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红玉在电话那头瞬间急红了眼,“心、心慈,你说什么?谁是唐维亭?”
“妈,你现在别问这么多。”许心慈时不时看向门口,就怕唐维亭突然闯进来,“你赶快去找陆繁星就是了,她知道。”
“好,好,我这就去——”
梁红玉着急挂上电话!
许心慈知道她肯定是想办法去找陆繁星了,便稍微放心了些,暗暗松了口气,她朝女医生勉强一笑,“谢、谢谢!”
“不客气。”女医生将她手机重新放回去,“对不起,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还有,你舌头上的伤必须要治,不然会感染。”
“好,我知道。”许心慈见她从医药箱里取出类似麻醉剂的东西,笑了笑说:“那个不用了。”
“不用?”医生疑惑不解,“不用,你会很疼。”
许心慈笑,“麻药对我没用,我身体对它不敏感。”
“真的?”作为医生也不是不知道有这种情况,但她还是初次遇上,“你确定吗?”
女人脸上露出难掩的痛苦之色,脑子里不禁浮现当年的场景,漫天血光、手忙脚乱的医生,不断在手术台上挣扎的自己——
“怎么了?”医生见她脸色苍白如纸,“是不是舌头那里疼?”
许心慈立刻回神过来,“哦,没事,这点疼对我而言不算什么,麻药不需要用,你直接来吧,我可以忍!”
饶是医生见过各色各样的患者,也被女人的话震慑到,她复又说道:“你伤的是舌头,确定不要打点麻药试试?”
“不用了,直接来吧!”许心慈简洁道。
“那好吧!”
“……”
医生拿出针——
唐维亭进来时,就看见女人张开嘴,医生正在穿针引线。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清楚她的舌头受伤这么严重。呵,还挺能忍疼,方才没打麻药时她都没吭声。
她不动声色,像是麻木被医生捣鼓的样子让他以为,是因为麻药的功效。
不知,她丝毫未用药。
是硬扛。
……
陆繁星原本正在床上浅眠,小哨子就躺在她身边,慵懒着小四肢,小舌头露在外面,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娇憨感,格外可爱。
可以说是难得的平静!
但这种平静并未维持多久,很快、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门铃声。
浅眠的人很容易被惊醒,陆繁星惊得从床上窜起来,而旁边的小哨子则被吓得变成球滚到地上。
嗷呜一声摔地好不可怜。
陆繁星连忙下床查看它情况如何,见它依旧活蹦乱跳才放心,“下次可别睡在床边缘了,容易摔,知道没?”
小哨子“汪汪”两声也不知是懂没懂。
陆繁星将它抱起来,连续不断的门铃声让她不得不快步跑下楼,她来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向外面,就见自己母亲跟厉绍棠一起站在外面。
她母亲表情着急无比。
而厉绍棠已经换下那身滑稽的衣服,重新穿上他的西装革履,表情也是凝重非常。
他们会一起出现在她家门口,她可以断定是出事了。
这是阔别四年后,她首次跟自己亲生母亲见面,说不紧张是假,说有多兴奋激动也是假。
她跟梁红玉之间的关系,若不是有血脉连着,估计真的连陌生人都不如。
有时,她真希望就当陌生人。若是陌生人,梁红玉或许就不会那么恨她。
陆繁星打开门,当梁红玉看见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时,仍是有点惊讶,她没想到真有那么像的人。
亦或者,她真的就是陆繁星——
莫名地,心里有点不想承认她就是。
陆繁星表情很平静,并未被任何人所扰,她直接忽略掉梁红玉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男人,“厉总,你有事吗?”
“繁星——”男人叫她名字,“伯母在这里,你没话要对她说么?”
梁红玉攥紧手中的包,很艰难地吐出两字,“繁星。”
“嗯?”女人似应非应,“夫人,有事么?”
梁红玉对着这张脸有点难以接受她的冷漠,但一想到自己女儿还被人绑着就又开始心急如焚,“你、你姐姐被一个叫唐维亭的男人绑了,不久前她给我打电话,说让我来找你。繁星,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唐维亭?”
陆繁星闻言有点震惊,但一想到唐维亭突然要回缅甸,以及她做事的某种特性,这好像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她看向厉绍棠,见他正用眼神示意她进屋再说。她不想听他的话,但她所面对的人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先进来。”她说。
“好。”梁红玉抓紧手中的包,整个人被前所未有的紧张撕扯着,一进去、她就立刻说:“繁星,你一定要救救你姐姐,她可是你姐姐啊!”
