校长办主任黄小平。台下教师自然坐成两大块,一块是男教师,一块是女教师,各占半壁江山。
点名开始了。
“刘希斌。”
“到。”
黄小平坐着点名,大家坐着答道,这已经成为一种不成文的习惯。
“丁颖。”
“到。”
“郑丽君。”
“到。”
……
“唐海林。”
“到!”
犹如一声晴空霹雳响彻在整个会议室,这是军人特有的条件反射,唐海林一边答道,一边猛然笔挺站起,那一百多双眼睛顿时从四面八方齐刷刷向他投射过来。此刻,唐海林感觉这是一双双火辣辣的火眼金睛,金睛里的光芒如同利剑一样直刺到他心里面。他知道,这目光里更多的是疑问、是观望、是期待!而此刻,躲在女教师堆里有一个人,脸上的红晕从面颊一直红到耳根,她很庆幸,幸亏当初没有嫁给他!
“她是谁呀?她说的他又是谁呀?”
“她是郑丽君,他是唐海林。”
郑丽君清楚地记得与唐海林谈恋爱时的场景历历在目。那还是七八年前的事情,当她第一次与唐海林单独约会,那时的她落落大方、有说有笑,而唐海林一见到她就面红耳赤吞吞吐吐反倒像个头一回上轿的大姑娘,她问一句,他答一句,他绝不多说一句。他们一起逛街,走着走着,唐海林迈起军人铿锵有力的步伐,竟然把她远远地甩在后面,气得她直发小姐脾气:“当了这么多年的兵,你怎么还跟学生时一个样啊!”唐海林傻乎乎的只是笑。
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一到正规场合就拉稀。最要命的是,郑丽君把唐海林带到她家让她爸妈三堂会审,当他们来到郑丽君家门口时,一见到满庄的人都跑来看热闹,衣帽整齐的唐海林竟犯了一个只有新兵时才会犯的低级错误:同手同脚走路!引得丽君家的左邻右舍哈哈大笑。
在郑丽君家里,唐海林更是傻劲犯上来了,笔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犯人等待审判。丽君爸问:“士官是官不?”唐海林答:“不是官。”丽君爸问:“志愿兵是兵不?”唐海林答:“是兵。”此外别无二话。等唐海林一走,丽君爸凭借老经验斩钉截铁地对她说:“这门亲事说什么你不能同意!一者这个人太老实,老实人在这个社会上肯定吃不开;二者他是兵不是官,你要饱受两地生活之苦;三者他迟早还会回家转,还不知道回头朝哪!”那时的郑丽君人称邓丽君,追她的人没有一个营,也至少有一个连。正春风得意的她原本对唐海林举棋不定,经老爸一开导,她忽然一下想开了,想的更实际了,于是她一头投奔到门当户对的刘希斌怀抱后,一狠心把唐海林一脚踹了,尽管她认为唐海林是一个出色的好男人。
近一个小时的周前会很快结束了,随着覃洪武的一句“散会!”白中的全体教职工开始陆陆续续离开会场。
“丽君,丽君,”一直坐在郑丽君里边的快嘴丁丁颖见人陆续走了,郑丽君还坐在那里无动于衷,于是用手推她的肩膀:“想什么呢?”
郑丽君仿佛还沉浸在回忆之中,心不在焉说:“没想什么。”
“散会了!”
“什么,散会了?”
“是啊,我的大小姐!”
“哦。”郑丽君应了一声,才起身和丁颖一起离开。
在这次会议上,覃洪武就新学期工作进行了全面部署,心猿意马的郑丽君居然一句没听进去。
开完会后,刘希斌回到家中实在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坐在沙发上开始当起演员来。
“唐海林——”
只见细高个刘希斌一边喊着唐海林的名字一边站起来答:“到!”接着迅速坐下重新来过,连续做了三次,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开始捧腹大笑。
坐在他身旁看电视的六岁女儿刘紫薇被刘希斌这个异常举动吓坏了,她伸出小手摸着刘希斌的头说:“爸,你没有发烧吧?”
刘希斌一把推开紫薇的小手:“去去去!”
从厨房出来的郑丽君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摔:“你这个人有完没完?”
刘希斌一边笑一边说:“我到现在才真正明白你当初为什么不跟他,跑过来追我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低俗?我会追你吗?!”郑丽君说:“我看人家挺有军人阳刚之气的,你骨头里缺少的就是这个!”
