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来,你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东西。”见我们僵持了好一会儿,秦朗决定打破沉默,于是他故作轻松地说道。
听了他的话,我看向桌子上摆着的那些他买的东西,他带来的几个塑料饭盒此时正静静地躺在桌子上。它们里面会装着什么呢?
秦朗把装着他们的袋子拉近了来,又娴熟地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饭盒,再把它打开——
一盒香喷喷的煎饺,韭菜馅的。
接着,他又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饭盒,再把它打开——
一盒香喷喷的煎饺,白菜馅的。
看到这两盒煎饺的时候,我的心一沉,眸色暗了暗。我又瞥了一眼剩下的两个饭盒,看包装,剩下的似乎是两盒粥。
“你看,我买了饺子。”秦朗兴致勃勃地说道,“还有两盒白粥。”说着,他又拿过一碗粥,在我面前打开了。
可我仍然不为所动,一言不发。
“月月,你看,我们俩多久没吃饺子了?……所以,我就给你买了饺子。有没有很惊喜?”秦朗收紧了揽着我的肩膀,在我耳边欢快地说道。
我木木地看着桌上的这些东西,心里除了觉得有些可笑之外,并没有泛起任何波澜。
“怎么,你不喜欢吗?”秦朗看见我这不自然的表情,试探性地问道,“你生病了,不能吃刺激性食物,所以,喝粥是最好的了,比较清淡。”
“不是粥的问题。”我撇开视线,淡淡地答道,“而且,子淇刚刚也给我带了粥。”
“那你是不喜欢这些饺子吗?”秦朗脸色僵了僵,又关切地问道。
他还是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仿佛无理取闹的人是我。是啊,他怎么能明白呢?他还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呢。
其实,在我一看到这些饺子的时候,我的心便刺痛了一下,脑海里瞬间回忆起结婚纪念日那天,那个坐在客厅沙发上胡思乱想白白等了一晚上的我。
这样一种从满怀期待到彻底落空甚至发现他在用这些时间陪伴其他女人的心情,他怎么能够懂得呢?
我霎时间有些心灰意冷。
“你可以试试看啊,很好吃的。”说着,秦朗拿出筷子,夹了一个,靠近我嘴边,一副想要喂我的样子,“虽然不如你亲手做的好吃,但是真的还挺不错的,你试试啊。”
我冷冷地看着他,面无表情,既不张嘴,也不说话。我亲手做的饺子好吃,可你知道你浪费过我的一片心意吗?
“好吧,既然你不想吃,那就算了。”秦朗见我一脸不领情的样子,仿佛也有些郁闷,径自把夹着的饺子放回了饭盒里。
“我已经吃饱了,有点累,先去睡了。”我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同时,我又重新爬上了床,掀开被子躺下。
“怎么,你还是不舒服吗?”一听到我说还要回去睡觉,秦朗突然间也紧张了起来。
“没有,就是累。”我冷冷地说道,同时转过身,只给他留下了一个背影。
虽然我看不见他,但我仿佛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我的身后停留了很久,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我固执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感受。
我到底是想怎么样呢?非要在他心中留下一个任性的形象不可吗?我明明有一肚子气,一肚子疑问,可是我既不愿意全部挑明了说,又不愿意把疑问问出口。难道我还期待着他能够自己明白是怎么回事吗?
我的内心也纠结万分。
然后,秦朗似乎是又坐下了,静静地吃了点东西。
几分钟后,我就听见了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他出去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又仔细地听了一会儿。门外似乎有脚步声,渐行渐远。
他走了?去哪了?
我猛地坐了起来,转身看向房门。
房门静静地关着,仿佛不曾有人来过,也不曾有人离开。
他是又回去加班了吗?还是说,他又回去陪施若鸿了?
我的心绞痛了一下。
为什么我要如此矛盾?既不愿意放下一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不愿意摊牌把一切都说清楚,只是这样冷冷地对他。
这样做,不是相当于在用力地把他往其他女人的怀里推吗?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我重新扫视了一遍自己的病房,除了那几个装着粥和饺子的饭盒以外,房间里再也没有他的东西。
他走了。
他一定是看到我这个不冷不热的样子,就回到施若鸿身边去了。
我又重新倒在了床上,紧紧咬着牙,肩膀一抽一抽地颤抖着,眼泪从我的双颊流下,沾湿了枕巾。
我只觉得很难受,很难受,心中有好多种感情,就像一个个毛线团搅在一起似的,让我理也理不清。
过了一会儿,当我哭得有些累了,打算好好睡一觉的时候,房门突然开了。
一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我的耳朵灵敏地竖了起来。同时,我快速地用被子擦干了我眼角残留的一点泪水。
进来的人仿佛怕吵到我似的,故意放轻了脚步声。
我闭着眼睛,用心地听着。脚步声非常熟悉,节奏缓慢,一步一步似乎非常沉稳。
接着,脚步声戛然而止,似乎是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了。
是秦朗吧?我在心里暗暗地想着。原来,他还没走吗?
想到他还在身边,我就感到莫名地安心,仿佛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需要我去担心了。
我偷偷地松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姿势,在床上翻了个身。
我半眯着眼,悄悄地看了一眼进来的人。
没错,确实是他。
我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接着,我又听见了他站起来的走动的声音,然后,我感觉到我的额头似乎被一个宽厚温暖的手掌覆住了。
他在帮我探温?
