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繁星瞧见了,厉绍棠的第一反应是想将那血迹遮起来,但那么大片血该如何遮?
根本不现实。
况且老人家已经看见了。
或许她老眼昏花,但并不表示心也盲,自己的宝贝外甥受伤流血,她还能视若无睹?
厉绍棠眉头紧紧皱着,似乎能夹死一只苍蝇,“外婆,您稍安勿躁,只是一点小伤、没事。”
“还说是小伤?”蔚老太紧张道:“你才做完大手术没多久,哪怕手指上弄掉点皮也不是小事。”
说完,她眼神就落到陆繁星身上,像是要鞭笞她,“别告诉我,这枪伤跟你有关?”
“不是——”
“是——”
“陆繁星!你就不能给我听话点么?”
厉绍棠怒火高涨,原本不再流血的枪伤又再次涔出血红来。
女人含笑看着男人,带着挑衅般的说:“是我开的枪,原本想射在他心脏位置,结果……射偏了。”
“陆繁星,你到底在说什么!”他真想掐死她,或者摁在怀里狠狠上,“你给我闭嘴!”
她这分明是想断了两人前面的路。
“老奶奶,事情就是这样。”陆繁星忽视男人眼中的怒火,继续说:“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他别再缠着我,不然……我真会下手杀了他!”
厉绍棠在那反驳,“你明明下不了手。”
“谁说我下不了手?”陆繁星眼中带着恨意,任谁看了都觉得她说的是真话,“厉绍棠,只要一想到你害死我父亲、害死我大哥,并且还想害死我,我还有什么下不了手!”
“难道就因为我曾暗恋你么?呵,别逗了,小孩子的感情谁会当真!即便那感情是真,也经不起时间的磨,我们已经分开四年,现在在我心里最重要的男人是……唐维亭!厉绍棠,你听清楚了么?他妈的不是你,是唐维亭!”
“……”
厉绍棠之前深信她是故意这么说,但一提到唐维亭,他就不那么确定了。四年,可以改变很多事,也足以改变一个人,改变一段情。
“唐维亭?”他仍然不信,“你真的喜欢上唐维亭了?”
“当然!”陆繁星不知为何会演变至此,明明她只是想借老太太从这里脱身,“他比你好百倍、千倍,若不是我们还有婚姻关系,我早就跟他结婚。厉绍棠,爽快的就跟我立马离婚,那样你也可以娶长辈喜欢的女孩子。”
厉绍棠那张俊颜渐渐变得面无表情,“所以,不久前那些你对我说的话,不是故意开枪的话,是骗我?”
“是啊!”陆繁星笑眯眯地说,将无关痛痒演的淋漓尽致,“没想到厉总会信,看来我演技不错。”
“不能什么事都让你一手掌控,总会有点意外,不是么?”
“呵。”男人突然挑眉轻笑,“看来是我过于自信了。”
陆繁星看着那张脸,最终没再说什么,对着蔚老太点了点头便毅然转身离开——
“诶,绍棠你就这么让她走了?”蔚老太想将人揪回来,“她伤了你,怎么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男人拦住身边的长辈,“这是我欠她的。”
“呃,绍棠、刚才她说你害死她父亲跟大哥还对她出手过,这些不会都是真的吧?”蔚老太有点害怕,就怕他真被仇恨蒙蔽双眼做出一些出格的事。
“绍棠,之前你让我别管你跟厉家的事,外婆相信你,所以从未插手过,但如果……”
“外婆,您放心、我不会成为厉世昌那样的人,绝对不会!”
蔚老太清楚厉世昌一直是他的反面教材,也相信以他的定力绝对不会“同流合污”,可他如此纠结、放不下又让她起了别的担忧之心,怕他下意识会被厉世昌跟自己母亲留给他的痛苦回忆牵引,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傀儡、没了感情。
“绍棠,外婆很认真问你个事,你也要老实回答我。”老人凝眸而问。
“好。”
“你刚才说不想跟厉世昌一样,有那么多女人,只要一个就够了。那么外婆就问问你,陆繁星是不是你唯一的女人?外婆也是过来人,你别不好意思,实话回答就行。”
厉绍棠并不觉得难为情,直言不讳道:“是,就她一个。外婆,您这么问做什么?觉得我这方面有问题……”
蔚老太不知该如何表达,人家都担心自己孩子太滥情,身边莺莺燕燕太多。她倒好,听见他这么回答,心脏竟然也揪着发紧。
“所以,因为就只有她一个,所以想对她负责。觉得碰了不管如何就该待在你身边,这是你的义务?”
