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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你笑呵呵地看世界,世界也笑呵呵地看你。

春天的早晨很清爽,太阳也很温柔。一辆崭新的大巴驶出敞敞亮亮的市区大街,便一头爬上了川流不息的运河大桥。古老的大运河好似一条蓝丝带轻柔柔地围在这座古老而又年轻城市的胸前,河里往来穿梭的船只总是十多条串连在一起,仿佛一列列游走在水上的火车。

大巴继续向南行驶,脚下便是四车道的S251省道。道路两旁扑面而来的尽是遒劲有力、吐芽喷绿、昂扬向上的水杉,一棵棵、一行行,肩并肩、手牵手,构成一条亮丽的绿色通道,这条绵延近百公里的水杉林带被海内外誉为“天下水杉第一路”。透过水杉林一闪而过的缝隙,依稀可见的是那一块块绿油油的麦田和一座座错落有致的村庄。

在S251与白云路交会处,大巴停下,唐海林右手拎着一个旅行包下了车。

唐海林的老家在新邳市最南端的白云镇唐巷村,距离县城五十多里路。白云镇内有一座山叫白云山,镇以山得名,唐巷村就在山北面。

又见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大山!朝霞掩映下的群山一字排开,层峦叠翠、绵延起伏,犹如海面上涌起的波涛,更似一条绿色巨龙横卧在苏北平原上,那龙头昂首西南方,龙尾甩向东北方。

归心似箭。唐海林在路口稍停片刻,便顺着白云路朝着魂牵梦绕的地方走去。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路两边依然是一望无际的麦田。一阵微风吹来,那嫩绿的麦苗顶着朝阳和雨露快乐疯长。麦田与麦田之间的田埂上、渠道上以及白云路两侧长满了清一色的杨树,杨树正吐着嫩绿的叶子。也许,要致富先修路的思想早已深深根植在当地领导干部的脑海中吧,尽管这里地处苏北地区,但近几年公路修的绝对是全国一流。别说,路修好了,致富的路子还真广了,这不,当地板材业已经成为支柱产业,因而杨树已成为家家户户必种的树种。

大约半个小时后,唐海林终于来到了朝思暮想的村庄,一排排整齐的红砖瓦房或平房在绿树掩映下显得更加鳞次栉比。在村庄中间,有一棵两个人才能合抱过来的泡桐树正在开花,那一串串淡紫色的花朵散发出阵阵清香。泡桐树下是一处灰蒙蒙的土墙院落和低矮的土墙瓦房,这就是生他养他的家。

海林兴冲冲一进家门,只见身穿黑色粗布衣服、脚穿解放鞋的老父亲正拿着青草喂山羊。两只一公一母的山羊拴在墙角,身边还有两只活蹦乱跳的小羊羔。

“大,我回来了!”猛然发现父亲手里吃力地拄着一根木棍,海林手中的旅行包瞬间滑落,他一个箭步冲到父亲跟前:“大,您的腿怎么了?”

这时,一只小花狗从屋里蹿出来狂吠。

“咳咳!”瞧着儿子光着头没戴大盖帽,军装上的领花、肩章也没有了,海林大眉头紧皱,那老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他一边咳嗽一边气喘吁吁道:“仨儿,你咋回来了?”

海林搀扶着父亲说:“大,我转业了。”

“什么?”海林大手一抖,青草掉落在地,“你转业了?”

“是的。”海林急切地说:“大,您的腿怎么了?”

海林大颤巍巍地说:“仨儿,你是不是在部队犯错误了?”

海林笑了:“大,我没犯错。”那张刚毅的笑脸如同万丈阳光穿过泡桐花海般灿烂。

“没犯错,你咋光秃秃回来了?”海林大迷惑了。

“我服兵役的期限到了。”海林蹲下抚摸着父亲的腿说:“大,您的腿怎么了?”

见仨儿还像以前那样干练、精神,海林大叨唠着说:“服兵役的期限到了,咋这么快呢。”

瞧着父亲吃力地站着,海林继续追问:“大,您的腿到底怎么了?”

