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厉绍棠不给男人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将电话挂断!
一望无尽的夜,像是不会有黎明出现,他的心不断往下沉。
他并未开灯,拿着烟盒走到房间外面的阳台,外面依旧是抗风暴雨,很快他浑身都被打湿,烟怎么也点不起来,一根又一根的往楼下丢。
在外面站了许久之后他才回屋,拿起手机拨通了容言的电话。
“厉总,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休息?”容言在那边说:“眼下是最关键的时候,我们都得听您指挥,辛苦了这么久,总算要放手一搏,想想还挺兴奋的。”
“容言——”男人眉头紧皱。
“怎么,难道事情有变化么?”容言语气变得着急了些,“不会吧?”
厉绍棠眼神微变,“没有,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我只是……打电话告诉你,一切不变、也不会变!”
容言在那头呼出一口气来,“厉总您要吓死我么?我的小心脏哟!”
“挂了。”厉绍棠又说。
“好——”
云城,夜。
陆繁星被看押在冰冷的警署内,旁边是看着她的一个女警,女警很年轻、一脸稚气,看上去似乎才从警校毕业。
她看着陆繁星,更确切地说一直在打量陆繁星,她知道这个女人,身上绯闻一大堆,更有坊间传闻说她设计爬上自己未婚夫的床,还弄得满城皆知,是个不择手段的坏女人。
长得那么美,就跟天仙似的,怎么心眼就那么多,尽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眼下又因为偷窃跟纵火被人扭送警局,这人生精彩的真是“望尘莫及”。
“陆小姐,请你离窗户远点。”女警怕她动什么歪脑筋,先防范于未然。
陆繁星看着窗外的月亮,那一轮皓月皎洁无暇,干净得让她自惭形秽,“放心,我不会逃走,也不会请律师,就待在这里。”
“不请律师?”小女警有点难以置信,“陆小姐请律师是你的权利,眼下这种情况对你很不利,能少一年就少一年,别以为自己年轻,以后还有机会,进去以后再出来的人都不……乐观。”
“我……无所谓了。”女人声音毫无杂质,似乎比最清的泉水还要纯澈几分,她笑,“以后若是再也看不见这么美的月色似乎有点可惜。”
小女警愣了愣,“……先别这么说,或许会有奇迹发生呢!不要放弃希望。”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突然说些安慰的话?
或许是因为女人脸上的表情太悲伤,也或许今晚夜色太美让她动了恻隐之心,面对穷凶极恶的人依然做不到冷绝。
“奇迹?希望?”陆繁星转身回到椅凳前落座,“这两个词向来离我很远。”
厉绍棠,已经过去七八个小时,你果然没来。
看来直到天亮你都不会出现。
许心慈稳赢。
当然,你又怎么舍得让她输?
人,最可悲的不是毫无自知之明。
而是你一直以为自己是主角,其实只是一个女二或者女三。
女二或者女三早晚会领饭盒,早晚会退出男女主角的感情世界,早晚消失不见。
渝城,晨。
男人一夜未睡,房间里布满烟味,他脚边都是一堆烟头,有几个烟头还闪着微光,似在做最后的挣扎,不想就这样熄灭。
半晌后,男人再次拿过旁边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容言,是我——”
“是,厉总。”容言声音显得极其亢奋,“有何指示!”
厉绍棠敛神,漆黑如墨的眸中照不进一丝光亮,“计划……取消!按兵不动!”
“什、什么?”容言以为听错了,“厉总,我耳朵是不是也开始不好了?”
“请您再说一遍!”
其实他心里清楚,不管说几遍都一样,其实他听明白了,有些事不需要用耳朵听,而是用心。
可为什么?
这个男人运筹帷幄十几载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什么突然要放弃?
明明胜利在望,明明毫无取消的理由。
为什么?
“容言。”厉绍棠抹了抹脸,“我累了,只想带着一个人回凤凰镇,再也……不出来。”
“好吧!”容言声音颤抖,“不管厉总做任何决定,我都会站在您那一边。”
“好……”厉绍棠突然一笑,“帮我准备一架直升机,我要去云城。”
去云城,亲自将她从警局接出来!
云城,中午。
厉绍棠下了直升机,准备去云城警署时,他坐在车上接到一通陌生电话,来自一个男人。
“喂,你是谁?”他问。
“别问我是谁,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可靠事实。”那人声音低哑,“其实陆雨桐并没有死,她现在回来了,而且你也跟她见过面。”
“她还喜欢着你,爱着你——”
厉绍棠瞳眸倏张,“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到底是谁?”
