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言见男人怔着,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深邃,心脏不禁往上提,“……厉总,您怎么了,我刚才说的有问题么?”
“没有。”厉绍棠拿过手机,攥紧道:“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其他原因?”
容言从未见过这个男人闪神,所以一时也是非常吃惊,以致于回答问题有点慢半拍,“还有就是扣押陆小姐的周队长、周森,他是上边直接派下来的人,似乎来头不小,短时间内我还没查清楚他的底细,但是……”
说到这里,容言语气顿了顿,眼神微变道:“他和之前的江悔都是特种兵出身,我猜想两人应该认识,而且非常熟。”
厉绍棠抬眸,眼底闪过冰寒,“你的意思是……?”
有些话不便明说,只适合点到为止。
“我觉得不排除那种可能性。”容言沉声,“这个人如果真把江悔疯掉的事怪罪到陆小姐头上,那陆小姐在医院这件事并不奇怪。”
容言原以为说到‘医院’这里,他脸上镇定无比的表情会稍微有所松动,但似乎是想多了。
他仅是冷着脸拿起周森的那张照片,深浅难测地说:“看来他是折腾错了人,他应该折腾的是我才对。”
容言:“……”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容言。”
“是!”容言莫名有点紧张,内心忐忑,“厉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厉绍棠垂眸点开手机进入游戏界面,说:“我这里暂时没事,你先出去、帮我带上门。”
容言瞬间有点懵,心想他又不是黎洛,会糊涂到走出去忘记关门。
“是,厉总。”
他刚要转身离开,却又听见后面的男人说:“黎洛那丫头手太生,头上的伤还是去正规医院看看,我给你假、一个月都不用来公司。”
容言暗暗攥紧手,心里疑惑又多了些,想问、但他清楚这是僭越了身份的事,所以只能咬牙隐忍,听命走出去,利落关上门。
厉绍棠扯过桌上的资料,凝眸看着,之后又点进游戏界面翻找到‘把酒临风’拿到的第十关首杀那里。
陆繁星,你怎么会是‘把酒临风’?
怎么会?
……
陆繁星从小就患有旧疾,幼年时患有小儿支气管炎,因一直没做到根治,等大人发现情况严重时,已经发展成哮喘病。
一年四季气候变化较大,她就会发病,冷热更迭频繁也会发病,她看着身体很好,其实一直是外强中干,是个“病西施”。
被人放进变相的冷冻室,扛着不喊不叫一个多小时基本让她身体机能濒临决堤。
发病,很严重的发病是必然结果。
医院。
病房外两名警察一左一右犹如冷冰冰地石雕,陆莫寒带着律师走到病房门口,带着危险的眸子微逡巡,“我要进去。”
话落,前面就多了两条健硕手臂,其中一人说:“这里面是要犯,没有上头的命令,连医生都不能随便进去,闲杂人等更不行。”
“你们这样是非法扣押!”陆莫寒吼道:“快放我进去,我要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不然我就告你们、告到你们倒台为止。”
那人又说:“我们是依法办事,不服可以去找上头,可以去告、不知道上哪里告,我们可以提供渠道,联系方式都行。但命令就是命令,今天没有上头的指示,谁都不准进去!”
“你!”陆莫寒两拳攥紧似要动手。
他身边的律师当即将他拉开,走离了几步说:“陆先生,您别冲动,要清楚陆小姐这事可不一般,那么大的罪名扣在头上,想暂时保释出来不容易,如果您现在袭警,也会被牵连进去,稍安勿躁。”
“她人在医院不会有事,还没被提审不会有人敢乱动,当务之急必须弄清楚来龙去脉,既然您说陆小姐肯定无辜,那就想办法找出真正凶手。”
“这他妈是警察该干的事!”陆莫寒已经急红了眼。
律师无言,心想这个男人已经被冲动抹灭了理智,估摸是听不进他的任何建议。
他朝病房门口看了眼,说:“那两个警察一直盯着我们呢,此地不宜久留,多待只会让他们戒备更加森严,我们先走、我想想办法打听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再说。”
见男人一直杵在原地不动,律师再次耐心劝说:“陆先生别看了,您这样没用,警方全面封锁消息就说明这事不小。”
陆莫寒两脚像被灌了铅,他硬着头皮离开,却三步一回头,恨不得直接冲进去将人掳走。
但他知道不能。
这样,他妹妹再也洗脱不了嫌疑,还会被当成逃犯通缉。
两人走到医院外面,他实在有点撑不住,抖着手从兜里掏出烟,脑子里不断闪过监狱里那些非人日子,他进去过,自然清楚那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因为清楚所以才更加淡定不了。
他妹妹肯定受不了那种日子。
肯定受不了。
律师打完电话说:“陆先生,我们走吧!”
