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婉拒了皮埃尔让他们进屋接受招待的好意,而是直接走到阵法边上,准备开始工作。
“公爵最近可好?”肖恩寒暄道。
皮埃尔的脸色稍微有点暗。“还算不错,但是比起前几年来说,他怎么说呢,老了很多,精神一直不好,所以才是我出来接待各位。毕竟四十多岁了才有一个女儿,而且在上次去王城之后好像是受了伤,现在很少出门。”随即他又露出了高兴的神色。“不过现在莉亚德琳越来越厉害,把家族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整个家族的人都能跟着她转。况且最近又忙着这么好的事……额不,也不能说是好事,怎么说呢……。”他自觉说漏了嘴,赶紧停下,重新组织语言。
而杰克立马追问道:“什么好事?”
皮埃尔一脸尴尬,回答道:“您都知道的,平时我们旁系亲属很少回到庄园来的,上一次全家回来还是好几年前小妹出生的时候……能有机会全家聚在一起,这不就是好事嘛。”
杰克还想追问,为什么全家聚在一起,公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值得全家都回来的,但是被肖恩伸出一只手示意安静。肖恩从袖子里抽出一支短棍,短棍在空中化成了一把接近两米长的法杖。
“杰克,开始工作。”他顿了一下,“我不喜欢工作的时候边上太吵,安静点吧。”
说完,他向艾启瞟了一眼,艾启捉住了这个眼神,随即明白他的意思。要和别人交谈可以,但请小声。杰克也将肩上的蜥蜴的尾巴提起,蜥蜴就变成了一把长五六十厘米的魔杖。两人开始施法,能量涌进法阵中,使法阵发着金光。
皮埃尔此时不知所措,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既然是个口风不怎么紧的人,说不定侧敲旁击能获取一些情报,两个大法师需要艾启这么做。
艾启对他小声说道:“皮埃尔先生,现在他们要维护阵法,我们聊天要小点声。你以前见过大法师施法么?”
皮埃尔也听出,自己可以留下来陪着,他很高兴。由于这个年代国内没有战争,皮埃尔很少看到法师施法。因为他是侯爵,所以并没有大型庄园需要布置阵法的。而他是做车马行的,那些减轻重量的技术使得拉车的马能省下很多力气,还有魔法硬化的车胎、魔法扩容的车内空间,都使他从小就对魔法师非常尊敬。可惜他的体质使他无法觉醒魔力,所以平时能看到法师的法术,而且是蓝徽章法师现场施法,对他而言简直是不可多得的体验。
于是两人开始专心施法,而艾启负责盯着他们的状态,一边悄声和瞪大眼看着两人的皮埃尔聊天。
从皮埃尔的说法上看,他在两天前接到了家族的通知,随后从王城附近的城市赶回庄园,昨天中午才回来。莉亚德琳的事情很多忙不过来,晚上才能处理完,而公爵的身体不是太好,所以现在只能是他出来接待所有的来客。为了能看到大法师施法,特地把接待的活交给别人,也算够热心的。
皮埃尔在家族里算是很受人喜爱的一个人,从身份上看他是公爵的侄子,也就是公爵亲姐姐的儿子,说是开的车马行,其实就是负责接近半个王国的物流和客运长途。很多时候都是皮埃尔给家族的许多人带消息、带货物,也负责马车带刚刚成年的家族成员全国旅游,所以家族里的人都会让他几分面子。
现在艾启需要一个突破口,首先要找个理由留在夏尔克庄园,这样才能方便自己的阻婚计划实行。他决定,先用一些有意思的法师故事来讨好皮埃尔,起码让自己在庄园里能找个人罩着。
当然,向艾启这种游戏玩得多的人,随便弄几个游戏剧情,就可以说得皮埃尔满眼星星了。
“说到魔法药水,魔法师不是很多都会用到魔法药水的嘛。”皮埃尔轻声道。“现在魔法药水十分珍贵,我有幸得到了一瓶,作为宝贝放在我的箱子里。就棕色的一瓶,瓶子很大,但是里头的药水非常少。
“我听过很多魔法药水,有的能治疗疾病和伤口,有的能让人力大无穷,有的能产生火焰。但是唯独这瓶药水,我是第一次见到,许多法师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打开这瓶药水,里头能喷出浓浓的气体,这种气体很甜,但是吸入了之后会让人不自觉哈哈大笑,笑完了后会全身失去知觉。”
艾启听了一愣,这不就是一氧化二氮,俗称笑气嘛。能利用这个世界的科技和魔法体系制作出液态笑气并保存着,也是一种本事了。
艾启对皮埃尔科普:“我见过这种药水,这种药水尽量别打开,因为很危险,吸多了有毒而且容易爆炸。当然,在我们国家,以前有医生用这种药水的气体来给病人麻醉,这样病人在开刀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痛苦。也有一些人拿这种药水当做炼金术的催化剂。”
“原来是这样,大法师你真博学,第一次有法师知道这药水的来历呢!”
