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他,就是喜欢,与旁人无关。
这句话换一个人说出来,还不会带给顾滚滚这么大的震撼。但偏偏这个人是孟御清。
他想要说出这句喜欢,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在安原不知道的时候,在安原还在自以为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两人关系的时候,孟御清早就已经在众人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对安原用情如此深刻了。
和父母闹得不欢而散之后,孟御清当天就买了最早的机票,打算明天一早就离开。
这一次孟父孟母还是打算用下安眠药的方式将他迷晕,但是孟御清已经有了预料,整整一天没有和一口水吃一粒米。第二天孟御清天还没有亮就收拾好,还是用的翻窗的方式,悄悄离开了。
只是他才刚刚走到了门口,就被家里人追了上来。
“你真的要走?”孟母被气到浑身颤抖,她在得到孟御清肯定的答复之后,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
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刀刃,孟母将刀搁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她说,“你再多走一步,我就在你面前割一刀。”
她说话间,手上开始用力,淡淡的血色从肌肤渗透出,“我倒要看看,你是更在乎我这个含辛茹苦将你养大的妈妈,还是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男人!”
孟御清被她激烈的激动逼到崩溃,“你一定要这样逼我吗?你是我的亲生母亲,你就不能祝福我吗?”
“祝福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孟母直接划破了手腕,“这辈子都不可能!”
鲜血瞬间就喷涌出来了,孟御清脸色一变,直接就要上前去拦住孟母,才刚刚站定,忽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等到他发现危险的时候已经晚了,早就已经埋伏好的孟父一棒子狠狠敲在了他的后脑。
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孟御清留这么失去的意识,直接昏了过去。
孟父用的力气很大,顾滚滚甚至能够闻到鲜血从孟御清味道。
她蹲下身子,突然发现自己可以触碰到孟御清了。她摸了摸他的伤口,只摸到了满手的鲜血。
指尖有些颤抖,顾滚滚忍不住咬牙,“怎么就能这么狠呢?喜欢一个男人就是这么可怕的事情吗?难道他们就不怕孟御清会被打死吗?”
“他们不是狠,是愚昧,在他们的眼里,这是在为孟御清好。等到他‘病’好了,自然会体谅他们的一番良苦用心。”
月北木的语气平淡,言辞之间的讥讽却显而易见。他冷嘲着看向七手八脚将孟御清抬走了孟父孟母。
“他们会后悔的,很快。”
简单的给孟御清处理了伤口,这夫妻二人就将他给送到了戒同所。就是被顾滚滚报警拆了的哪一所。
还是那个主治医师,他听着孟父孟母的描述,先是佯装深思熟虑的思考了半晌,随后才颇为艰难的道:“照你们的说法,你们儿子的情况很严重啊,要被电击,还要加大疗程。”
都能很下手去打昏孟御清的孟父孟母,自然是不会在钱的方面计较了。他们利索的交了钱,直接就送孟御清去被电击了。
伤口还没有痊愈的孟御清,在被电击的一瞬间直接就惊醒了。
他痛呼着嘶吼出声,双手紧紧的绷起,眼眶里都是血丝,额头脖颈青筋暴起。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他连整句的话都说不出来,他痛苦的想死。
隔着玻璃看着儿子被这么折磨,孟母没忍住哭了出来,“怎么会这么疼的?会不会有事啊?”
“不疼怎么能改呢?”主治医师淡定的很,在断断续续电击了孟御清十分钟之后,他走了进去。
此时的孟御清已经连手指都移动不了了,身上的冷汗将衣服都渗透了。
他闭着眼睛,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问,“怎么样,改不改,你还喜欢他?”
“喜欢。”孟御清想也不想,直接回答,“我就是喜欢!杀了我我也还是喜欢!”