“去年夏天,俺到山上去割草,”海林大说:“一不小心被镰刀砍了一个大口子,俺当时没有及时到医院去包扎,因为失血过多发炎,结果腿瘸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海林问:“现在还疼吗?”

“经常疼!”他大说。

海林说:“您没到医院去看看?”

“都怪我看晚了!”他大说:“什么西医、中医都看了,水也挂了不少,药也吃了一大堆,都没用。”

“那您这一年是怎么过来的?”

“疼狠了,就吃止痛药。”

“长期吃止痛药怎么行呢?俺奶呢?俺娘呢?”

“你奶去年秋天过世了,你娘在屋里床上躺着呢!”

“什么?俺奶已过世了,您咋不告诉我?”海林飞奔进屋,“娘,您怎么了?”

“仨儿,你咋回来了。”海林娘躺在床上少气无力地说。

“娘!”海林扑通一声跪在母亲床前,两眼湿润了。

这时,海林大拄着木棍一瘸一拐地走进屋来:“你娘年前得了脑血栓,幸好发现得及时,这才捡了半条命。”

因为脑血栓后遗症,海林发现母亲的嘴明显歪向一边,说话说不清楚。他真没想到,短短的两年时间,家里就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而这些,每次爱人和小妹给他去信总是说,家里很好,你安心当兵!

眼下,海林看到的真实情况是:三间老屋里的摆设还是那几样,一张破旧的老木床、一张矮矮的桌子、几只缺胳膊少腿的小板凳、一个破了个大洞的橱柜和墙边用化肥袋装的几小袋粮食;院落里的那一盘老石磨和那一口老水缸还放在老地方,那尊用山土堆砌的老灶台依然蹲在烟熏火燎的老锅屋里。唯有给这个家带来生机的,就是墙上张贴的“光荣之家”牌匾和他多次立功受奖的喜报,以及父亲喂养的那几只山羊和门前那棵正在开花的泡桐树。

家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家,爹娘那昏暗的双眼早已被疾病折磨得无神无光。此时此景,唐海林这个刚强的七尺男儿的双眼再一次湿润了。

唐家仨儿回来了,很快在全唐巷村传开了。

“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提干了吗?”

“肩膀上是空的,会不会被开除了?”

……

唐海林见家里到处乱七八糟的,一会收拾这,一会收拾那,母亲心疼地说:“仨儿,你歇着,你大会弄的。”

“娘,我不累。”海林答道。

自古忠孝难两全。这十多年来,唐海林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都留给了部队,此刻的他多想多尽一份孝心,他多想多干一点家务来弥补自己的不孝,因为他欠父母太多太多了。

草草吃过午饭,唐海林决定到山上去看看爷爷奶奶。海林大从商店买来了火纸,海林娘坐在床沿边用颤抖的双手剪火纸。

把火纸装进箢箕里,迎着哗哗作响的山风,唐海林挎着火纸大步向山里走去,向着爷爷的坟地,而今也变成了奶奶的坟地走去。

爷爷和奶奶的合葬墓就在白云山第五山峰——王母娘娘脚印山脚下。传说,王母娘娘到东海龙王那去做客,路过白云山发现脚下很美,就站在山顶的巨石上歇息看风景。王母娘娘走后,巨石上便留下十多个大小不一的漩涡状脚印。随着年岁增长,海林认为那些漩涡是古墓分布图。

走到簸箕形的坟地,海林在爷爷奶奶的坟前点燃火纸,此时爷爷奶奶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萦绕着。记得上次探家结束时,海林走到奶奶病床前道别,奶奶握住他的双手颤巍巍地说:“仨儿,下次……什么……时候……再……再……回家?”海林说:“不知道,奶奶。”奶奶似乎遗憾地说:“恐怕……你……下次……来……来家时,奶奶……已经……去……去见……你爷……爷了!”海林说:“奶奶,仨儿希望您好起来,您还能见到仨儿,仨儿希望您活到一百岁!”

双膝重重跪下,海林在爷爷奶奶的坟墓前磕下了三个响头!