皮埃尔很高兴,当然他没敢说得大声,法师在施法呢。
两三个小时很快过去了,四人绕了整个庄园快一圈,还将几座建筑楼顶的避雷阵法充了能。期间艾启和皮埃尔聊得很嗨,而杰克和肖恩很给力,集中精神工作了两三个小时,居然没有一次失误过。等于说,艾启被默许打了一下午的酱油。
三人随着侯爵一同来到金碧辉煌的主楼,公爵本人就坐在接待室里喝茶。每次杰克和肖恩来此修补阵法之后,他都要亲自接待一番两位大法师。
“家主大人,前来修补阵法的大法师们已经带到。”皮埃尔敲了敲接待室的门,开了门,恭敬地说道。随后三人进了接待室。
公爵已经快七十岁。在这种没有现代科技和医疗卫生条件的情况下,光有魔法也很难保证人的健康,这使公爵比看起来老了二三十岁。公爵的头发全部变白,而且十分稀疏,但本人依然是坚挺着脊背,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威严犹在。
艾启第一眼看到公爵,他就发觉公爵的身体状态大有异常。当然,一个老头子肯定状态好不到哪去,但是这种感觉很不对劲,不像是皮埃尔所说的,受一次伤就会导致的。受伤应该使人气血虚弱,而公爵现在的这种情况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腐蚀他的体内器官,使他更加衰老。
他瞄了一眼杰克和肖恩,他们俩却似乎没注意到这种情况。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而且据杰克所说,以前同两人来修复法阵的琪亚娜应该治过不少人的病,唯独公爵的病琪亚娜以前来的时候她看不出来?
艾启心里有两个可能性,第一个可能性是,他们都不知道公爵是什么情况;另一种可能性是,这是一种很特殊的效果,可能是病,也可能是某种天生疾病或者血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没有魔法效果所以无法看出,也无法治好。
公爵招呼三人坐下。仆人给他们倒了三杯红茶,三人致谢。公爵看着艾启,表示惊讶于他的年龄。
“今天是一位有为的年轻人来代替琪亚娜的工作啊。”公爵感叹道。“如此年轻就能拿到蓝色魔法师徽章,真的是非常厉害。我见过这么厉害的年轻人,好像只有肖恩的孩子们,和王城的几个天才。哈哈,好像肖恩的孩子们还是杰克的学生啊。”。
“您过奖了,公爵先生。”艾启笑道。“我叫天律,来自萨里斯城的法师塔,现在正在云游,和两位大法师的关系不错。这是第一次来到琴城,久闻夏尔克家族盛名,听说有能来见识一下商人世家的机会,就算两位大法师不给我开工资,我也愿意来一同帮助维护阵法的。”
“年轻人就要多出去走走,这很好,很好。”公爵很赞许年轻人出门见识这一点。“我就是威廉·夏尔克公爵。欢迎你来到琴城,年轻有为的大法师天律。”
公爵喝了一口茶。“唔,听闻你是来自萨里斯城,那里可是真的一个偏僻的地方,靠近边界,还是山区。年轻的时候我去过,真的是一片荒凉的地方。几十年没去了,能给我讲讲萨里斯的情况么?”
艾启在之前和皮埃尔聊天的时候,就已经询问过系统萨里斯城的情况。介绍城市也属于介绍世界观一样,是允许协定者得知的,所以艾启并不担心聊到这个话题,倒是杰克和肖恩有点不敢相信。按理来讲艾启应该不知道才对,但是他们注意到门边的皮埃尔。“可能他们聊天的时候就聊到了这些吧,毕竟皮埃尔是个整天在外面跑的人。”他们这么想,也不觉得奇怪了。
聊天很愉快。喝完了茶,也到晚饭时间了。公爵很高兴,想留三人在庄园里吃个晚饭。“不用了,公爵大人,我需要回法师塔做法术研究报告,而且我怕我不在的这一会儿,那两个老头能把塔给闹塌了。”肖恩婉拒道。
杰克也笑着婉拒。“明天就不是休息日了,我要回去准备一些魔法道具给学生们上课用。”
公爵点头表示理解。随后,他转向艾启。“年轻人,你总不会拒绝夏尔克老头子的一番好意吧?”