与此同时,正在等着孟御清回复的安原,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心慌。一个不注意手机都摔在了地上,屏幕瞬间裂开。
他早就已经习惯将孟御清作为他的置顶聊天了,这个摔碎的位置,刚刚好就在孟御清的头像上。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顾滚滚,不自觉攥紧了月北木的手,骨节都泛白了。
如果在这个时候,安原将这个意外当回事的去调查,是不是就不会有之后的事情了?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安原只是在连续几天收不到孟御清的消息之后开始着急找人。而在这段时间里,孟御清已经被电击到麻木了。
从一开始一被电击就痛苦的嘶吼出声,孟御清的发泄方式已经变成了大声而竭力的喊着安原的名字。
每一声都是绝望。
但却又好像,就这么叫着他的名字,也能给孟御清些许的慰藉一样。
“安原,安原,安原啊。”结束电击的孟御清轻声呢喃着他的名字,“我的,安原啊。”
不管被电击多久,不管电击的力度有多大,孟御清在每次被询问“改不改?还喜不喜欢安原”的时候,给出的回答却没有变过。
“就是喜欢,死也不改,死也喜欢!”
孟御清成了戒同所里最大的刺头,整整半年过去,他别说的“改邪归正”,就连一点点的软化都没有。
仿佛喜欢安原这件事真的已经融入了他的生命一般,只要他还活着,就不可能忘记安原。
见到此情此景孟父对他简直失望透顶,在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巴掌之后,孟父声称他再不改,两人的父子情分就这么断了。
闻言,孟御清忽然笑了出来,他嘲弄的看着孟父,原本清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原来我们之间还有父子情分的吗?我还真的没有想到啊。”
回应他的是孟父气急败坏的一耳光。
脸颊都被打的偏向了一边,孟御清闭上了眼睛,嗤笑出声,唇瓣微微张合着。
他没有发出声音,但是顾滚滚能够看得出,他说的是:“安原啊。”
“我想帮他。”顾滚滚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开口了,“我真的做不到就这么看着他受折磨,这太难熬了,真的。”
“你做不到。你只能在不影响事态发展的情况下触及到他们,你无法参与这段已经成型的人生。”
只有像上次一样,孟御清已经没有了知觉,顾滚滚才能碰到他的伤口。
孟御清会死,安原会自尽在安原的坟前,这都是无法改变的注定。
“我错了。”顾滚滚咬了咬下唇,眼眶发红,“真的太残忍了,我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
这半年来,他们没有错过孟御清被折磨的每一天,就连孟父孟母都只是抽空来看看他,他们却是将每一天都坚持下来了。
顾滚滚也知道这样的行为没有任何的意义,但是她就是想要陪在孟御清的身边。
他不是一个人,从来都不是。
在被电击满了八个月之后,孟御清的心理彻底的崩溃了。
不是因为受不了身体上的折磨,而是因为,孟父将他的爷爷带了过来。
比起父母,孟御清和爷爷的关系可能还要更加亲近一点。已经年逾古稀的老人家,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直接就跪了下来!
爷爷哭着说,“你改吧,别再喜欢他了,爷爷见不得你这么被折磨啊!”
不是因为喜欢男人是不对的,而是因为,见不得他受折磨。
这么久以来,孟御清第一次红了眼眶,他将爷爷扶了起来,坚定的摇了摇头,“对不起,爷爷。我没错,我不改。”
我没错,我不改。这就是孟御清一直以来的坚持。
从这天开始,除了顾滚滚和孟御清之外,多了一个人每天来看望孟御清。
为了不让爷爷太过担心,孟御清都是抽不被电击的空隙和爷爷说几句话,然而察觉到了不对劲的爷爷,在某一个阴沉沉的天气里,悄悄将看望孟御清的时间提前了。
在见到孟御清被折磨的惨状之后,爷爷脸上的血色全部褪去,一声惊呼还没有说出口,直接就昏了过去!
本身爷爷的身体就不算好,被刺激昏迷之后,他整整被抢救了三个小时才清醒过来。等到他一睁开眼睛,见到的就是守在他病床边的孟御清。
他伸出手,想要碰一碰孟御清,结果在距离孟御清脸颊还有三厘米的时候,对方忽然猛地睁大了眼睛,整个人朝后退去,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这是在戒同所这么久留下的后遗症,孟御清现在害怕任何人的触碰。
只要一靠近,他就忍不住后退。
眼泪瞬间迷蒙了双眼,爷爷颤抖着将手收了回来,他看着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孙子,几乎是恳求出声。
“你认个错好不好?你服个软好不好?”爷爷一字一句,说的极为艰难,“爷爷年纪大了,保护不了你了,你好好对自己,好不好?”
拼尽全力才将爷爷满是沧桑的手握住了,孟御清点头,声音沙哑,眉目间满是隐忍。
“好。”