雨桐还活着,她竟然还活着!
而且他们已经见过面!
“你可以不相信我。”那人说:“她现在就在云城第二人民医院的166病房,是不是陆雨桐,你去看一眼,一问便知。”
对方一说完就直接掐断电话,不给厉绍棠再询问的机会。
他踌躇了一会儿,抬眸对司机说:“去第二人民医院,马上!”
“是!”
医院。
厉绍棠来到166病房门口,扬手推门进去,只见一抹纤细坐在床上,她穿着病号服,一只手腕裸露在外面,上面似乎抹了药,可能是因为痒的关系,她正一下又一下的摁,却又不敢乱抓。
“雨桐——”他走过去,尝试性地叫了声。
许心慈抬眸,就见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站在那里,他双眸带着不确定,在看见她脸的那一刻震惊到后退了两三步。
“绍、绍棠,你都知道了?”她说着就低下了眉眼,似乎是一时间还无法面对他。
厉绍棠走过去,眼神灰暗,带着不确定感,“你怎么会是……雨桐?”
“是不是、是不是没以前好看了?”女人有点羞涩地说:“十年过去了,我怎么可能还跟以前一样?其实你也变了,不管是外貌还是……性格,都变了。”
“变得让我有点认不出来。”
“还记得那个卖面的小铺子么?以前我们常去,不知现在还有没有?”
“有,还在。”厉绍棠表情沉然,“我隔断时间就会去一次,老板做的面味道还是很好,只是偶尔咸淡掌握的没那么好了,可能是因为年纪上来的缘故。”
“是啊!”许心慈眼中露出一丝忧伤,“时间是改变人、事的利器,谁都逃不过。”
厉绍棠不太相信这是真的,她真的没有,但想起她车子的牌照号,以及她刚才说的那家老面点,还有……之前两人跳舞时她不断踩他脚。
“既然你人没事,为什么不早点回来?”男人看着她,似乎想从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上找到一丝过去的影子,“现在回来了,为什么不早点跟我们相认?”
许心慈垂眸,语气带着些许委屈,“因为……你和妹妹结婚了,我不想打扰你们的生活,就想作为旁观者看看你们,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我并没有发现。”厉绍棠从兜里掏出手机递上去,“是这个人告诉我,他是谁?你亲生父亲许铮?”
“……是。”许心慈知道瞒不住他,也不想瞒着,“是他,十年前那起绑架案其实是他一手策划,后来我的假死也是,这些年我和他一直生活在一起。绍棠你不知道,开始的时候他对我很不好,每次看见我就想起我母亲,她说母亲背叛了她,给别的男人生儿育女,有次他喝醉酒,还踹了我一脚,当时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在我身边。”
“那为什么不来找我?”厉绍棠声音颤抖,情绪也开始激动。
“我……”许心慈抬头又低头,“当时我父亲说如果我走,他就选择自杀一了百了,说反正世界上没人关心他,死了也好。他是我亲生父亲,我怎么可能不管?所以我留在他身边。况且,以前的我在你面前其实很自卑,你那么好,那么优秀,而我性格怯弱,什么都不懂,遇到事只会哭。”
“我下定决心,等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一定会承认让你骄傲的陆雨桐。”
“可当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却成了许心慈,连姓名都换了?”男人说。
许心慈心里泛起酸涩,“对不起,我知道你会生气,怪我没早点跟你相认——”
“抱歉。”厉绍棠突然站起身,说:“关于叙旧我们来日方长,现在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你好好休息,既然回来了就别再离开,渝城有你的至亲,母亲、妹妹都在那里。”
“……”
许心慈看着男人转身离开的背影,心一狠,咬着牙从床上跌下来,“嘭”地一声让震得让男人必须回头。
“绍棠,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女人趴在地上,眼神既凄楚又可怜。
厉绍棠见她起不来,终是做不到置之不理,走过去将她从地上抱起来,而女人顺势往他胸膛一靠,“绍棠,我知道你并非出于真心娶繁星,是她设计你、你没办法才会那么做。”
男人没吭声,将女人抱上床上帮她掖好被角,仅是说:“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殊不知,刚才那一幕早就被人拍了照片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