陆繁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母亲会用如此低声下气地语气跟她说话,不过转念一想、若是为了她那位“好姐姐”的话,她这么做再正常不过。
她突然很好奇,为了她那个“好姐姐,她这位母亲可以做到何种地步?
“对不起。”她表情冷漠,语气更是凉薄,好像眼前的人跟她毫无关系,“我不明白夫人在说什么,姐姐?我什么时候有过姐姐?哦,我想起来了,大概是在十几岁以前吧,那时候我确实有个姐姐,但她……好像在一场绑架中不幸被撕票。”
“夫人,你嘴里说的姐姐又是谁?而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件事?”
“陆繁星,你……”梁红玉气得浑身发抖,“亏心慈打电话给我,让我过来找你帮忙。她、她这是将命交在你手上,而你、而你却是这种态度,冷血无情果然就是你本质!”
“就算我冷血无情,那也是因为我遗传了你的基因!”
她直接吼道。
梁红玉被她的话震得退后两步,她无助更是惶恐,只要一想到自己宝贝女儿正身处险境,她就无法冷静思考,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绍棠,你、你帮我劝劝她。”
陆繁星看向始终沉默不言的男人,冷笑道:“你又为什么跟她一起过来?”
“是伯母给我打电话说心慈的事,然后我就载她一起过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陆繁星从内到外散发着冷,“那厉总有何高见呢?你也希望我出面然后从唐维亭那里救下许心慈,对么?”
说到这里,她突然觉得好笑,“哈!厉总肯定是想救人,只是我有点好奇,你到底是以何身份要救,是以妹夫的身份救呢还是以……旧情人的身份救?”
“繁星!”男人瞬间怒目。
来之前,他已经猜到她会提这件事,可以说是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但面对她的质疑,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要那么叫我!”陆繁星表情冷锐,“厉绍棠,不久前你还厚颜无耻要跟我符合,眼下你又在做些什么?是、我们确实认识了十几年,但十几年的时间你对我的了解真还不如一个才跟我认识几个月的朋友。”
“……”
“所以,你到底愿不愿意帮忙?”梁红玉情绪已经在奔溃边缘徘徊,“还是要我这个老太婆跪下来求你,你才愿意开尊口,是不是!”
陆繁星心脏疼得厉害,虽然她早就知道梁红玉并非没有母爱,而是只对她没有,但这样场面,这样的对让依旧让她有种自己为什么要活着的错觉?
“呵,好啊!”她直接豁出去地说:“要是你现在给我跪下,我就去找唐维亭,让他放了许心慈。”
“你们应该知道……”
她眼神从梁红玉那张五味杂陈的脸上移开,落到厉绍棠那张讳莫如深的俊颜上。
看看,这才是她认识的厉绍棠,沉默寡言、深不可测。
之前那个死皮赖脸缠着她的男人都是他伪装出来的假象……
“唐维亭那么做,估计是为了我!所以也只有我才能让他放人。夫人,现在就看你的诚意了,只要你跪、我立刻给他打电话。”
“不然以他的个性,即便你们报警,他最后可能也会选择玉石俱焚!”
“繁星,你别太过分!”厉绍棠终是按耐不住地爆发了,“伯母是你母亲,你让她给你下跪,难道不怕天打雷劈?”
陆繁星双眸圆睁,“我何时有过母亲?小时候,她有给我做过一顿饭,洗过一次澡吗?她有发自内心作为一个母亲抱过我吗?其他小朋友都有妈妈做的爱心便当,而我没有、我的便当永远是来自厨师,只有姐姐的便当她才会亲手做。”
“她给姐姐缝衣服,给姐姐洗澡,姐姐晚上睡觉她陪着,姐姐哭她抱着,姐姐成绩考得再差,她都会笑着温柔鼓励。而我就算全部满分,在她眼里依旧什么都不是,她依旧看不见我,甚至讨厌、厌恶、恶心我——”
“所以母亲?”她苦笑,“我从来没有,我只有父亲跟大哥。”
“好,我给你下跪——”
说完,梁红玉就想“噗通”跪下去,但被一旁的男人阻止,“伯母,您别这样,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她根本不想让您真的下跪,就是想试试您,看您会有什么反应?”
“繁星,我说的对么?”
陆繁星恼怒,“厉绍棠,你少自以为是。”
梁红玉唇不断抖动着,似乎正忍受煎熬,“你、你要是真恨我,我可以在你面前下跪忏悔,但你别不救心慈,好不好?”
话落,她突然感觉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陆繁星见状,脑子嗡地一声,“你、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