艾启答应了,不仅仅因为公爵盛情难却,他也的确需要留在这里。夏尔克公爵家的晚餐肯定有许多家庭成员参与,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能从他们之间的对话里捉住蛛丝马迹,这就再好不过。
杰克和肖恩起身,给艾启发了个“眼文字”:交给你了。
艾启点头,回了个“眼文字”:包在我身上。
于是两人回去了,公爵本想把他们送到门口,但是皮埃尔执意不肯老爷子多走动,让其他亲戚陪着,自己去送。艾启也起身准备送送他们。
在路上,杰克小声对艾启说道:“到时候我会让姐弟俩来传达消息,我回去调查徽章的事情,你在这调查婚约,我相信你已经有办法留在公爵府上了。”
肖恩面无表情:“记得保持联络,我一直在法师塔,要办些什么事,也可以让人来法师塔找我。别忘了我们答应的事情。”
将大法师们送走后,皮埃尔将艾启带回了主楼的餐厅,餐厅里的位置已经半数坐上了人。艾启想了想,坐在了末尾上。公爵笑道:“年轻的大法师,我们夏尔克家一向对魔法师非常尊敬,请不要拘束,您是客人,应该坐在贵客位上。”
艾启当然要拒绝,都蹭人家饭吃了,那还能受这么重的礼遇。最终没办法,他坐在了离公爵很近的一个位置上。公爵高兴地对他说,“虽然这两天庄园里很忙,很多亲戚都回来了,但是请别担心晚宴不丰盛。”艾启谢过了公爵,坐下安心等待,并和公爵聊着天。公爵一家魔法师极少,多从事商业,很喜欢听魔法师的事情。已经坐下的夏尔克家族成员们也饶有兴趣地听着艾启讲的故事,看着他的眼神很友好。
家族成员们一个个入场坐下。没过多久,莉亚德琳·夏尔克本人入场了,仆人和她已经说过了艾启的情况,她没说什么,闭眼微点头,算是和他打了招呼。作为最后一个入场的人,莉亚德琳坐在副位上,随着她的入座,数个仆人端着一盘盘菜肴进入餐厅,将菜陆续摆到众人的面前,在杯子里倒满酒——孩子们则是果汁,随即退出餐厅。
公爵举起倒了三分之一的葡萄酒杯,众人跟着他一起举起酒杯。“大家都到了,那么干杯!第一杯,为了莉亚德琳!”
众人齐声:“为了莉亚德琳。”随后品了一口酒。艾启发现,这个世界的葡萄酒和现实世界差不多,无论是酿造方法还是葡萄品种,这个一喝就明白——品酒学是艾启为数众多的爱好之一。
这第一杯酒验证了艾启的一个想法。正常情况下家族聚会的第一杯酒可以是任何理由,但是一定是和宴会主人或者客人有关,既然第一杯酒是“为了莉亚德琳”,她应当是今天的主角。
现在打探还太早了,着急没用,说不定会有反效果。
然后,公爵第二次举杯。“第二杯,为了夏尔克家的繁荣!”
众人齐声:“为了繁荣!”
公爵饮了一口酒,对大家说:“这几天,大家不远万里从外地赶过来,为了祝贺我令人骄傲的大女儿莉亚德琳的好事。莉亚德琳作为我的女儿,夏尔克的后代,将夏尔克家族的家业扩大到国内外的各个大城市,让繁荣的夏尔克家族更加伟大!如今又受到了王国高层的赏识,我代表所有夏尔克先祖祝贺你,我的女儿莉亚德琳!我宣布,莉亚德琳·夏尔克将是夏尔克家族的下一任家主!”
掌声热烈。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发自真心地祝贺和感谢莉亚德琳,因为她让很多家族成员有了合适的工作机会,即赚到钱,又获得了锻炼,还能给家族带来荣誉,就比如皮埃尔的车马行,还有其他成员所开的魔法家具厂等等。
艾启也为这位女强人鼓掌,他佩服一切真正有本事的人。
正当公爵准备举起第三杯的时候,安静的餐厅里传来了敲门声。公爵深感不快,对着门叫:“进来,是谁?”
门开了,一个仆人先进来,对着门外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接着走进来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金发青年,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就像全家欠他几百亿一样。
“父亲,我不同意!夏尔克世代家主都是男性,哪有一个女人当家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