被郑丽君这样一将军,刘希斌顿时像秋后霜打的黄瓜——焉了。“好好好!俺就是没有男人味,行了吧!”
“琳娜,吃饭了!”郑丽君见刘希斌偃旗息鼓了,转身朝小卧室喊去,见没有动静,马上对女儿说:“紫薇,看你姑姑作业做好了吗?叫她来吃饭。”
紫薇赶紧放下手中遥控器,跑到小卧室喊道:“姑姑,吃饭了!”
原来,刘希斌老家离学校比较远,在白云镇最东边,距离学校有二十多里的路程,为了方便小妹刘琳娜上学,经郑丽君批准同意,刘琳娜搬到他们学校的家来住。
因为他们是双职工,所以分到的房子比单职工多一间,于是在他们结婚那一年,刘希斌把房子装修成两室一厅,他们一家三口住后面的大卧室,刘琳娜住前面的小卧室。像他们这样的双职工情况,学校还有好几对。
刘琳娜模样如出水芙蓉,比同龄女孩显得成熟,就在初二(3)班上学。
开完会后,唐海林随着司马洪来到宿舍。
“司马老师,我初来乍到,今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指教。”唐海林谦虚道。
司马洪很高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海林,你能来咱学校工作,我非常高兴,这说明咱们的师生缘分没尽,你和白中的缘分没尽。”
唐海林很兴奋:“咱们师生的缘分永远不会尽的。”
司马洪郑重地说:“不过,无论什么时候,我希望你要牢记住这句话,勤勤恳恳做人,干干净净干事。”司马洪桃李满天下,学校里的教师有三分之一是他带出来的学生,包括唐海林和郑丽君等。
唐海林说:“我会永远铭记在心里的!”
司马洪问:“你晚上怎么住?”
唐海林说:“总务主任说,学校暂时没有房子,我打算先回老家住。”其实他说回老家住,也只能到他大哥家去住。
司马洪说:“学校人多住房比较紧张,要不,你就来我这里住吧!”
唐海林环顾了一下,司马老师的宿舍不足10平方米,刚好放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如果再放进一张床的话,桌子就得撤掉,于是他说:“您这地方小,我还是不麻烦您了。”
放晚学后,覃洪武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里。
妻子王青关切地问道:“海林来上班了吗?”
覃洪武说:“来了。”
王青问:“怎么样?”
覃洪武说:“头一天感觉还行,不知道以后咋样。”
星期一,唐海林和总务人员一道在学生宿舍安装损坏的门窗玻璃。
升旗仪式的时间到了。
总务副主任赵传一请示说:“老娄,今天的升旗仪式,咱们几个参加不参加?”
“按理说必须参加。”总务主任娄新明说:“天气这么冷,玻璃又损坏这么多,如果今天安装不好,学生今夜里要挨冻的。”
赵传一说:“今天的升旗仪式可是开学以来的第一次呐。”
“你们几个一身脏兮兮的,等换好衣服洗好手,升旗仪式也结束了。”娄新明说:“我去跟覃校长说一下,你们几个不要参加了。”
操场上,升旗仪式正在进行。
“升旗仪式现在开始!”政教主任阎玉强主持升旗仪式。“出旗!”
随即,出旗曲响起,齐聚旗杆下的白中师生们,用那一双双眼睛紧盯着站在队列前面的七位旗手。这七位旗手在出旗曲的伴奏下护着国旗,迈着说正步不正步,说齐步不齐步的步子朝旗杆走去,走着走着一个旗手突然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哈……”原本挺严肃的升旗仪式,居然把全体师生都逗笑了。
“升国旗,奏国歌!”阎玉强见升旗手把国旗绑好后,下达了第二道指令。
接着,师生同唱国歌。
在全体师生的一片掌声中,覃洪武手持讲话稿向旗杆下走去,站在话筒前,覃洪武意气风发地说道:
“各位老师,同学们:崭新的一年又开始了!俗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
唐海林无论干什么,总是爱琢磨。他在安装玻璃时发现,凡是好毁坏的窗户玻璃,十有八九因为风钩损坏导致的。再看这些损坏的风钩,有的掉了,有的断了,有的锈蚀了,有的变形了;有的地方没有了风钩,被学生拴上绳子和铁丝来代替风钩,风一刮,玻璃不坏才怪呢。唐海林指着一个坏掉的风钩大胆向赵传一建议说:“赵主任,咱们光安玻璃还不行,关键是把毁坏的风钩换掉才行。”
赵传一走到跟前一看:“海林,你说的没错呀,窗户风钩年久失修,是该换一换了。”
总务人员章东风放下手中的活,埋怨说:“别说,小唐说的还真有道理。这坏掉的风钩不更换的话,我们把玻璃安装得再好再结实也没有用,一阵风刮来,哗啦一下又完蛋了!”