好久没有感受这白云山特有的气息了。给爷爷奶奶烧完火纸,海林不由自主地顺着崎岖的山路朝着不远处的白云崖走去。

白云山原名叫葛峄山,因东晋初关内侯葛洪来此山采药炼丹而得名。白云山广袤27里,西南东北走向,纵为三千余米,横为一千三百余米,平列九座山峰,海拔213米的主峰白云峰,亦称白云崖,云气蒸腾,古木蔽日,峭壁嶙峋,堪称苏北独秀。最为奇特的是山脉走向,无论站在东西南北哪个方位看山,呈现在眼前的皆为一横向山脉,因此被当地人称之为转向山。据老一辈人说,当年日本鬼子侵占中国时,发现白云山是一座宝山,企图把山画下来,结果无论从哪个方向都无法画出白云山的全貌。

漫步山林中,有一股漫山遍野的清香扑面而来!对这股袭来的清香,在大山里长大的人再熟悉不过了:山窝里随处可见的洋槐正盛开着雪一般洁白的槐花,花丛中有数不清的蜜蜂嗡嗡作响忙个不停,海林情不自禁地从路边的一棵槐树上摘下一串槐花,轻轻地拨开一朵花的花瓣,接着拔掉花的雌蕊放入口中轻轻地咂一下,一丝纯天然的甜蜜顺着舌尖直沁喉咽,伴随记忆中那儿时品尝过的槐花菜、槐花汤、槐花饼的芳香和槐花蜜的甘美,五脏六腑顿时通畅明亮极了。

在这白色的槐花海洋中,间或有几棵挂满小小果实的桃树、杏树点缀其间;而在一些沟沟坎坎上,偶尔能见到三五棵正吹着淡紫色喇叭花的泡桐。凤凰不落无宝之地,传说古人专用白云山中的孤桐制作曼妙悦耳的良琴作为贡品献给尧帝。桐花开放季,最喜金凤凰来栖。

这是山水合一、天人合一的奇景!来到白云崖所在的山谷,唐海林发现静谧清澈的白云湖倒映着雄姿奇伟、云蒸霞蔚的白云崖;草木旺盛、绿树成荫的白云崖下有两株一树花白的千年棠梨树,树下曾留下他和君梅谈恋爱时的身影,海林不由得扯开了他那浑厚响亮的大嗓门喊道:

“白云崖,我回来了!”

山谷回应:“白云崖,我回来了!”

在那些名山大川面前,海拔213米的白云山是极其渺小的;对于西部山区的人们来说,海拔213米的白云山算不了什么。然而,对于方圆上百里地仅有一座白云山的新邳人来说,白云山在当地人们的心目中就是泰山、黄山,就是喜马拉雅山。在白云山怀抱里长大的人,唐海林更能体会到这一点。

“仨儿,你快去看看创儿他们娘俩吧!”娘见仨儿从山上回来后,还是一直忙个不停,心疼地赶他走。

拗不过大和娘,海林只好到大哥家借了辆自行车,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老家。

岳母家就在白云镇北面的房亭河镇董村,距离唐巷村有四十多里地。唐海林骑上自行车,迎着温煦的晚风,心里感觉有使不完的劲。

到董村时,夜幕就要降临了。

快到岳母家门口的时候,只见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戴着军帽在玩泥巴。这不是创儿吗?近两年不见,创儿又长高长胖了,若不是创儿戴着他褪色的军帽,海林恐怕认不出创儿来。

把自行车停放好,唐海林笑呵呵地走上前蹲下说:“创儿,我是爸爸!”

创儿呆立着,直愣愣地上下打量着不说话。

海林握着儿子泥乎乎的手问:“你在玩什么呢?”

“捏小人。”创儿终于开口说话了,在他跟前的地面上有三个小人并排站立着。

“他们都是谁呀?”海林继续问。

创儿指着一个个大的小人说,“那是爸爸,”然后指着那两个个小一些的说,“那是妈妈,那是我。”说完,撒开腿往家跑,一边跑一边叫嚷着,“妈妈、妈妈,有一个叔叔说他是爸爸!”

