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秋娘此时方才见到,其中一名汉子手中赫然抱着自己的传家珍宝—摇钱树。身形一动,随即止住。
紫衣女正好瞧见了,笑道:“小姑娘送这无衣果树与我,多谢你咯。看你颈细腰紧,怕是还未破瓜呢,不如让姐姐教教你。”
程秋娘大怒:“那是我家的东西,你敢强抢?”
紫衣女笑得更是厉害,把腰都弯了下去,道:“你我就快要成一家人了,怎么能说是强抢呢?”扭头又喊道:“把他们都带回谷里去。”随即押着高小哥等往北边密林走去。
少年们一路上骂声不绝,紫衣女恍若不闻,不时调笑几句。
一直走至黎明日起,才到一处山坳。两座山峰矗立高耸,直插入云,夹出山坳一条小小的山路。
高丁骂得累了,见那山路长满恶树怪藤,乱生蛮长,又有不少奇形怪状的大石头,密密麻麻地堆在山路入口。
那紫衣女在一块怪石上拍拍,又拉几下怪藤。“呜呜呜呜”的号角声传来,怪石竟缓缓地向两旁移开,也不见有人去推动。
随着怪石分开,眼前的恶树怪藤纷纷向两旁让去,现出一条通畅的大道。
紫衣女引着众人走在路上,不时有些斑斓的毒蛇游来,见了人尽皆发惊乱窜。
高丁奇道:“这蛇怕人?”
“这是防外敌的蛇阵,我们若自个闯进来,免不得被咬中毒而死。这恶婆娘定是涂了蛇药,它们自然怕。”汤佩瑶道。
紫衣女听汤佩瑶骂她恶婆娘,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得汤佩瑶脸颊顿时火剌剌地起了一个五指印。嘴里却笑着:“你骂一句恶婆娘,我扇你一巴掌。总不能酒糟鼻子不吃酒—枉担其名不是?”
高丁大怒:“恶婆娘,你有事冲我来,打女人算什么大丈夫。”
紫衣女又打了汤佩瑶一巴掌,道:“小哥哥骂我,我正受用,舍不得打你只好打她了。再说,我本就不是大丈夫,是个小女子。”
程秋娘听见,呸了一声,道:“你抬头就有额皱,眨眼便是鱼纹,分明是个老太婆,说什么小女子。”
此话一出,押着他们的壮汉纷纷停下脚步,战战兢兢地望望程秋娘,又看看紫衣女,神情极为惶恐。
紫衣女也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程秋娘许久,阴测测地道:“你这么年轻貌美,正好配我了,呵呵呵。”又转头喊道:“都呆着干什么,快些进谷去,先把这个年轻的姑娘送到我房里。”
她特意在年轻二字上加重了语音,那些壮汉还杵在原地不动,听她发话,神情一松,如逢大赦,更加落力地赶那少年男女。
程秋娘是个心细的人,见到此情此状,知道犯了紫衣女的忌讳。看那些壮汉的反应,不知道她要如何折磨自己。
又见高丁也看着自己连连摇头,示意不可激怒紫衣女。这一怕便不敢再说话。
众人走到山路尽头,是一座高山拦在面前,看来比之前的两座山还要高出许多。有几个容颜清丽的白衣女子正守在山脚下说笑。
其中一个先见到紫衣女,慌忙折腰鞠躬,道:“不知少尊主回谷,未及远迎,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紫衣女冷笑一声:“你是该死。”伸手在那女子脸上,不知抹了什么东西,女子凄厉惨叫,转眼就化做一堆肉泥也似。吓得其他白衣女子慌忙下跪,捣蒜般地磕头,一紧一慢地道:“少尊主饶命,少尊主饶命。”
紫衣女点了点头:“这才是了,说该死的已经死了,求饶命的就绕你们性命。”忽然厉声道:“方才我响了号角,为何沿路都没人?全死了么?”
一个稚气未脱的白衣女道:“是...是尊主吩咐,谷中人众都去后山招待客人,只留...只留我们在这里....专侯...专侯少尊主回归。”
紫衣女冷哼一句:“还不快些开门。”白衣女应声起身,走到那山脚下,不断用手去推那山。
高丁等心中大是疑惑,开门?这分明是座大山,又不曾开得有洞,开什么门?把山移开么?看这几个女子,有些还没我们大,如何能推开这座山?
果然,那几个白衣女在山前推了一阵,山还是那座山,纹丝不动。人就不是那个人了,方才回话的那个女子脸色惨白,真像换了个人似的。
只见她颤抖着走到紫衣女前,道:“回...回禀少尊主,少了一人,这门...我们...”