“……”
这孩子不会为了不想成为厉世昌那样始乱终弃的人,所以下意识强迫自己非要跟那个陆繁星在一起吧?
“外婆,我不否认有这样想过。”他说:“但也不完全是,我之前……看过她的手札,看完、很感动,我没想到……世上会有一个人那么喜欢我,喜欢的好像我就是她的全世界——”
“我想让她一直喜欢下去,一直待在我身边。”
“擦!我就怕你会这样!”蔚老太愤慨道。
厉绍棠怔怔看着她,“外婆,你刚才是……”
“哎哟!”老太太笑眯眯的掩嘴,“你们年轻人不都这样说么?我没事就学学,与时俱进嘛!”
“不对,你别转移话题。绍棠,你难道不知道感动跟爱情是两回事么?外婆希望你能跟真正爱你,你也真正爱的女人走下去,那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蔚老太苦口婆心道:“那个陆繁星长得确实漂亮,跟你母亲当年有的一拼,但外婆觉得你和她不太合适,而且……你应该也没那么喜欢她,只是被她感动了。”
厉绍棠半晌没说话,后来只听他说了一句,“外婆,你最好先帮我包扎伤口,有点疼。”
“还知道疼!”蔚老太故意在他伤口周围戳了戳,“知道疼是好事,就怕你不知道疼!该死的臭小子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让我这么操心,真是太不孝顺了。”
厉绍棠趁她去拿医药箱时想给唐维亭打电话——
但电话才响了两下他又“咔嚓”摁掉,重重叹了口气。
第一次感觉如此迷茫。
心脏好似被陆繁星三个字完全包裹。
好像她用十七年时间编织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全全笼住,让他走不出去,别人也进不来。
他不知这种感觉是不是爱,若是爱、那它是不是来得太晚了些?
……
陆繁星失魂落魄回到家里,幸好唐维亭好像出去了并不在,一进家门就看见小哨子朝她奔过来,上蹿下跳想要她抱。
她本来想抱,但一看见它就又想起那个男人,想起他说的话,想起他的吻,想起他留在她身上所有的印迹,以及……那……
眼神下意识看向腹部,似乎那种滚烫感还在里面徘徊流动。
她突然一阵恶心感从胃里涌上来,不管正在挠她的小哨子,立马冲到楼上房间,脱光身上的衣服站到莲蓬头下面开始冲洗。
将里面的东西一点点冲出来。
她不清楚具体时间,一切似乎都乱了,不知有没有过最佳避孕点。
虽然医生说她再受孕的机率极低,可她不想冒险,万一呢?
万一又有一个孩子怎么办?
之后,她又全副武装出去买药,直到将药吞入腹中她才真正安心,回到家时就见唐维亭坐在客厅沙发上,小哨子躲在他怀里,他正给它顺毛。
“回来了。”他抬眸看向门口。
陆繁星脑子嗡嗡地响,“嗯。”
换鞋进屋。
“你跟厉绍棠谈的怎么样?”他笑着问,“财产以及你们的婚姻都处理好了么?你们以后能当陌生人了么?”
陆繁星莫名有一种被抓奸的羞耻感,她走到沙发前落座,“还没有,他、他不同意离婚。没关系,他不同意我也有办法。”
“只是希望你别不同意才好。”
“嗯?”唐维亭有点好奇,“你做的事我还会有不同意的时候?”
陆繁星无奈将自己计划讲出来,才讲了一半唐维亭就皱眉打断道:“你确定要那么做?”
“确定——”
“繁星,我不知该说什么?”唐维亭耸肩,“以你们的纠葛,你这么报复他,他也确实活该,只是……”
“没有只是。”她冷然打断,“我已经决定,若你不帮我,我自己也可以找人做。”
唐维亭忙认怂,“诶,别别别,你找别人帮你办这种事,我多没面子啊!好歹我曾经也是那混什么的,你找我就对了,我帮、我帮。”
“那就谢咯!”陆繁星扬笑起身。
“诶等等——”唐维亭立马叫住她。
“还有事?”她转身。
他举着小哨子的两个前爪,“它肚子饿了,我也饿了,赏口饭吃呗!”
“等着,好好给你们做一顿!”
说完,她走进厨房。
唐维亭倾身拿过茶几上的苹果,在身上随意一擦就直接咬了一口。小哨子见他吃的开心就有点不乐意,用爪子挠他、不断挠。
“小畜生,你也想吃?”他拿着苹果故意吊着它,“嘿,就是不给你吃。”
“叮铃铃”——
一阵刺耳铃声从他裤兜里传来,他咬着苹果掏出手机,“喂,怎么样了?”
“老大,呸!唐总,那个许心慈刚见了一个看上去挺神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