唐海林问:“像这样安装玻璃一年要几次?”
赵传一答:“别提了,一学期至少两次。”
“如果哪个季节风多,一学期要好几次!”章东风补充道。
赵传一说:“海林,你把坏掉的风钩统计一下,等老娄来,我跟他说此事。”
“好的!”唐海林答道。
升旗仪式一结束,覃洪武把几个体育教师叫到办公室。
覃洪武板着脸说:“把你们几个叫来,不为别的,就为升旗仪式。你们看那几个旗手,走的是哪国正步?如果上级领导到我们学校检查工作看到了,咱们白中的脸都丢光了!”
体育教研组组长卓雷说:“覃校长,这不是学期刚开始嘛,大概放假学生把正步忘记了。”
覃洪武很生气地说:“过个年,学生就把正步给忘记了,看来这个正步学得不咋样!还有,上学期,每次升旗仪式,那几个旗手踢的正步比今天也好不了哪里去!”
几个体育教师一听覃校长如此评价旗手,便不敢再争辩了,只好洗耳恭听,包括卓雷。
覃洪武说:“你们几个无论如何,一定要想方设法把升旗仪式给我抓起来,特别是那几个旗手踢正步、护旗、升旗的几个环节,给我整得要像模像样上档次,别再稀里哗啦的,这事具体由卓雷负责,其他人员协助。我希望下次升旗仪式上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卓雷拍着胸脯说:“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操场上,卓雷指挥旗手们训练着,他们已经训练三天了。
这时,副校长章利从操场边急匆匆经过,卓雷喊道:“章校长,你过来看看,咱这个正步踢的咋样?”章利从市职业高中调来的,他早唐海林一个月到白中,卓雷和他是大学同学,所以,卓雷和他平常很随便。
章利一摆手:“我那边还有事,你们慢慢练。”
卓雷强行上前一把拉住章利:“就一会!就一会!”
盛情难却,章利只好驻足观看。
从出旗到升旗,卓雷指挥着旗手们完整地做了一遍。完成后,卓雷让旗手们休息,然后跑到章利面前喜形于色说:“怎么样?怎么样?”
章利点头又摇头说:“比原来是好些,关键是这正步还是踢得不咋样。”
“这学生又不是解放军。”卓雷委屈说:“你难道非让他们踢得跟天安门国旗护卫队似的?”
“你能让学生正步踢得像国旗护卫队一样,那说明你老卓才真正有水平。”章利眼前一亮说。
卓雷说:“章校长,说正经的。”
“你看我不正经吗?”章利说:“不!你看我不像正经样吗?不!你看我说的不像正经的吗?!”
“哈……”体育老师和那几个旗手全笑了。
卓雷说:“你感觉能过覃校这一关吗?”
章利摇头说:“我这一关就难过,恐怕覃校长那过不了。”
卓雷问:“真的假的?”
“别真的假的,你还是抓紧练吧!”章利说完转身走了。
听章利这么一说,卓雷心里没底了,赶紧把几个体育教师叫到跟前说:“各位,还有什么绝招,赶紧使出来!”
高二体育教师欧树银说:“我看差不多了,起码能走成块了。”
初三体育教师杨修华说:“依我看,还不行,离覃校长的要求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欧树银反问:“你看不行,你来!”
杨修华憋红了脸反驳说:“我能来,还用你说?!”
卓雷不悦:“不要吵,关键是怎么解决问题。”
初一体育教师徐春华突然拍着脑门:“办法有了!”
众人问:“什么办法,快说!”