唐海林在厦门当兵。前年底,创儿娘俩到部队探亲,准备在那过春节。由于台独分子叫嚷嚷要搞台湾“独立”,创儿娘俩刚过半个月,部队就开始搞战备,先是三级战备,没几天工夫,一下进入一级战备。按照一级战备要求,所有随军家属和探亲家属,一律返回原地。无奈之下,唐海林只好让创儿他们娘俩在春节前三天就回来了。由于老家没有多余的房子,自从结婚后,唐海林的妻儿就一直住在岳母家。

近两年时间不见,小小的创儿当然更是认不出他的老爸来了。

这时,唐海林的妻子董君梅和岳父岳母从屋里出来了。

海林喊道:“爸、妈,君梅,我回来了!”

岳父岳母连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妻子基本没变,还是那样俊美。岳父母却老了许多,头发白了不少。

董君梅忙把手里的一团毛线和一件没有织好的毛衣放到一边,对创儿说:“这是爸爸,快叫爸爸呀!”

海林伸出双臂:“创儿,过来让爸爸抱抱!”

创儿一个劲地发愣,并围着唐海林转,好像对待犯人似的,就是不开口。

岳父岳母说:“你刚回来还认生,过几天就好了。”

进屋落座后,董君梅心疼地说:“回来前也不说一声,我好去车站接你。”

海林微笑着说:“打电话,不方便,我在临来之前给你写了封信。”唐海林所说的打电话不方便,不是在部队打电话不方便,而是君梅接电话不方便,因为她家里还没有安装电话,偶尔,海林打电话来,她还得跑到村部去接,极不方便。

君梅给海林倒了一杯水说:“现在还没收到。”

“大概还在路上。”唐海林恍然大悟,人比信先到家。

这时,创儿把头顶的军帽戴在了海林的头上,转身到床边拿出一张唐海林穿军装的照片,又开始上下打量海林。

照片上,唐海林身着九七式夏常服,双手紧握一把冲锋枪,精神抖擞地站立在碧蓝的大海边,身后有一座神秘的岛屿。

“你看是不是你爸爸?”董君梅问创儿。

“他手里没有枪!”创儿疑惑地说。原来,唐海林不在家的时候,董君梅总是拿着照片对创儿说,“这是爸爸,他在部队当兵,手里还有枪呢!”

每每这时,创儿总是缠着妈妈要买枪,董君梅告诉儿子等爸爸回来买。

“枪?有啊!”唐海林赶忙从包里拿出一把玩具枪交给创儿。这把玩具冲锋枪是他在火车站候车时,到车站附近的商场买的。父是英雄儿好汉,他知道儿子最喜欢玩枪了。

创儿接过枪甭提多高兴了,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用手一扣扳机,冲锋枪开始哒哒哒扫射了。而且枪口的红灯还一闪一闪的。有了这个宝贝之后,创儿开始和海林肆无忌惮起来,他拿着枪不断地扫射海林,海林像是中了弹似的前俯后仰、“壮烈牺牲”。

转眼间,爷俩就混熟了。

吃晚饭时,唐海林向岳父岳母和妻子汇报了转业之事。

岳父岳母心疼地说:“回来就回来吧,在一起苦点累点没什么,总比两地生活好。”

晚上,创儿抱着枪睡着了。

妻子躺在海林怀里,有说不完的话语,因为她好久没有依偎这宽厚的肩膀了;海林搂着妻子,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闻着发香,他好久没有享受这儿女情长的温情了。

这是一个花好月圆的不眠之夜。

次日,唐海林起了个大早。吃完妻子做的手擀面,携带转业手续及相关证件到市民政局去了,这是他和老乡章自鸣约定好的时间。

当他赶到民政局的时候,还没有到上班时间,章自鸣也没到,于是他徘徊在民政局门口等待着。

唐海林和章自鸣是同年兵,一个在厦门警备区C团,一个在E团。1989年4月,从他们老家到厦门当兵的有三百多号人,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在九年前服役满三年退伍了,留下的是考上军校和转了志愿兵的。唐海林和章自鸣同命相连——都是志愿兵。十二年后,轮到他们这些志愿兵转业回地方安置工作。

4月30日,是唐海林三十岁生日。都说三十而立,然而这一天是唐海林转业离开部队的一天,也是他走向新生活的一天,他会永远铭记这一天!