“去哪?”陆莫寒哑着嗓音,“去抛尸地点看看,可能会有所发现。”
陆莫寒皱眉,徒手掐灭烟蒂,随手往地上一扔,心不甘情不愿上车,身体在车上,心却落在医院里。
他相信他的小星星不会有事。
……
两天后,渝城刑侦科第九部迎来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黑色西装加深,轮廓分明的脸犹如上帝鬼斧神工般的杰作,眼如寒潭,气质非凡沉敛。
外形太过突出,一到就吸引无数目光,有人问:“请问您找谁,报案在外面,我们不管普通案子。”
男人淡笑,薄唇擦出犀利弧度,“不是普通案子,关于阴河杀人抛尸案我想提供点新线索。麻烦去叫周队长出来,我想当面跟他说。”
办公室内的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都不敢去叫那个姓周名森的男人。
要知道那男人脾气太过火爆,才上任没多久,‘三把火’快将他们烧成齑粉了。
在一派静默里,突然有道清亮女声说:“这、这是厉绍棠!”
厉绍棠抬眸迎过去,“是我,现在可以去叫周队长了么?”
“不用了。”
粗厚的男声从旁插入,之后是“嘭”地一声,男人反脚将办公室门狠狠踹上。
周森穿着黑色衬衫、衬衫外面是一件棕色夹克,腰间别着警枪,他走到厉绍棠面前,双手叉腰、嘴微勾,带着挑衅意味,“渝城大名鼎鼎的厉绍棠厉总,周某真是久仰大名。”
他伸出手,“幸会。”
厉绍棠看了眼那手,笑,“握手就算了,免得周队后悔。”
周森拧眉,朝男人深深看了眼,却见他气定神闲、满身皆是岿然不动的气势,这么年轻就有如此气韵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是个人物。
“厉总来我们警队做什么?”周森坦然收回手,“厉总是商人,习惯打交道的应该是工商那些,跟我们……好像没什么掰扯,除非是厉总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哦不对,我们队只管杀人那档子破事,经济案也不归我们管。”
“那么厉总您到底来做什么!”
厉绍棠幽幽一笑,就在男人眼皮子底下缓缓伸出两手,笑容浅淡,“阴河那个案子是我干的,你们抓错了人,我是来纠正你们的错误,逮捕我、我给你还原一个真实的杀人现场,嗯?”
周森这辈子见过不少疯子,那他妈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的陆繁星也算一个。
但他们那些人似乎都没眼前这个男人来得疯。
其他人可没有周森如此好的定性,一听这话脸上纷纷露出惊讶神色,似乎一口气喘不上来,就悬在胸腔里。
“厉总。”他向前一步,“别以为我不知道您和陆繁星的关系,要知道现在是信息时代,都是联网的,您来这么一出,分明就是想保她出去、自己顶进来,你当我傻啊!”
厉绍棠脸上笑容加深,“周队,我保她做什么?”
“不为了保她,你把自己丢进监狱很好玩?”周森突然被这对夫妻弄得相当烦躁。
真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家门。
厉绍棠再次伸手,“说对了,就是好玩、即便我真成了杀人犯,我觉得周队也奈何不了,要不我们试试?”
周森明知这是激将法,但还是怒了,“厉绍棠我知道你他妈很牛逼,但再牛逼也不能只手遮天。想用身份来压我、我还真是不怕。”
“你这人够带种,杀人分尸这种罪也敢胡乱往自己身上套,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厉绍棠眸色又深了些,“周队,人确实是我杀、你们调查方向从开始就不对。”
“哪里不对?”周森神色凛然。
“你确定要我说?”厉绍棠表情淡到极致,“我看还是先逮捕,再把我丢进审讯室,将空调调至零度,给我一杯冰咖啡,再往我身上浇一盆凉水比较靠谱——”
周森瞬间气血翻涌,上前一把揪住男人衣领,龇牙咧嘴道:“你他妈威胁我?”
男人冷笑,“这就算威胁?看来周队还没见识过真正的威胁。”
末了,他又加了句,“江悔身上那四枪出自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