唐海林的建议果然奏效了,安装完男生宿舍的玻璃后,娄新明就组织他们对全校所有的窗户上的风钩进行检修了一遍。
在女生宿舍,娄新明边安装风钩边对赵传一说:“咱们总务来了个唐海林,我以后要省心多了。”
赵传一说:“是啊,有海林跟我搭档,我也如虎添翼!”
这时,体育教师徐春华急火火来到跟前说:“娄主任,跟你说个事。”
娄新明拍着胸脯说:“什么事,尽管说。”
徐春华说:“卓老师让我来跟你借个人用。”
娄新明问:“借人?借谁?”
“唐海林。”徐春华答。
娄新明半开玩笑地说:“好小子,人家唐海林到我这还没焐热窝,你们就想来打劫啊?”
赵传一说:“不借!”
娄新明也附和说:“对!不借!”
徐春华央求说:“娄老师,赵老师,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咱们多年师生的份上,借吧!”娄新明和赵传一都在前勤干过,都当过徐春华的初中老师。在操场上,当徐春华说出他的想法——就是请复转军人唐海林帮他们训练旗手,获得了大伙的一致赞同。在让谁去请唐海林的问题上,大伙一致推举他,他也在大伙面前拍着胸脯说:“这事只要我一出马,保证马到成功!”现在娄、赵二人不借唐海林,所以他急了。
娄新明问:“借小唐干什么?”
“覃校对升旗仪式不满意。”徐春华说:“让我们体育组组织旗手训练,已经训练三天了,还不理想,所以……”
赵传一说:“所以,你们就来打小唐的主意,对不?”
徐春华竖起大拇指:“还是俺师傅高明,一下就识破弟子的心思。”
“臭小子!”赵传一说:“就知道给你老师戴高帽子。”
娄新明问:“借多长时间?”
徐春华反问:“这怎么好说?”
娄新明来劲了:“不好说,那就不借!”
赵传一忙圆场:“给个准确时间。”
徐春华说:“一天,行不?”
娄新明说:“一天?时间太长了吧,我连半节课都不想给,你还狮子大开口,免谈。”
徐春华说:“半天行不?”
赵传一说:“半天也长,我们总务得耽误多少事。”
徐春华放低了请求:“那给多长时间?”
娄新明说:“一节课,怎么样?”
徐春华说:“两节课!”
赵传一说:“臭小子,就知道讨价还价!”
徐春华嘿嘿傻笑。
“两节就两节!”娄新明说着伸头向三楼喊道:“海林,海林,下来一下。”
“知道了,我这就下来。”唐海林忙放下手中的活,赶紧跑了下来问:“娄主任,有事吗?”
娄新明说:“这位是徐老师,他们体育组想请你帮他们训练一下学生踢正步。”
“行,没关系!”唐海林满口答应道。
徐春华伸出手欲与唐海林相握:“麻烦你了!”
唐海林伸出脏兮兮的手笑了:“不好意思,脏!”
赵传一交代说:“海林,娄主任给你两节课的时间,你抓紧去抓紧来。”
唐海林说:“行。”
徐春华一边拉着唐海林下楼一边回头说:“让唐老师加入我们体育组,不让他回来喽!”
赵传一说:“臭小子,你敢!”
娄新明说:“这个春华,得了便宜还卖乖!”
春风里,阳光下,一个穿着旧军装的人正在操场上踢着标准的正步。这正步,铿锵有力;这正步,悦耳动听;这正步,惊天动地——成为校园里一道亮丽的风景。
这个踢正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唐海林。只见他正步到学生跟前,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学生们鼓起了热烈的掌声,老师们投来赞许的目光。
唐海林说:“刚才,我给同学们做了个示范,只要同学们按照我的要求严格训练,就一定能踢好正步。俗话说,站如松,坐如钟,走如风。踢好正步的关键是立正,也就是站立,只有站好了、站稳了,才能走好了、走稳了,才能走如风、踢好正步。好,下面我们就从站姿开始。全体都有了,听我的口令,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
同学们按照唐海林的要求一字排列呈横队。
唐海林说:“立正要领,两脚跟靠拢并齐,两脚尖向外分开约60度,两腿挺直;挺胸收腹,两手自然下垂,手指自然并拢微屈,拇指尖贴于食指的第二节,中指贴于裤缝;头要正,颈要直,口要闭,下颌微收,两眼平视。”说着做起示范动作,然后检查学生动作要领有没有到位。
同学们没站几分钟开始东摇西晃了。
唐海林打气说:“坚持就是胜利。我们在部队搞训练,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因此,我希望同学们在站立的过程中,哪怕是苍蝇叮、蚊子咬也不要动一下,战斗英雄邱少云在烈火中一动不动,除了革命意志之外,那也是练出来的。”
体育组的老师们站在一边,投来赞许的目光。
站了一会,唐海林让同学们休息一下,然后和同学们一起站立,从五分钟到十分钟,同学们全部挺过来了。
接着,唐海林开始教同学们如何正确踢正步了。从分解动作到连续动作,短短不到两节课的时间,同学们已经能把踢正步的整套动作完成下来了。
唐海林走到卓雷跟前说:“卓老师,就按照我刚才的方法训练,不出半天工夫,同学们一定会踢好正步的。”
卓雷上前握住唐海林的手说:“谢谢你,海林!今后这方面要多向你学习。”其他体育老师也纷纷向前来道谢。
望着唐海林远去的背影,高二体育老师欧树银感慨万千说:“这当过兵与没当过兵就是不一样!”