终于等到了章自鸣,也终于等到了上班时间。章自鸣身材魁梧,此时略微发福的他早已西装革履、油头粉面了;而身姿矫健的唐海林依然还是穿着那身没有领花、肩章的夏常服,只是换了一件。

唐、章二人大步向民政局军转办走去。到那一瞧,军转办的门是锁着的,只见门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

复转军人请注意:

本办公室人员全部到外地考察工作,请5月17日之后来报到。

民政局军转办

章自鸣左手拍着军转办的门,右手叉腰,“你这个家伙,就你急!看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吧。”

唐海林忙赔笑说:“人家有特殊情况嘛!”

原来,在从厦门一同回来的路上,章自鸣想和唐海林约好过两天到民政局报到,唐海林坚持第二天报到,章自鸣拗不过只好妥协。

“耐心等待吧!”章自鸣说完转身就走。

唐海林边追边说:“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再来?”

章自鸣掐指一算:“人家军转办领导回来后,还得在家里休息两天吧,我看咱们20号以后再来不晚。”

唐海林算了一下:“20号是星期日,我看还是17或者18号来吧。”他想早一天报到,早一天上班,他可闲不住。

“我的唐同志,17号还早,还是18号吧。”章自鸣打了个哈欠,“对了,你的电话是多少?我们联系方便。”说着从腰间取下一款新手机,等着唐海林报号码。

唐海林红着脸:“我还没有呢。”

章自鸣停下说:“没有手机怎么行,赶快买一个,用着方便。”

“过几天买,”唐海林从兜里掏出笔和纸,“你的号码是多少?有事我找你。”

章自鸣告诉了号码,并约定18号见。

回到岳母家,唐海林汇报此行。离报到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唐海林和董君梅商定,一家三口回老家过几天。

次日一大早,一家三口骑着两辆自行车兴高采烈地回老家了。

“爷爷好!”

“奶奶好!”

一进家门,创儿一个劲叫个不停,一会摸摸这,一会看看那,家里顿时热闹起来了。海林娘的精神也特别好,长达半年没有下床走路,在海林的搀扶下也能下床了。海林大很高兴,把家里那只唯一的正打鸣的大红公鸡给杀了,来招待孙子。

这一家三口回老家后,天天帮家里收拾这,忙忙那,空闲就陪大、娘说说话,拉拉呱儿,晚上住大哥家。

回到老家的第二天,唐海林特地赶到白云中学拜访了他的中学老师司马洪。

当唐海林找到司马洪的时候,司马老师正在化学实验室忙着呢。走到实验室门口,唐海林急切地喊道:“司马老师,我来看您来了!”

司马洪正在准备一项化学试验,听到这亲切而又熟悉的声音,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迎了出来。“海林,你怎么回来了?”

望着那熟悉的老花眼镜与和蔼可亲的面孔,唐海林像犯了错误的学生:“司马老师,我转业了!”握住恩师的手,他仿佛又寻回了失去的力量。

司马洪紧紧握住唐海林的手说:“海林,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现在回来也好!”他相信他的学生,无论是在部队也好,还是回到地方也好,他这个学生都不会让他失望的。

唐海林简要地向司马洪汇报了转业情况。

司马洪关切地问:“回来有什么打算?”

唐海林答道:“我回来后的第一选择就是当一名像您一样的老师。”

司马洪笑呵呵地说:“那好啊!记得你上次探家时告诉我,你正在拿教师资格证,现在拿到了没有?”

“已经拿到了。”唐海林答道。

司马洪露出赞许的目光:“果然是我司马洪的学生!”

唐海林疑惑地问:“老师,您觉得我能当老师吗?”

