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演唱会之后的第三天,孟洄就接到了一个比较梦幻的消息,公司要为他制作专辑了,要他自己先去想一想,起码要将主打曲目的风格和思路大概定下来,向公司提交之后,如果通过了审核,就可以正式开始专辑制作了。
孟洄的内心真的是雀跃的。
但同时,他也是握紧了拳头的。
那场演唱会,媒体对于他的报导差不多可以用四个来简单概括——一片嘘声。所有的媒体都在说那天他上台之后,是如何被嘘到流程进行不下去,连保安都要来维持秩序的,配的图片,完全都是他被扔东西的样子,而少数有几家言辞较平和的,却被人骂被RS收买,不肯报导实情。
孟洄知道媒体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也知道为什么单单是针对他,但他还是感到愤怒。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让所有人都喜欢他,但他只是希望关注他的人,喜欢或者不喜欢的对象是他的音乐,而不是仅仅想要看一个不学无术的星二代的丑闻。
很多人都喜欢看别人在高处摔得很惨。
可他偏偏就要站在高处、站在更高处。
“我想要做一张摇滚的碟,这是主打曲目的一些思路。”
孟洄把自己写的一些设计思路交给了RS的碟片制作人Jack,然后沉默地等待。
Jack看了一下,把纸推回到孟洄面前,“你这张专辑是流行乐专辑,不是摇滚专辑,黄天离开了之后,摇滚乐不景气,很难卖,流行的才是主流,公司不会同意做摇滚的。”
“摇滚就不可以发碟吗?”
“不是摇滚不可以发碟,你是新人,不是天王,天王发碟,就算口碑不好,起码能大卖,但你这一张专辑如果溅不起水花来,公司就不会再替你发片了,公司也是在为你考虑,所以公司这次是不会发摇滚碟的。”
Jack的话说得很直接,丝毫没有考虑是否打击了一个新人的自信心,事实上在Jack看来,如果这都能受到打击,估计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我对这张碟很有信心,请问有办法能让我发这张碟吗?”
孟洄的态度十分恳切,他热爱的是炽热的摇滚乐,他从来都想要以一个摇滚歌手的身份站上这个舞台,如果不能够成为乐队主唱,就算做一个鼓手,也该是摇滚乐队的鼓手。
“如果你一定要发一张摇滚的碟,按照公司规定,也可以签一张对赌协议,不过如果失败,你付得起这些钱,公司下次可能也不会再替你发碟了。”
孟洄怎么说也是极熟悉这个圈子的,对赌协议是什么他当然清楚。
以资产作抵押,以销量为完成条件,成功自然皆大欢喜,失败就会输掉抵押的资产。
孟洄赌不起。
他身无长物,没什么东西可以拿来抵押,即便他对这张碟片再有信心,他也没有可以用来对赌的东西。
最终,孟洄还是答应了做一张流行碟片,6首歌曲,作词和作曲都可以去公司签约的创作人那里谈,也可以自己去找别人帮忙做,或者直接去公司收来的歌曲库那里挑。
孟洄回到家,躺在床上,整理着有些纷乱的思绪,想着自己的这一张碟片。
如果不是摇滚乐,他也想做一张属于自己的专辑,唱属于自己的歌。
但是如果论作词,他恐怕连门都没有入,他连国语字都没认得很多,哪里能谈得上作词,可若是找人作词,他有没那么多钱。
于是第二天,孟洄就去公司收来的歌曲库里,想要看看有没有比较合适一点的歌词可以供他填曲的。
结果让他觉得颇为惊喜和意外的是,Ivy成了他的经纪人。
“唉,总不能看着你被别人欺负吧,再说你那么难搞,也只有我勉强愿意来喽。”
Ivy把这句话说出了一种老母亲看傻儿子的感觉。
孟洄又笑,只是这次却红了眼眶。
“谢谢……”
除了这句谢谢,他几乎说不出其他话来。
他已经对孤独习以为常,就算有人对他说了难听的话,或者甚至是被扎了一刀,他都不会向任何人诉苦。
他好像能够承担一切、面对一切,一个人活着也自由潇洒,因为在他的世界里,他珍视着很多人,有他的家人,他的老师,他的朋友,甚至是待他友善的人,但他把所有人都挡在了自己的背后,张开双臂,在原地面对那些洪流,然后转过身的时候依然能够没心没肺地笑。
而终于,Ivy给了他一个回应,这让他心中不知是怎样的感觉。
总之很温暖,温暖到想要流泪。
但孟洄是不会流泪的。
“好了好了,我刚看了你的安排,公司已经准备给你出专辑了?准备得怎么样了?”
“刚打算去公司收的歌词里面找一找比较合适一点的。”
孟洄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和Ivy堵在这里可能会有点不太好,于是便伸手示意Ivy向词库方向走。
“这次准备自己作曲?”
Ivy多少了解孟洄一些,自然也听得出孟洄话里的弦外之音。
“嗯,如果时间足够的话,一共6首歌,我想都用自己的曲子。”
Ivy笑着摇摇头,“自己作曲是好事,但是第一张专辑最多只有主打曲目是自己作曲就好了,才华被众人接受也需要一些时间,作曲得太多,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孟洄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Ivy拍了拍孟洄的肩膀,“不要泄气啦,其实这张专辑就是你想要飞的一个很好的台阶,所以你的目标应该放在怎么能够让专辑大卖上,因为只有你的碟大卖,公司才会继续为你开碟。”
孟洄点头,然后看向左边刚刚经过的一栋楼,仰视着这栋楼的楼顶,然后对Ivy说,“你看楼顶的那些小花,没人养,而且也没人看,可它们看起来好像很自由,也很漂亮。”
这次连Ivy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能搂了搂孟洄。
她知道,他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也只能准备顺从这些规则、这些命令。
看过了一些歌词之后,孟洄跑去乔小飞那里,借走了他家的设备,回家关上门,一个人反反复复地看着任漪然曾经在X市的那场演唱会。
这一盒录像被他来来回回看了整整一宿,第二天,他已经抱着吉他,写出了一首曲子的草稿。
《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