他的手掌在我的额头上覆了一会儿,才慢慢移开。
我安静地闭着眼睛,仿佛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接着,我眯着眼,看见他又重新坐到了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手机。
一阵困意袭来,我不知不觉又进入了梦乡。
我再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很昏暗,只开着一盏小白灯,微弱的灯光为这间病房提供着一点光亮。
我刚想动一动,从床上爬起来,却注意到我的床边趴着一个人。
秦朗。
不知何时,他把门边的一张矮凳子搬了过来,趴在我的床边沉沉地睡着。
我的角度,只能看见他一头黑密的头发,和那双安静闭着的睡眼。
旁边的桌子上,我吃过以后留下的垃圾已经被细心地清理掉了,只剩下他带来的几个饭盒,又被重新装好,放进了塑料袋里。
我看着他熟睡的容颜,心头一动,耳边忽地响起今天早上那位护士小姐对我说的话:
“看到你发烧昏迷的样子,你先生可着急了,一整个晚上呆在这间病房里给你忙前忙后的,就为了你能够早点退烧……忙完以后,他就坐在这张椅子上,趴在你的床边睡了一会儿。很快,他就又去上班了。”
昨天晚上,他也是像现在这个样子,守护在我的床前的吗?
一整夜都没有睡,今天又上一天班,他一定很疲倦了,所以此刻他才会这么早地又在我的床边睡着了。
我刚刚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呢?今天早上,我明明才知道他昨天为了我是这么的劳累,而我今天下午,却因为着自己的情绪这样对他不理不睬……
我渐渐地又有些自责了。
想到这里,我心疼地摸了摸他浓密的黑发。
秦朗趴在床边,眉头微皱。他在梦里是不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真想把他紧皱的眉头抚平了,让他好好地睡上一觉。
忽然,秦朗的睫毛动了动,接着,他醒了过来。发现我在摸着他的头发,秦朗轻轻笑了笑。
“怎么,自己睡醒了,就偷看我睡觉的样子?”
“哪有……”我嘴硬地嘟囔了一句,默默地把手收了回来,眼神也投向了别处。
“睡醒好些了吗?”秦朗摸着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温柔地说道。
看着他深情款款的眼神,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答道:
“好些了。”
“我刚刚去问了医生,医生说你恢复的状况很好,烧也已经完全退了。”秦朗温和地说道,声音仿佛一阵清风,吹得我心里痒痒的。
“嗯……”我顺从地应了一声。
“你想回家,还是再在医院里住一晚?”秦朗问道,“要是你觉得身体已经好些了,我们可以回家,反正现在时间还早;要是你觉得还是不太舒服,那我们明天再回也可以。总之,以你的身体为主,你的身体健康最重要。”
秦朗慢慢地说着,一字一句,划过我的耳际,却停在了我的心里,让我有一瞬间的愣神。
不知为何,我突然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秦朗这么温柔对我的时刻了。再看到他这个温柔的神情,我一下子就想起以前我们恋爱的时候他对我温柔的样子,我的心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
“嗯?”见我又有些发愣,秦朗又轻轻拍了拍我的头,问道。
“嗯……现在就回家吧,我已经没什么事了。”我低低地说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过床边的衣服,把它们穿好。
秦朗也站起身,脱下了身上穿着的黑色外套。等我一从床上下来,他便用他的外套把我紧紧地裹住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脸颊微红,不明所以。
“外面有点冷。”他轻声解释道,脸上挂着一个淡淡的微笑。
“那你呢?”我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问道。
“我不冷。”他随意地答了一句,一手从桌子上拿起了我的包包,一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们去跟医生说一声吧。”
我就这样被他牵着,正要走出病房,我的视线忽然瞥见了桌上的那几个塑料饭盒。
我停住了脚步,轻轻地拉了拉他。
他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我。
我指了指桌上的塑料饭盒,说道:“把它们也带着吧。”
“它们都已经冷了。”秦朗说道。
“没关系。”我坚持道,“我可以回去把它们热热,当宵夜。”
秦朗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又摸了摸我的头,走进房里提起了那几个饭盒。
“走吧。”
见过医生了以后,我们俩走出了医院的大门。一出大门,我便感觉到了医院外的丝丝寒意。
现在本就是冬天,白天的时候有太阳还好,晚上的时候阴阴凉凉的,寒风让人禁不住打哆嗦。
而我因为穿得多,自然是感觉非常暖和。
秦朗牵着我,在前面走着,我在后面一步一步地跟着。
他冷吗?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沉稳,有风吹来的时候,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所以,我也看不出来他是不是会感觉很冷。
慢慢地,他把我牵到了一辆车的面前。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这是我们的车,我刚刚还以为我们俩要坐公交车回家呢。
接着,他细心地为我打开车门。
“快上车,外面冷。”
我顺从地钻进了车里,坐在了副驾驶位上。
他帮我关上了门后,又从另一边钻进了车里,坐在了主驾驶位上。
我扣上了安全带。他扣好了安全带以后,又细心地看了我一眼,帮我调整好了安全带。
继而,他便发动了车子。
我们俩都没说话,车子缓缓地退了出来,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我静静地看着窗边的景色,看着路边不断后退的橙黄色路灯,内心十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