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洄沉默着,他并不擅长和别人说这些交心的话,而事实上,他对于今天晚上胡轶平亲自过来说这样一番话依然很是意外,但同时心里也很是感激。
他小时候见过很多长辈,都是和他父母关系很好的圈内前辈,有的抱过他,有的送给他很贵重的礼物,有的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说羡慕他父亲,儿子长得这么帅气。
但胡轶平是第一个对着他说这样一番掏心掏肺的话的人。
就像胡轶平说的那样,从小到大,他都不知道有谁真的爱他,所以他根本就不爱自己。
懒得爱自己这样一个人。
他受了伤也好,被别人堵在路上骂也好,甚至是看见媒体说他是不良少年、二世祖、小白脸也好,他都没跟被人说过半个字的委屈。
或许有人会觉得他已经很有担当,能够坚强地承受起一切的毁誉得失,而孟洄也是这么骗自己的。
他不敢和任何一个人抱怨半个字,因为抱怨总会使人感到厌烦。
而他也从来不提所谓的委屈,因为他怕他就算说了,也得不到任何安慰或是帮助,这样他就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他们只是不知道,并不是不在意。
尤其是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应该负担起家庭的男人,是根本不该有这些细腻得像是孩子一样的心思的。
孟洄一直这样告诫自己。
哪怕他还没有过上17岁的生日。
“谢谢,谢谢您。”
这是孟洄唯一能对胡轶平说出来的话了。
他已经习惯了不去抱怨,忽视委屈,和欺骗自己,但同时,他也是真的感激胡轶平能够特地来这里,和自己说这样一番很费心思的话。
孟洄开始真的信任起了胡轶平,而这时的胡轶平还不知道得到了孟洄的信任究竟意味着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
“刚才有个群演绊了自己一跤,结果正好挡住了一半镜头,这个镜头还tm要再重来一次。”
这一场负责的副导演梁天压着自己的火气,跟胡轶平说着情况,同时也担心地看了正往这里走的孟洄一眼。
胡轶平破口大骂了几句,然后看着已经走过来的孟洄收了骂声,跟梁天热火朝天地讨论了起来。
而更没有想到的是,这次胡轶平和梁天的意见并不统一。
“今天真的不能再拍了,孟洄的肋骨还没好,刚才反复了三回,体力绝对跟不上了!现在天这么阴,万一一会儿下了雪,那边压着的砖头滑一下,人就绝对要出事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下雨!我在这儿可不是拍第一场戏了,这的天色一向如此,根本就不可能下雨下雪,拍!必须今天拍完!”
“万一下雪,那是要出事的!”
“根本不可能出事!我不可能因为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让整个剧组再等一个这么合适的天!”
孟洄虽然漏掉了一部分谈话,但还是听得出他们争论的焦点在于自己。
“没关系,我可以拍……”
梁天顿时怒气冲冲地瞪着孟洄,“瞎说什么!再说就算你肯拍,你看看哪个道具师敢接这个活!”
没想到胡轶平直接摔了手里握着的剧本,喊道“老子亲自给他拉绳子,行不行!?”
最终,胡轶平亲自站在砖墙旁边,看着绳子,而孟洄也真的敢去赌,好像根本不知道万一砖墙松了,或者是绳子滑了,他就有可能直接摔下高山,粉身碎骨。
胡轶平原本还怕孟洄这是自毁倾向又冒出了头来,但当孟洄走过来跟他说“我相信你”的时候,他顿时将一切顾虑都抛诸脑后。
他能够将宝贵的信任交给他,那么他必将给他足够的反馈,让他拥有更多的勇气去面对其他人。
别老是辛辛苦苦攒那么少的火焰,去帮别人取暖。
没有源的火焰,永远不是真正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