徐春华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是啊!是啊!”其他体育教师纷纷附和道。
转眼,开学以来的第一个周末到了。披着晚霞的余晖,唐海林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中。
董君梅像是迎接凯旋的勇士,一个劲地上下打量她的丈夫。心疼地说:“怎么才走一个星期,就黑了,又瘦了!”
唐海林满不在乎地说:“我黑了吗?瘦了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啊!”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就是被太阳晒黑了!”董君梅猜测说:“是不是学校的食堂伙食不好,所以瘦了?”
“黑,是健康的表现。”唐海林笑了:“至于瘦嘛,你看我这么胖,瘦个十斤八斤怕什么?全当减肥了。”说着攥紧拳头卷起了健壮的胳膊。
董君梅用手指着唐海林的鼻梁说:“你呀,总是理由多多。”
唐海林洗去一路灰尘和疲劳,坐到了饭桌边。
唐创高喊着:“开饭啦!”
董君梅一边给唐海林盛饭一边问:“到学校后感觉怎么样?”
唐海林说:“我感觉跟在部队时差不多,学校这个环境正适合我。”
董君梅说:“在总务干,累不?”
“累倒不累,就是事情散些。”唐海林若有所思说:“君梅,跟你说个事。”
董君梅问:“什么事?”
唐海林说:“我想从这个星期开始骑自行车上下班。”
董君梅说:“从县城到白云来回有一百多里的路程,骑自行车多辛苦!”
“辛苦倒不辛苦。”唐海林说:“关键是坐一趟车,来回要十多块钱,一年下来也得花掉不少钱。”
“其实,你一个月只来家四趟,一年下来也要不了多少钱。”董君梅说:“你还是坐车吧。”
“我们学校有好几个老师的家也在县城,我看他们来家也是骑自行车,我正好和他们作伴。”唐海林说:“另外,也权当锻炼身体了。”
“好好好。”董君梅说:“我总是说不过你,我批准你骑自行车啦!”
天平再一次向唐海林倾斜。
自从骑上捷安特上下班后,唐海林心里踏实多了,有一种回归自然的感觉。因为在他看来,中国是世界上头号自行车大国,自行车无污染又环保,既能锻炼身体还不耽误思考问题,应该是世界上最好、最便利、也是最廉价的交通工具了。
晚上,董君梅依偎在唐海林怀里撒娇说:“在学校,想我吗?”
唐海林说:“想啊。”
董君梅问:“哪里想我的?”
“浑身上下每个汗毛孔都想!”唐海林拿起君梅的手抚摸着自己的心口说:“尤其是这里!”
摸着唐海林怦怦跳的胸口,董君梅小鸟伊人般问:“在学校里能见到你的老情人吗?”
“能啊,”唐海林说,“几乎天天能见到!”
“现在在一个单位上班,我可不允许你旧情复燃噢!”董君梅说。
唐海林一声长叹:“很想旧情复燃啊!”
董君梅扭起唐海林的耳朵:“你说什么?”
唐海林龇牙咧嘴:“只可惜已经燃不起来喽!”
“你说什么?”董君梅用劲扭着唐海林的耳朵:“再给我说一遍。”
“哎哟!”唐海林大叫着:“老婆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