司马洪不假思索:“能啊!谁说你不能了?!我看你就行!”

唐海林又一次疑惑:“就是不知道今年安置如何?”

司马洪安慰说:“你记住一句话,机会永远垂青有准备的人!”

在唐海林的心目中,司马洪老师始终占有一席之地。在部队的十多年里,司马老师一直关心着自己的成长,一如既往把自己当作学生看待。每当自己有什么高兴事或者是烦心事,唐海林总是写信第一个告诉司马老师;只要是唐海林写来的信,司马洪也总是在第一时间回信,那字里行间、那千言万语中流露出的更多的是鼓励、是鞭策、是友情、更是亲情!也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司马洪的师爱,就没有唐海林在部队的辉煌成绩。

为了让创儿多亲近大自然,第三天吃过早饭,唐海林携一家三口去爬白云山了。

春天里的白云山像一个纯情少女,到处山花烂漫、绿树成荫。他们手拉手漫步在白云湖畔,呼吸着山涧清新的空气,一会儿在山路上奔跑着,一会儿在草地上翻滚着,一会儿停下来拍照、采野花。登上高高的白云崖,他们尽情地唱啊跳啊。创儿第一次爬这么高的山,竟然没喊累,下山的时候还不愿意走。

海林一家三口到老家的前两天里,他大和他娘天天春风满面、热情招待。到了第三天晚上,海林大再也沉不住气了。

“仨儿,你到底咋打算的?”

“大,你和娘的身体都不好,我和君梅商定回家不走了。君梅在家专门伺候你们,我呢等工作安排好了就去上班。过几天,买些砖瓦把家里土屋翻盖了,这样就有地方住了。”

“仨儿,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咋转一圈又回来了呢?干公家事咋能半途而废呢?”

“大,你的腿不好,娘又有病,我放心不下。”

“俺腿痛的时候吃点止痛药就行了,再说都这把年纪了。你娘的病也不是一下能看好的。有你哥他们在家,你姐也靠得近,家里不用你操心,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大……”

“你当兵十几年没在家,俺跟你娘不是过来了?家里不用你管,今后俺和你娘还是权当你当兵去了!”

其实,海林大赶海林他们走,还有一层意思,这就是他是一个好要面子的人,只是没说出来而已。唐海林当兵,曾是唐家的骄傲,因为唐家祖祖辈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土堆里找粮食吃,总算出了个吃皇粮的,海林大感觉老祖陵冒烟了。

特别是唐海林留队以后,海林大到哪整天都露着笑脸,腰板也直了,逢人便说仨儿在部队咋样咋样……海林大最爱穿他仨儿的旧军装了,特别是解放鞋,他是百穿不厌,每次海林探家,海林大总是说,仨儿,你的解放鞋穿旧了,千万别扔,就是破了洞也别扔,拿回家让你娘给补补,又够你大俺穿一气的,穿解放鞋干活最服脚。可以这样说,在海林大眼里,部队的东西什么都好,什么都不假。

唐家总算出了一个有出息的了!没承想,现如今又回来了,这让海林大的老脸往哪搁?所以,海林大要拿话激他仨儿,一句话,只要仨儿能到外面,不在家,他心里就踏实!

晚上,海林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不让在家,那去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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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景天是一个坐过牢的杀人犯,林景承是一个家族企业的优秀继承人。这个时间节点看来,二人似乎没有任何可比性。可是对于蓝榕晓来说楚景天和林景承,都曾是她世界里的温情。都曾是她人生里想留下来认真描绘的风“景”。可是谁知道,一个为了误会和她反目成仇,一个为了事业危机弃她另娶。等到误会解除了,这个他,是浪子回头后玩儿暗恋。等到事业危机渡过了,那个他,是千方百计要破镜重圆。一个是坐过牢的杀人犯,一个是家族企业的总裁,蓝榕晓会怎样选择呢?其实蓝榕晓的选择,无非就遵循她的本能——向暖。于是一个套马,驯马的故事从一起杀人案后开始了。你是我的救赎,我是你的暖。
  • 释闷

    释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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