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下一站是内科切阿,阿尔贝托以前的一个同事在这儿工作。这一段行程相对轻松。我们赶在早餐吃牛排的时间抵达,阿尔贝托的同事非常热情地接待了我们,而他妻子则对我们没那么友善,因为她总觉得我们这种任性的流浪生活对她是一种威胁。
“您还有一年就可以毕业了但您却中途放弃,而且您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这样做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
我没有告诉她确切的答案,因为她总是从她的角度去看问题,我的回答肯定会让她大动肝火。她对我们总是很客气,但我们能感受到她的敌意,虽然她明知道(我想她应该知道)最后的赢家是她,因为她的丈夫永远不可能从她的“魔爪”中逃脱并跟我们一起去流浪。
在马德普拉塔市我们去拜访了阿尔贝托的一个医生朋友。这位朋友已经不顾一切地加入了共产党,而阿尔贝托却宣誓对他的党派激进党效忠。对我来说激进党完全不重要,根本没有任何政治地位可言,然而它对于阿尔贝托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他还曾经结识过几个他非常崇敬的激进党领袖。在告别了那对让我们度过了三天惬意生活的夫妇后我们骑车继续向布兰卡港行驶,这段路上我们感觉更孤独,但也更自由。在布兰卡港依然有朋友们在等着迎接我们,这次是我的朋友们,他们同样热情而周到地接待了我们。
我们在这个南部的港口城市停留了几天以便修理摩托和参观城市。为了省钱我们坚持吃烤肉、玉米糊和面包,因为我们的盘缠实在不多。面包的味道让人生畏,它好像在骄傲地宣布:“你现在不想吃我,但你饿的时候就知道我的好了。”不过我还是强忍着把它咽下去了,我们就像骆驼一样未雨绸缪,尽可能多地把粮食储备在身体里。
快要重新上路时我却发起了高烧,所以不得不在布兰卡港多耽搁了一天。最终我们于下午三点顶着烈日出发,而到达梅达诺斯的流沙地时太阳更加毒辣。由于重心不稳,摩托车在沙地上完全失控,它任性地一次次摔倒在地。阿尔贝托坚持不懈地和沙地抗争,好几次他都说我们已经成功走出沙漠了,而实际上我们舒舒服服躺在沙里休息了六次后才终于回到了平地上。我的旅伴阿尔贝托逼我一定要在游记中仔仔细细描述一下他战胜梅达诺斯的壮举。
一回到大路我立刻接过了驾驶权,我加大油门想把浪费的时间再追回来,结果在急转弯时因为地上的一些细沙,车轮打滑,我们遭遇了整个旅途中最严重的一次事故。所幸阿尔贝托没有受伤,可我的一只脚却被压在气缸下,烫出了一个丑陋的伤痕,伤口很久之后才愈合。
屋漏偏逢连夜雨。天上突降暴雨,我俩必须得赶紧找个地方避一避,可是在达到避风港前先要走三百米的泥泞地,在这段路上我俩又摔了两次。
在这种没有铺砌的土路上开车真是一种挑战,我们短短一天之内摔了九次,然而当我们在“大力神”旁边铺开行军床——我们的蜗牛壳——躺下来时,我们还是禁不住开始愉快地畅想未来。我们觉得经历冒险后呼吸到的空气仿佛都更加轻盈了,在我们的幻想中,远方的国度、英雄的事迹和美丽的女孩交替出现。正当我翱翔在自己的童话世界中时,我疲倦的双眼前却闪现出一些绿色小点,它们好像在嘲笑我所谓的自由,并且把一个死去的世界强行植入到了我的想象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