紫衣女眼中凶光陡现,随即又消失不见,哼了一声,转身走到程秋娘跟前。顺手扯开她的绑绳,推向山前,说:“你,跟她们一起去推门。”
程秋娘被她推得跌了一跤,怒道:“推什么鬼门,这就是座山,怎么推?我不推。”
紫衣女上前狠狠扇了一巴掌,道:“你不推,我把你脸划几道口子。”说着举起长剑在程秋娘面前直晃。
高丁怒道:“恶....你放开我,我帮你推。”
紫衣女转头笑笑:“小哥哥好意,小女子心领了。这门只有女子才能推的。”提起程秋娘,直挤到山前,道:“伸出双手给我推,推不开门时,我把你双手剁了。”
程秋娘怕她划脸剁手,只得忍泪把手去推。那几个白衣女也快步走到跟前,把她双手固定在一处,说:“姑娘,你且死命用力。我们好匀匀。”
程秋娘不敢不依,就侧头使劲推山。见那些白衣女有两个与自己一道推左侧,又有三个一起推右侧,其中一个站在中间边推边侧耳去听。
哧哧的响过几声,几个白衣女身形变动,有的在上,有的在下,有的移左,有的移右,好像成个蜂巢形状地推山,叫程秋娘在中间渐次用力,不可一下使尽。
如是过了一会,程秋娘用力到八九分时,突觉双掌按空,那山竟然向里动了。白衣女把她拉在一旁,个个喜形于色。只听一阵阵轰隆轰隆的巨响,众女所推的地方竟然向里缓缓地陷了进去。就像小山石沕入山体一样,向里陷入足有七八尺深,脚下现出个地洞。
紫衣女带着众人钻了下去,才行几步,在洞口处有个铜环,紫衣女拉动铜环,又是轰隆隆直响,须臾洞口又被小山石埋住,登时一片黑暗。
汤佩瑶不禁失声道:“真是鬼斧神工,这山门竟造得跟山一模一样,外人怎么看也看不出端倪。”
紫衣女笑道:“什么造得一样,那山门本就是从山中舀出来的,自然是一样。外人就算看出端倪了,也推不开山门。即便推开山门,没有我们琼瑶谷的人带路,你们也要抓瞎。哈哈哈。”笑声中极是得意。
汤佩瑶本就怨恨她,此时被她一激,讥道:“哼,开门的诀窍我已知道,待我出去你们此处机关就废了。”说着向前踏出一步,被紫衣女猛地拽了回来。
只听得黑暗中咻咻声作,又一声喀嚓声响,突然眼前一亮,汤佩瑶面前咫尺之间落满了飞弓箭矢,看尖头都呈黑色,分明涂了剧毒。
紫衣女笑望着惊魂未定的汤佩瑶,道:“怎么样?比起你上林寨的树洞如何?方才若不是我拽你一拽,此刻你恐怕死了。”
汤佩瑶闻言,身子大震,暗想:“我们寨子的密道她怎么知晓?”
紫衣女似乎很是自得,又说道:“我们这密道不亮灯去走,任你有飞天的本事也难逃暗算,哈哈哈。”
汤佩瑶心道:“方才咔嚓一声想来是她扣动机关要来亮灯的。”看着眼前一条长不见头的通道,两旁洞壁连绵不断地排着一排小洞,每个都发出几许光亮,把通道照得光明如昼。
紫衣女又引着众人前行几步,只见那些小洞里竟然是一颗颗大如鹅蛋的宝石。或蓝或绿,有黄有红,也有通体透白的,光芒四射,耀人眼目。把那一众少年唬得个个目瞪口呆。
程秋娘暗想:“我也多见宝石珠子,却从未见过如此大颗的。听说夜明珠在暗地里会自然发光,这些难道都是夜明宝石?夜明珠一颗就价值连城,这洞壁上嵌的怕不有数百上千颗。这无垠老仙到底是什么人?这般的豪奢?只是这夜明珠的光也太烈了些,不像寻常宝石的柔和自然。”少年们各人心思也大抵相同,无不心下慨叹。
紫衣女领着他们走走停停,时而蛇行,时而转圈,好像在踏什么步伐似的。
汤佩瑶知道她在避开机关,当下用心强记。可惜的是,走步过于繁杂,记得后头的忘了前头的。直走到一间宽敞的大石室,也只记得三四成。
紫衣女见她额头汗渗,闭目凝思,笑道:“上林寨的妹妹,记得多少步啊?”
汤佩瑶被她一惊,霎时又忘了两三成,说道:“哼,全都记住了。”
紫衣女道:“哦?这九天奇门阵你全记熟了?那敢情好啊,今晚到我房里慢慢说与我听哦。”
大石室的一个门洞铺着斜斜向上的石级,众人爬得不久便出了洞,身处在一处阔地之中。眼前又是一座山峰,环绕山体凿出一条山道,像游龙般盘旋而上。阔地两边各排着的十几间石屋,每间石屋前都站着几个劲装束扎的青年汉子。见了紫衣女纷纷肃立行礼。
山峰前有一个少妇,装模作样地叫道:“恭迎少尊主凯旋。”也不施礼,也不拱手,只微微一福。双手摆在腰间,膝盖还没来得及打弯,那紫衣女就奔了过去,抚着她道:“哎哟,折杀我也,安坛主,多日不见,你又年轻了许多。”
那少妇捏了捏紫衣女的手臂,笑道:“就你会哄人,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哪有什么年轻了。”说罢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脸蛋,续道:“尊主听说你得了那无衣果树,非常欢喜,特地要我前来恭迎哩。”
紫衣女道:“劳动大驾了。”
少妇又在自己脸上刮了几下,嘟嘴道:“羞也不羞,尽跟我打腔调。明日就是百仙大会,谷里上下都在忙个不停。快去见尊主吧,他正等着你呢。”
紫衣女扭头吩咐众人押着高丁等向那山峰走去。她自个与那少妇挽着手走在前头,显得十分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